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被華麗麗的當衆摔倒,這個仇他不可能不報,進來先脫衣服,是想給她下個馬威。她的身手練得更好,男女力量的懸殊也是擺在這裡,他就不信她不害怕。
可是,她真的不害怕,面無懼色還一臉疑惑的看着他,好像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好心塞的,有木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有木有?
他是來報仇的,他是來給下馬威的,就算她藝高人膽大,她是不是也該裝作緊張的往後退幾步?她既然不退,不退就算了,還往前走,走到他面前,彎腰拿起茶几上的報紙對着他煽啊煽:“很熱嗎?我怎麼不覺得熱?你中午是不是吃了什麼大補的補品?補過頭了?以前我老爹吃補品補過頭的時候,就喜歡這樣,脫光跳進海里狂游泳。平時我能追上他,那種時候我就累死,也是不可能追上他。就算是這樣,他上岸還出汗,跟你一樣一樣的。”
墨沉肌肉抽搐,眉梢狂跳,脫褲子的手怎麼也脫不下去,也忽然發覺她和他身邊接觸過的女人完全不一樣。有時好像什麼都懂,有時又有點呆,有點萌,有點不通世俗。
現在的社會一片躁動,怎樣的環境又能養出她這種性格和情懷?有點好奇,也一把拍飛她手中的報紙,冷言道:“你是吃什麼長大的?你不懂要我要對你做什麼嗎?你不懂男女之間除了親親,還能做那種事情嗎?”
穆靈雪摔倒他之後,心裡憋了一下午的惡氣總算是消了一點,因爲消了氣,所以他闖進來就讓他進來,又不老虎,又吃不了她。可是,他這一拍,又把她的火拍上來了。她拽緊未被拍飛的報紙,使勁地打在他身上:“拍拍拍,我好心給你煽風,你還拍我?我吃什麼長大,關你什麼事,我又沒有吃你的。我也不管你想對我做什麼,反正我現在就想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一場惡戰又開始,她拿着報紙使勁地抽他,他保持紳士風度不和她動手,就揚起胳膊擋着,一邊擋一邊找地方退。一路退到陽臺,實在沒動方退了,他才推了她一把,把她推開。
這不推還好,這一推穆靈雪又是炸了毛,不拿報紙打,隨手抓到什麼就往他身上丟。因爲練過射擊,因爲被嚴厲培訓過速度,所以她的準頭很準,墨沉往哪躲都躲不開。
一會兒被水杯砸中,一會兒被蘋果砸中,一會兒被紙巾盒砸中,一會兒又被遙控器砸中……砸一下兩下三四下還能忍,一直砸一豐砸他還怎麼忍,發火了,撿起她砸來的東西他也砸回去。
“王八蛋,你還敢打我,還敢打我,今晚你別想睡,看我不把我老爹老孃從地下底叫起來問候你。”墨沉的速度也很快,穆靈雪躲得開一個兩個,躲不開三四個,胸口被痛痛地砸了一下,額頭正中心的位置被砸得又狠又準,痛得眼冒金星。這一冒金星,躲避的速度就更慢,轉身之間腰上被砸了一下,傷腿絆倒矮凳一屁股跌倒。
傷腿本來就很疼,現在就更疼,疼得忍都忍不住,張口就哇哇的放聲大哭,哭聲驚天動地,好不可憐。墨沉嚇到了,手裡的東西不但甩不出去,心裡還滿滿的愧疚,她只是一個女孩子,她只是脾氣差點,她沒爸沒媽已經夠可憐,他還欺負她……
如此一想,他就更是愧疚的擡不起頭,弱弱地走到她面前蹲下,抽出紙巾遞給她:“是你先打我的……”
“那我先把你殺死,你也回頭把我殺死?你能把我殺死嗎?你都已經被你殺死了!哇哇哇……”放聲大哭,不要擦眼淚,任其縱橫氾濫,兩隻手蒙着傷腿,想壓着疼痛,不讓疼痛猛烈的泛起來。
墨沉也是服了她,這什麼邏輯啊,都按她這種邏輯,這世上還會有打架鬥毆的事情發生?低下頭,敗了,也在低下頭的時候看到她雙手蒙着腳。忽的想起她的腳有傷,心裡一突,好像明白了她哭的原因,不是打得痛,而是摔得腳痛。
拿開她的手,她不讓他拿!
“我看看。”不知怎麼的,墨沉就有點着急,還有點心疼,如果真是把腳上的傷弄得更重,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太沒膽量了,修爲太淺了……
穆靈雪纔不要他看,甩着他的手,哭着朝他吼,淚眼裡的淚一串串,不,一盆盆往外倒,真是淚如泉涌:“不要你看,不要你看,你滾你滾你滾出我的房子,我的房子不歡迎你,我也不歡迎你。我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我也希望時間倒退,從來都沒有認識……”
“你”字沒有說來,面前忽的一暗,一道黑影直面朝她撲來,脣上軟軟的溫溫的……她不可思議,嚇得忘了哭,瞪大淚眼看着他,他居然親她,居然不嫌棄她的眼淚和鼻涕,居然在這種時候把親親還給她……還的時機不對嗎?爲什麼心會跳得那麼快,爲什麼會想動嘴巴咬他吃了他……
墨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他就是看不了她這樣,可看不了又沒有別的方法制止她撒潑。他沒有戀愛經驗,這種方法也是偶爾從電視劇裡看到的。以前還嗤之以鼻,覺得自己牛氣哄哄的,肯定是一輩子都用不上。
誰知,他不但用上了,還是在這種時候,吃了一嘴她的眼淚,還有鼻涕……怎麼像個孩子,怎麼能哭成這樣,也不是他覺得她像樂樂,樂樂小時候要哭起來,也和她差不多,眼淚鼻涕多的都可以拿去賣……潑猴,潑猴,她和樂樂都是潑猴……樂樂他都治不了,大數號的她,他更是治不了……
輸了,輸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輸了,輸給了樂樂,現在又輸給了她……閉上眼睛,加重力道,在她脣上纏綿。吻都吻了,又爲何不好好地吻,像上次那樣,丟了初吻,還不知道吻是什麼滋味,虧……
穆靈雪的心跳更快,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一臉陶醉地咬着她的脣。咬得不輕不重,咬得不痛不癢,心裡覺得可氣,又氣不起來,還有點喜歡這種感覺。
這什麼情況?這什麼病毒變異?這什麼複雜的關係?
有東西在翹她的牙關,有東西想入傾她,腦子僵硬的不知道那是什麼,卻覺得這溼漉漉的東西有點噁心,噁心的接受不了,一把推開他,用手捂住脣,擦掉他的口水,嫌棄地說:“真噁心,把口水都塗我嘴上了……”
墨沉第一次和女人接吻,自己也不太會,但是心裡會想要往更深,也就隨着心裡的渴望走。被她推開的時候,他其實挺入戲的,腦海裡什麼都沒有,一片空白,白的就想進去,手也失控地爬到她的身上。
沒得手,就被推開!沒吻夠,就被打斷!
他心裡很不爽,聽她嫌棄他的口水,心裡就是不爽,拿眼白她:“我只是口水,你呢,還有鼻涕……”
“有鼻涕怎麼了?我又沒有叫你來吃。行,你現在吃了,給錢,我的鼻涕可是高價出售的,可入藥材,一般人我還不賣。”穆靈雪不哭了,囂張地仰起下巴,伸手向她討錢。
他拍落她的手:“我想吐,等我吐出來還給你,你慢慢入藥。”
“不退不換,買了就得要。”拍落的手再伸起,再問她要錢。他再拍開,這一次不知道是她的手放得比較低,還是他的力氣用得稍大了一點,她落下的手不偏不倚又碰到傷腿。
這一碰,那股剛止息的痛又不要命的朝她涌來,她痛得連抽冷氣,又委屈的開始賣眼淚和鼻涕:“墨沉,你個奸商,拿了貨不給錢,還想殺人滅口……”
她一邊哭一邊罵,墨沉也是服了自己,爲什麼就忍不住呢?爲什麼就不能讓她一下呢?他已經長大,已經不是三歲的孩子,已經可以很好的控制情緒,他只要控制一下,就不會一傷再傷到她。
“好好好,給錢給錢,要多少都給。我看看傷到了哪裡,你不要再亂動,再亂動不定又會傷到。”墨沉終於壓下脾氣,終於在她面前一低再低頭,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拿她的手。
她也是疼怕了,這種痛最初犯的時候和明後兩天是最疼的時候,等適應或者說等慢慢好轉的時候,這種疼痛的高峰期才能離開。所以,她不想再疼,也沒有阻止墨沉看她的傷腿。
但是,哭聲未斷,一邊哼哼哼地哭着,一邊算着問他要多少錢好?和丁大少合作的那晚,她抓着丁大少的疏忽,敲了丁大少一筆,其實當時她有點內疚,可是丁大少那麼沒風度的灌她酒,還派人跟蹤她,她就一點愧疚都沒有。覺得丁大少不是好人,活該被她敲詐一筆。
可是,墨沉呢?是好人嗎?不是好人?可是,是他把她身藏重金和手槍的她從A市到S市。是好人?又是他把她丟到洗車行,又是他把她丟到辦公室,又是他害她餓肚子,又是他受她受傷……這樣一對比,做的好事只有一件,做的壞事好像有許多件,明顯的不成比例……所以,墨沉也不是好人,是壞人!
是壞人,就要懲罰,再敲他一筆,三百萬吧!
這樣,就不用找工作,就可以去做點小買賣,自己做老闆,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想好了,就說出口:“給我三百萬!”
墨沉拿開她的手,就看到了她的腳,雖然穿着薄棉襪,也能清楚地看到腳面明顯的浮腫,目測着腫度還不小。再脫她的襪子,剛把襪子脫下來,就聽到她說三百萬,卻是沒心理她,臉色沉澱下來,一片鐵青。
這還是腳嗎?這是饅頭,被水泡大的饅頭!
腫得完全變成,輕輕一壓表面,就是一個深深地坑!
很上火,很上火,擡起頭,怒視着她:“就會打人,就會練功,就沒學怎麼處理傷口?”
“還真是沒學!”真的沒學,小時候受傷的時候,都有專門的人照顧她。之後長大,受傷的次數少,偶爾受傷,還是有專門的人照顧她,所以她受傷可謂是受傷的沒有壓力。
也還惦記着三百萬,又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三百萬,我說你要給我三百萬。”
“我給你三百萬冥幣,你到地底下慢慢花。”墨沉要氣死了,還是不知道爲什麼會那樣生氣,可就是氣得壓不住,又想打她,又想狠狠地懲罰她。還記得要錢,錢就有那麼重要嗎?都什麼臭脾氣,不帶她吃飯,就從牆上爬下來。那以後是不是不給她吃飯,她把撞牆把自己撞死?
氣得胸脯劇烈起伏,氣得沒有一點好臉色,又不敢真打她,把她從地上公主抱抱起來,輕輕地放到大牀上,問:“藥?哪裡有藥?”
看着他還算客氣的份上,她暫時不計較冥幣的事情,也不以爲然地看看他:“我這種人會需要藥嗎?藥什麼東西,它認識我,我認識她嗎?”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你媽怎麼就生了你這個臭脾氣的人出來?”墨沉氣得不想看她,除了精修該有的,她房間裡面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娃娃,有錢買娃,就沒錢買藥?
氣得不想看她,不想看她,轉身就走!
“你去哪裡?你還沒有給我三百萬?你想賴帳是不是?你要敢賴,我明天就找到你公司,告訴他們每一個人說你今天吃了我的嘴巴,還有眼淚和鼻涕,還吃得很主動。”穆靈雪往前一探身子,想揪住他的衣服,可他身上哪有衣服,什麼都沒有揪住,看着他往外走,也真急了,起身就要追。
墨沉聽到牀上發生滋滋地聲音,停下腳步,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你要敢下牀一步,我馬上就給你燒三百萬的冥幣。要錢沒有,一分沒有,自己去賺,你要不服,想去毀我名聲,那就去,我無所謂。還有,要牀上呆着,我去樓下拿藥。如果我拿藥上來,看到你下了牀,你就可以替自己選擇墓地了。”
穆靈雪嘟嘟嘴巴,算了算他此時的殺傷力,好像比她的要強,只好忍了,不敢再提錢的事,也不敢下牀,哼的一聲,扭頭一邊,又想他的話,說要去樓下拿藥:“爲什麼要去樓下拿藥?樓下是藥店嗎?”
“樓下是我家,我家裡有藥,躺好。”墨沉說完,一身戾氣地離開,走到客廳,從沙發上抓起襯衣,一邊穿上一邊往外走。走到要自己家,拎上藥箱,又拿了一套睡衣。他今晚要住穆靈雪那裡,她那麼不會照顧自己,他得留下來照顧她。
怎麼說,這個傷也是因他而起的!
至於剛纔說的狠話,其實也不是狠話,她若想去宣傳他的親親,隨便宣傳好了,反正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女朋友。找個女朋友玩親親,再正常不過,誰會指責他什麼。而且商場和娛樂圈不一樣,娛樂圈結婚會影響到自己的前程,但商場上商人的結婚卻能給別人更穩重的感覺,覺得有家的男人做事想法更周全,更適合合作生意。
所以,不要再拿親親的事威脅他,他不怕!
把睡衣丟在沙上,拿着藥箱進房間,她還算老實,躺在牀上看電視,受傷腳卻是沒安份,在牀上一搖一搖,好像那腳沒受傷一樣。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電視,小臉笑眯眯的,等他走近看到屏幕,他又無語了。
她居然看動畫片,還是那麼幼稚的動畫片!
也忽的想起,樂樂小時候就很喜歡看動畫片,越幼稚越好,貓和老鼠不幼稚,她卻覺得沒有人說話不好玩,只要沒片子看的時候纔看。他以前問過樂樂,爲什麼不挑好看的動畫片看,有那麼好萊塢的動畫片,片片都是經典,看起不不比這個爽?
樂樂卻說:“要那麼好看做什麼?你們都去看好看的,那不好看的又給誰看?爹地說這些都要畫出來才能拍的,哥哥平時畫一張畫都要畫那麼久,他們畫這麼多又要畫多久嗎?很辛苦的!”
回憶涌上心頭,心裡亂七八糟的難受,樂樂,他的樂樂,這會兒又在哪裡?爲什麼會一直找不到下落?目着看着她,想從她身上找到樂樂的影子,必竟她們有那麼多的相似點。
可是,看着看着,他就覺得她真的是很像樂樂。樂樂的眼睛是個大杏眼,不笑的時候圓圓的,特別好看。可是笑起來的時候,她的眼睛就會眯成一條線,像個彎彎的月牙。嘴巴也會高高的勾起,勾起一個很好看的笑臉弧度。
而她就是這樣,和樂樂一模一樣。雖然樂樂沒有她的皮膚好,沒有她這麼苗條,沒有她這麼漂亮,可她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好像樂樂……也不由地脫口而出,叫了一聲:“樂樂!”
穆靈雪知道他進來,見他拎着藥箱,也沒有什麼好奇,更沒有什麼感激,她的興趣點還在電視上面。因爲她以前就是這樣被人侍候,所以真的不好奇不感激。
她看她的電視,等墨沉給她上藥,他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她掃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打擾她。反正時間很多,不着急上藥。
他叫樂樂,她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雖然聲音不大,她卻是真的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