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蒙父親已死,結界徐徐消散而去,這方結界的存在,也只是用來關押他而已,他死了,結界也沒有了繼續存在的必要。
周洛上前,看着腳下的屍身,並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先前,已然發了一次慈悲心,給了對方一個痛快,否則,他還要繼續受苦數十年之久。
對柳蒙父親的死,周洛也同樣不會感到有任何抱歉,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是該死,至於死前的懺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修爲被廢,父子二人流浪到小鎮,父母好心收留,固然未曾給什麼榮華富貴,卻也有落腳之地,有一個一生安穩。
然則父子二人死性不改,竟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更還放肆的要對付父母,這樣的人不該死,誰該死?
如果不是這父子二人恩將仇報,周洛何止於會去昊元仙門,從而改變了自己這一生?
雖說並不後悔去了昊元仙門,因爲那麼好的老師,那麼好的師兄師姐,可是,說要原諒這對父子,不可能。
周洛眼中,依舊還殘留着淡淡的冷意,甚至是殺意。
他自己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知道,今天的自己,已經變了。
昊元仙門中,天鼎宗主六大化虛境到來,仙門中那麼多頂尖強者,卻只有那少少的一些人站了出來。
這還是次要,最後還要主動把自己交出去…周洛無聲的一笑。
想着老師當時的震怒,師姐和師兄的震怒與無奈,周洛的心態,就慢慢的發生了變化。
都說衆生萬相,修仙之人,更是大世之爭,周洛以前不習慣,現在,竟是習慣了,而這,就是改變。
他知道,曾經淳樸的自己,已經漸漸遠去了,終有一天,會徹底的消失,而這一點,定然會在不久的將來。
石老說,堅守本心。
是的,本心要守,不能忘卻,然而人世間中的這種種潛移默化之下,如何才能做到堅守本心?
周洛自嘲一笑,曾經以爲,自己一定可以做到的,現在,還不是變了?
“少爺!”
“孫叔,找個地方,把他埋了吧”
周洛掌心微微一動,那條鐵鏈便是從柳蒙父親身體中掠出,落在了他的手上。
這是一件法器,即便現在,已是無主之物,卻也不應該如此安靜的被自己所得到,這個,難道也是父母所留下來的手段嗎,是因爲,自己是父母孩子的緣故嗎?
神識之力滲透而進,果然,無比的輕鬆,半點的阻攔都沒有。
要知道,哪怕是無主之物,可不管法器也好,還是靈器,都有自身的獨特性,就不大願意被人煉化,所以,在被煉化時,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抗拒。
這條鐵鏈沒有,安靜之極的,讓周洛將它給煉化了。
如果不是父母的緣故,周洛想像不到,還能有其他什麼解釋。
收起了鐵鏈,周洛道:“孫叔,這裡就交給你了,我趕路有些累了,想去睡一會。”
孫叔道:“好,好,等晚飯的時候,我再來喊你。”
“不用了,我就不吃了。”
周洛走了幾步,又道:“孫叔,家中的人,還有曾經熟悉的人,你讓他們明天早上來一趟,我見一見之後,也該離開了。”
父母不在家,也就沒必要久留,他現在的事情也不少。
原本沒打算見一面,可現在不見,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見到,而以後再回來的時候,或許有些人都已經不在了。
修仙者壽命悠長,隨着修爲不斷精進,壽命還會逐漸加上,凡俗之人,說是人生百年,又有多少人可以活到百年?
孫叔忙道:“這麼快就要走嗎,少爺,你是去找老爺和夫人嗎?”
周洛苦笑了聲,沒有回答,快速的遠去。
他也想去找父母,可是,天光地闊,人海茫茫,即便他已是萬象之境,又該到哪裡去找?
周洛去了書房,靜靜的做了許久,翻了一些曾經讀過的書。
他又去了父母的房間,感受着熟悉的味道,想着找一下,父母還沒有別的什麼留給他。
什麼都沒有,父母離開時,只給他留下了一封信,加上一個人。
最後,周洛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和衣躺在了牀上。
曾經無比熟悉的牀,數年之後再度躺下,竟覺得有些陌生了,就像是自己,和這個家,有些格格不入了。
父母不在,何以爲家!
天色慢慢的黯淡下來,夜色越來越濃,周洛半分睡意都沒有,或許是因爲現如今的修爲,用不着睡覺的緣故。
腦子中一片紛亂,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某一刻,腦海一片混亂如混沌時,北冥大法悄然開始運轉。
周洛還記得,當年修仙不成,無法納天地靈氣入體時,北冥大法自然而然出現,從而開啓了自身的修仙之路。
現如今,在自身如此混亂時,又北冥大法。
當年第一次用北冥大法來修煉,可怕的吞噬,讓自身一度認爲北冥大法爲邪魔外道,避之不及。
後來,直到可以與天一決相輔相成的時候,動用北冥大法才成爲了一種常態。
但即便是這樣,周洛心中,始終還有一份警惕,或是防備在。
北冥大法畢竟,可以吞噬他人精血,這實在有些邪惡。
但此時此刻,周洛心中,不在有任何抗拒,因爲他變了,沒有了以前那麼多的顧慮和堅守。
也以爲他終於明白到了一個道理,世間中的善、惡、好、壞、正、邪,不在於東西的本身,也不在於人的本身,而在於心。
心正則人正,心不正,哪怕至聖之物在你手上,那也是邪物。
北冥大法邪惡又如何,只要自己的心不邪惡,那就沒關係。
再怎麼邪惡,及得上人心的齷齪嗎?
這一刻,北冥大法疾速運轉,和以往,已然有了很根本性的不同,似乎北冥大法蛻變了,從而吞噬之力越發的可怕,隱隱之間,還接觸到了天地之力。
周洛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不知不覺,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這大概,是他近倆年來,第一次睡覺,而且還睡的無比之安穩,於是一夜時間,徐徐流逝而過,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