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燕識趣兒地帶着女兒到隔壁的房間去了。兒子好久沒有見到母親,當然會有很多話。等燕她們孃兒倆出去,母親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不停地摸着他的手道:“瞅瞅,都瘦成這樣兒了。哎,你說你平時都吃了啥,咋就不如以前胖了呢?”
“一進家門就給我吃素食,我胖得起來嗎?”雨欣仍然耿耿於懷剛纔的飯菜。
“呵呵,犢子玩意兒,咋還跟個小孩兒似的?明天,明天媽給你包你最愛吃的驢肉餡兒餃子。”母親慈愛地說道。
“媽,燕不是每月都給你寄錢來嗎?你現在沒必要那麼節省了,多吃點好的。”雨欣勸道。
“每月都寄,寄得還不少呢,每次都有好幾千塊。不過我一分沒花,都給你存了起來。”母親依然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兒子。
雨欣火了,“給你錢就是讓你花的,你倒好,存到銀行去。給我存什麼存啊?我差那幾個錢嗎?”
“別跟你媽發脾氣。你說你幾年都不回家了,這一回來就橫挑眉豎挑眼地,吃槍藥了你?”躺在牀上的父親說道。
去年冬天,父親腦溢血突發,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是卻一直癱瘓在牀。父親發病期間雨欣曾匆匆回來過一次,待他病情平穩後又急急地回了廣東。
父親一病就沒有再爬起來,一直就躺上炕上由母親侍候。看看父親,雨欣覺得命運真是太捉弄人。
以前沒條件孝順他,現在有條件了,父親卻癱瘓在牀。“哎,爸,你說你要是能下地走動,明年我帶你和媽去南方走走該多好。”
父親倒是個樂天派,“我啊,一輩子都是辛苦命。老天爺可憐我,才讓我在炕上多躺幾年。”
“你別自己放棄。雖然現在起不來,但你在炕上也要自己勤動動手腳,說不定哪天你就能站起來。”雨欣說道。
“隨緣,這樣也不錯。就是辛苦你媽了。”老爸仍然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這輩子,雨欣最佩服父親啥事兒也不在乎的那股勁。
“老猴兒,聽兒子的話。你就是得要多動一動手腳。誰願意天天侍候你呀?害得老孃一步兒也離不開家。”母親插話道。
“我困了,我得眯一會兒。你們孃兒倆愛咋嘮就咋嘮吧,別扯上我。哎,其實人這一輩子就那麼回事兒。”說罷一側身,真的打起了呼嚕。
雨欣看看睡熟了的父親,向母親一樂,“媽
,有錢你不要存,還是得花。你瞅瞅我爸,他現在是有錢都花不出去了,何苦呢?”
母親依然堅持己見。她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道:“孩子,媽是個過來人。日子好的時候,得想想將來可能會有不好的時候。有錢不能亂花,日子過得去就行。像你這樣大手大腳地花錢,那不是過日子。”
“是啊,我看我兒媳婦就比你強太多。你看人家燕,從來不穿什麼時髦的衣服。做人也從來是能低調就低調,這點你得向你媳婦兒好好地學學。”剛剛還打着雷般呼嚕的父親突然接過母親的話繼續說道。
雨欣被嚇了一跳,“我說爸,你不是睡着了嗎?嚇死我了,我以爲碰着鬼了呢。”
“損犢子,咒你爸早點兒死是吧?我這才躺下來幾天啊,還沒有讓你侍候我呢,你就煩我了?”父親翻翻白眼珠子罵道。
“兒子,別搭理他。你不習慣,媽早習以爲常了。有時候他還半夜裡唱歌兒呢。”母親嘿嘿地笑道。
“哎,他這是整天整夜躺在炕上的原因。啥時候困了就眯一會兒,不困就鬧騰。”雨欣伸手邊替父親掖了掖被子被說道。
父親又開始犯迷糊了,輕輕地打起鼾。瞅着父親的老臉,雨欣的眼眶紅了。“媽,這不單純是躺牀上躺的,我爸他年紀大了,加之這次病的重,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很糟糕了。”
母親長嘆一聲,無奈地說道:“你就不用擔心你爸了。他也就是活一天算一天了。”
“媽,要不咱把我爸弄北京去瞧一瞧吧,那裡的大醫院多,說不定能讓爸重新站起來。再說咱現在也不差錢,你看呢?”雨欣徵求母親的意見。
“不行,他這是腦溢血。大夫交待過,他最忌舟車顛簸。大夫說他這情況能撿條命已經是奇蹟了。”母親反對。
雨欣眨眨眼,看着母親深情地說道:“本來今年回來,是想趁現在我手頭有錢,多儘儘孝心。可是我突然發現,當我沒能力時盡不了孝;當我有能力時你們卻不用我盡孝心了。”
母親呵呵一笑:“傻兒子,盡孝心不是用錢,是用你的心。”
“我聽你們的話。以後我多用心來孝順你們。本來這次回來還有一個計劃,就是要留一筆錢把咱家這老房子扒了重蓋二層小樓呢,你們這一說呀,我也不得瑟了。”
“別呀!生活上可以節約,可是房子不一樣兒啊!”母親
聞聽,樂得兩眼發光,急得兩眼發紅。
“有什麼不一樣兒,這不是有房子嗎?照您和爸的想法兒能湊合就湊合。”雨欣故意說道。
“兒呀,你現在日子好過了。可是你弟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呢,因爲咱家這房子不好,到現在還找不到對象兒呢。”母親急忙說道。
“呵呵,瞅瞅你們,現在我這個大兒子在你們眼裡不值錢嘍。”雨欣故意氣她。
“別說那麼多,老孃決定了,房子明年開春兒就翻蓋。這錢你必須出,老孃沒錢。”母親在兒子面前撒起潑來。
“好好好,聽你的還不成。我修我修。修個兩層的媽你看夠了吧?”雨欣徵詢着母親的意見。
“最好三層。到時候兒我和你爸住一層,你弟住一層,你妹她們也給一層。這樣咱們一家人就天天吃住在一起,那多熱鬧。”母親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兒。
“我出錢修房子。竟然沒有我的一層,那我回來住哪兒?”雨欣翻翻白眼。
“兩層樓哪一層不得有三四個房間,你就回來那麼幾天,你還不是想住哪住哪?”母親說道。
“那也是,行,那我們開春兒就是把老房子扒掉重建。先讓爸住妹妹家裡去。”雨欣說道。
睡覺時,雨欣沒有回燕的屋兒,直接睡在了母親的身旁。兒子在母親的眼裡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她興奮得一宿就那麼握着兒子的手,一直看着雨欣酣睡。
後半夜,雨欣起來方便,見母親一直瞪着昏黃的老眼沒有睡,迷迷糊糊地問:“媽,瞅啥呢?怎麼還不睡覺。”
“媽興奮,睡不着。哎,我兒子有出息了,媽高興。”母親此時像個小孩子般,臉上充滿着自豪。
“媽,快睡吧。明兒你還得忙裡忙外,不睡覺哪成?”雨欣上了炕,重新蓋好被子。
“兒子,你還困不?再陪媽說會兒話。”母親求着兒子。
雨欣從被子中伸出一隻手,拉住母親的手,“媽,陪你聊。”雨欣也被母親感染了,索性少睡一會兒,陪陪老媽。
“兒子,你現在有錢了,可不許在外邊沾花惹草。老話講‘男人有錢就學壞’,你可不能壞,你得對得起我兒媳婦,聽到沒?”
雨欣的心一緊,他鬆開母親的手,“媽,我聽你。我會一輩子對燕好,不會背叛她。”說完,自己都覺得說出話顯得有氣無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