第816章 山野小鎮
只見綠液化爲一粒晶瑩如玉的綠珠，順着葉面上的脈絡緩緩滑落，最終匯於根莖之上，隨即漸漸滲入了其中。
韓立直起身子，將小綠瓶收起，那原本有些捲曲的葉瓣也隨着韓立身子的離開而恢復了原狀。
整株嫩綠色樹芽沒有絲毫變化, 只是偶有微風拂過，兩片葉瓣微微顫動，隨後便彷彿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韓立也不着急，雙目一動不動的盯着這一小截小樹芽，目光微微閃爍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 韓立的表情絲毫沒變，始終保持着淡然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 韓立神色微微一動。
只見葉面之上突然華光一閃, 亮起了一片古怪紋路，接着漸漸蔓延開來，眨眼間佈滿了整株樹芽。
這紋路與嫩葉的葉脈並不相同，只是看起來竟頗有幾分眼熟之感。
韓立看了好一陣後，忽然一拍手，口中喃喃一聲道：“怎的與時間道紋如此相似？”
不過這紋路只維持了幾個呼吸的功夫，很快葉面上的紋路就消失不見了。
只是韓立眉頭卻緊鎖了起來，目光微微閃動，似乎在思量着什麼。
這兩生樹乃是當年真言門彌羅老祖大弟子木延所植，難不成是其在培育之時，也用過什麼法子，賦予了此樹時間法則之力？還是說, 這兩生樹本就是蘊含時間法則之物？
那關於其以此樹渡過煞衰之劫, 又是怎麼回事？
或者說，只是以訛傳訛的謬傳？
韓立思量良久之後，最終也沒能得出個準確結論，只好搖頭作罷。
不管如何，兩生樹的殘根發芽重生，總歸是件好事。
接下來的時間，韓立在園內又待了小半日，查看了其他許多靈藥的生長狀況後，便出了靈藥園，一步跨出銀色光門後，就直接回到了池塘竹樓之內。
啼魂昏睡已久，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他便也沒有再上二樓，而是直接在一樓盤膝坐了下來。
靜坐調息片刻之後，韓立手掌一翻，取出了一塊上品紫陽暖玉，握在了手中。
他將仙靈力緩緩渡入暖玉之中，玉身之上立即亮起一片濛濛紫光，映照開來之後，將整座竹樓一層都染成了紫色。
韓立身處其間，只覺得渾身上下暖洋洋的，一種舒適至極的感覺從識海深處涌現了出來，讓他自己沉醉其間，竟然都有了些不願轉醒的感覺。
良久之後，他才緩緩睜開雙眼，將仙靈力收回體內，紫陽暖玉也隨之恢復如初。
“此物果然非同一般，對神魂裨益竟然如此之強，也無怪黑鼬城那些傢伙願意爲了這東西鋌而走險……若是以此物來輔助修煉煉神術的話，或許能夠事半功倍也說不定。”韓立臉上露出一抹驚喜之色，喃喃自語道。
一語說罷，他便擡手輕輕一拋，那塊紫陽暖玉便飛入半空懸停在了他的頭上。
韓立隨即雙手一掐法訣，口中默默吟誦起煉神術第五層功法口訣來。
只見其眉心處，一道晶光緩緩探出，如靈蛇一般在虛空之中扭動了幾下，隨即便像是發現了什麼獵物一樣，猛然竄了上去，一頭扎進了那塊紫陽暖玉之中。
暖玉微微一震，上面紫色光芒再次亮了起來，卻沒有像之前一樣大放異彩，而是僅僅亮起一片方圓十數寸大小的光芒，堪堪將韓立頭頂上方虛空遮蔽了進去。
紫色光芒之內，好似有紫煙迷濛，又好像有點點晶光，看起來就彷彿一團紫色星雲，顯得頗爲夢幻。
韓立被這紫色星雲蓋頂，神情隨即變得舒緩起來，一陣陣不甚明顯的神識波動，從其頭顱四周盪漾開來，如水紋一般，一圈大過一圈。
……
時間如水，日月如梭，一晃之間又是五年。
黃粱域境內，一片綿延起伏的蒼翠山脈中，有一座幾乎與世隔絕的山野小鎮。
日暮時分，鎮上家家戶戶屋頂上，開始有裊裊炊煙升起，晚歸的農夫牽着一頭頭獨角青牛從鎮外返回，正走過街道口的木質牌樓下。
鎮子中央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許多兩頭四臂的魔族幼童正在來回追打嬉戲，一些個身段粗壯的魔族婦人就站在不遠處，一邊閒聊着家長裡短，一邊時不時瞥一眼自家孩子。
若是跌倒了或是磕碰了，總是忍不住埋怨着，將他們攙扶起來。
孩子當中一個模樣生得頗爲伶俐的小傢伙，正要悄悄跳上另一個長他幾歲的同伴身上時，就忽然看到鎮外的牌坊下，正有兩道人影映在夕陽中，朝着鎮子裡走了進來。
鎮子本就不大，生活在這裡的又都是同一個族羣，所以孩子一眼就認出那是兩個陌生人，倒也不覺得畏懼，反而好奇地打量起那兩人來。
那兩人全都只有一頭兩臂，模樣瞧着跟他們鎮子上的人半點不像，有些不太討喜，就是身上穿着的衣服真是好看，有着各種他從未見過的花紋。
兩人中一個容貌普通的青年男子，見孩子正打量着自己，隨即咧嘴朝他笑了笑，另一個頭生白髮的男子，則始終神色默然，面無表情。
二人正是從沉丘域，輾轉來到此處的韓立和石穿空。
孩子見自己窺視被發現，立即移開了視線，但很快又忍不住看了過去。
一身青袍的韓立見此，眼中笑意更濃，當年那個第一次見到自家三叔的二愣子，不也是這魔族幼童的模樣麼？
“石兄，我原以爲魔族之人天生都是修行中人，沒想到竟然也還有如普通人族一樣的存在。這處山村小鎮隱沒在這霸下山脈之中，倒還真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覺。”韓立收回視線，開口說道。
“聖域各族之人天生體魄強健，最普通的平均也有三四百年壽元。但當中有修行資質的人卻不多，除非煉體一途人人可做外，並非是所有人都能夠，也都願意修行的。”石穿空掃視了一眼鎮上之人，開口說道。
“確實如此。不過這鎮上之人是何種族，觀其血脈氣息似乎都不算弱，看起來倒也不像是普通魔族。”韓立點點頭，又說道。
“聖域之中，拋去一些高等種族不說，一些下等種族對於血脈一事並不看重，所以存在大量亂婚情況，血脈不純的狀況下，有時候已經很難分辨他們是哪一種族了。眼前這小鎮上的人們看起來血脈還算純粹，但我在聖域別處都不曾見過，一時間也辨別不出。”石穿空皺了皺眉，說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穿過了那些嬉鬧的幼童，在那些婦人和農夫的好奇打量下，來到了鎮子中央的一座小茶攤上，坐了下來。
茶攤的老闆是個披散着頭髮的駝背老者，給兩人送了一壺茶水後，就轉身回了屋子，連一句話都沒跟韓立他們說。
“眼下道兵煉製即將到最後關頭了，也是實在沒法子，只能在這裡耽擱一些時日了。”韓立喝了一口黑陶茶碗裡的茶水，居然意外地覺得甘甜，開口說道。
“無妨，想要回去也不是急於一時的事情，走走停停反倒更好些。這霸下山脈雖然天地靈氣一般，但魔氣也遠比其他地方稀薄，厲兄在此煉製道兵，倒也合適。”石穿空瞥了一眼黑陶茶碗，沒有去喝，擺了擺手，說道。
韓立聞言，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覺得身前身下大地一陣搖晃，連忙站起身來，一把將桌上的茶壺，和自己的茶碗端了起來。
石穿空那邊的茶碗，則是“啪”的一聲砸落在了地上，茶水灑了一地。
不等兩人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聽街道上的孩童一邊奔跑，一邊興奮地大叫着：“跑山嘍，跑山嘍……山神爺爺挪窩嘍……”
兩人再一看那邊的婦人們，一個個穩如泰山，對此好似司空見慣一般，根本沒有半點畏懼神色，一個個連身子都不怎麼晃動。
大地的劇烈震顫，一直持續了十數息的樣子，才終於停了下來。
韓立重新落座，將茶壺茶碗放回了桌上。
石穿空原先坐着的長凳被茶水打溼了，他便換了一個位置，坐在了韓立的左側。
“方纔這是地震了？”韓立有些疑惑道。
“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波動，應該就是地震沒錯了……”石穿空點了點頭，說道。
兩人話還沒說完，就又是一陣劇烈震顫從地下傳來。
韓立這次沒有起身，雙手一按桌角，本來已經“吱吱呀呀”好似要散架的木桌，就重新穩定了下來，就連茶碗中的茶水，都沒有蕩起半點漣漪。
如此反覆的地震斷斷續續，反覆發生了十數次後，才終於停歇了下來。
這時候，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那駝背老者這才挑着一盞昏黃的燈籠，掛在了低矮的屋檐下，而後俯身去將之前打碎的茶碗撿了起來。
等到駝背老者直起身來，先前的兩個客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在桌子上放着一塊小拇指頭大小的黑色魔石。
老者左右打量了一下，不見那兩人的身影，隨即用手在桌上一攬，將那塊魔石撥入了自己身上衣衫的口袋裡。
小鎮外的山路上，韓立兩人神色都有些僵硬，腳下更是步履匆匆。
“厲兄，你當真沒看錯？”石穿空沒有說話，而是通過傳音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