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萬靈學院(2)

因爲牛津大學風景如畫,是重要的旅遊勝地,所以在牛津站下車的人很多,顏復寧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手中的kindle放進雙肩揹包,往肩上一搭,提起在KOVA買的抹茶千層蛋糕就跟着人流走下了火車,出了站,顏復寧拿出手機剛打算撥馮貞貞的電話,就看見馮貞貞穿着一條酒紅色的長袖連身裙站在出站口不遠處等他。

即便顏復寧對“美”這種主觀意識的東西,感受一點都不感性,他更喜歡難以具象化的規律之美,比如把圓周寫成弧長的曲線積分,展開爲冪函數級數;比如e的連分數展開;又比如“上帝創造的公式”歐拉公式......

但此刻顏復寧感受到了一點源自馮貞貞和牛津的美,喬治時代和維多利亞時代的石頭建築在陰影裡蟄伏,更高處的陽光下煙囪、圓頂塔和哥特式小尖塔林立,在徹底的進入牛津之前,顏復寧就體驗到了托馬斯·哈代筆下的石匠裘德初到克利斯敏斯特時的感受:“他面前的這座城市像一本打開的關於建築藝術的書。”

而眼前的馮貞貞那姣好的身材十分的符合黃金分割,在馮貞貞的身上顏復寧感受到了笛卡爾線的那種沙漏型的曼妙之美。

不過這種讚歎在顏復寧的心中之存在了短暫的一瞬,本身他對風景這些東西就沒有興趣,加上他來這裡並非爲了遊玩,而是有任務在身,因此他很快就收回了落在馮貞貞身體上的視線,將手機放回褲袋,微笑着走了過去,舉着白色的KOVA紙袋子說道:“給你買了你最愛的抹茶千層.....”

馮貞貞完全沒有想到顏復寧居然知道自己最喜歡的KOVA的抹茶千層蛋糕,更沒有想到顏復寧會特意去繞路派對去買,雙手合十一臉驚喜的說道:“wo!實在太謝謝了.....我最近還在想下個星期有時間去倫敦看看我妹,順便去吃一次KOVA呢!看來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

顏復寧雖然對馮貞貞並沒有興趣,但他平時有翻朋友圈,並記錄其他人愛好行爲的習慣,所以在馮貞貞朋友圈裡出現頻率很高的KOVA自然就被顏復寧記住了。不過顏復寧沒有接着馮貞貞“心有靈犀”的話說,而是說道:“你下個星期來倫敦看你茜茜的話可以來找我.....我請你們姐妹吃飯.....別回國了又吐槽我不不聯繫你們。”

馮貞貞伸手打算接過紙袋子,顏復寧卻把舉着袋子的手放了下來,十分紳士的說道:“還是我來提吧!怎麼可能讓這麼美麗的女士提東西呢!

聽到顏復寧的誇獎馮貞貞笑容燦爛,“嗯!是該請我們吃次飯,今天爲了你,我可是下了血本。”

雖然顏復寧並不清楚馮貞貞所謂的下血本是什麼意思,卻立刻轉身稍稍鞠躬說道:“嗯!那真是謝謝你了.....下個星期我在碎片大廈的衚衕定位置,請馮貞貞小姐共進晚餐.....”

馮貞貞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如果只是一個KOVA的抹茶千層蛋糕可打發不了我。”

顏復寧知道馮貞貞不是小氣的人,相反還十分的大方,見她如此強調,便帶着歉意說道:“看來這一次真是麻煩到你了!”

“麻煩倒是算不上,不過欠下的人情可就真大了......”

“怎麼?”

“你應該知道我們牛津的formal dinner(正式晚宴)是最高頻和重要的社交活動,在我們牛津,每個學院的formal dinner特色都不一樣,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會設立下一個目標,那就是吃遍牛津所有學院的formal,這也是我們的社交動力之一......”

“但很少人能夠達到這個心願......我們牛津三十八個學院,最難定到位置的學院排名前三就是christ church hall(基督教堂學院食堂),這個你如果看過哈利波特就知道,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格蘭芬多學院食堂就是在這裡取的景,所以christ church hall現在就是我們牛津的網紅食堂。其次是queens(女王)學院的formal,因爲它們學院每年的formal數量實在太少了,所以比較難定。當然.....最最最難的就是萬靈學院,想要進去參觀都不被允許,不要說formal dinner...”

顏復寧看着馮貞貞假裝有些驚訝的說道:“你別說這麼難的事情你都搞定了!!!”

馮貞貞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你先聽我說完.....我們牛津的formal dinner可不是你想訂就能訂到的,首先你必須是那個學院的學生,其次你得在期末考試的成績達到標準,才具備預定的資格.....幸好我同學的男朋友是萬靈學院的,我平時和她關係不錯,這次原本是找她幫忙看能不能進去看兩眼的,但她告訴我,進去參觀不太可能,其他學院唯一有機會去萬靈學院的機會只有formal dinner...因爲這個事我們牛津的傳統....”

“聽她這麼一說,我就死皮賴臉的問她,她男朋友有沒有邀請資格,能不能把這個機會給我....恰好她男朋友的家族在國內有些生意,就答應了我.....”馮貞貞後面說的輕描淡寫,實際上如果不是她告訴她同學伊莎貝拉,顏復寧是帝國理工的雙碩士,並在《數學年刊》等重要雜誌上發表過論文,而伊莎貝拉的男朋友也剛好是學數學的,別人也不會答應。

牛津相對其他學校來說,等級和圈子更加森嚴一些,達不到一個層次,是不可能成爲朋友的,想要突破階級壁壘只有兩條路,一個是出生,一個是學術,因此牛津學生只有三件事做:學術、社交以及睡覺,一般來說這三件事只能兼顧兩樣,能夠兼顧學術和社交這兩樣的,就屬於超級牛人。

顏復寧自然清楚事情沒馮貞貞說的這麼輕鬆,但他到沒猜到是自己在學術方面的成就,讓對方答應了請求,只當時馮貞貞許諾了什麼,對方纔答應,於是說道:“那我該怎麼感謝你?只要我能做到的,你提就是!”

馮貞貞玩笑着說道:“那你以身相許就好呀!”

顏復寧稍稍楞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馮貞貞就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開玩笑的啦!看把你嚇的.....”

顏復寧假裝無奈的搖了搖頭,“害我白高興一場,我還想這種好事怎麼就輪到我了呢!”

馮貞貞沒想到一向對她不冷不熱的顏復寧竟然會如此回答,讓她看到了一絲能夠和他在一起的機會,心裡便如小鹿亂撞,稍稍紅了臉頰,覺得爲顏復寧做什麼都是值得的,輕聲暗示道:“如果你真的有誠意的話,也不是不行啊.....”

顏復寧明白馮貞貞的心意,可他暫時不可能把兩個人的關係晉級爲男女朋友關係,笑着說道:“那我就儘量表現一下誠意好了!”

顏復寧沒有把態度表明的很清楚,一筆把這件事帶過,馮貞貞也沒有繼續逼問,她雖然一向直爽,不介意由自己主動向顏復寧表白,可眼下顏復寧似乎有追求她的意思,這讓她心裡甜絲絲的,覺得自己苦熬多年勝利在望了,以爲自己只要矜持一下,等顏復寧表白就行,於是馮貞貞強壓住心頭的悸動和洶涌的甜蜜,愉快的問道:“現在我們去哪裡?”

顏復寧說道:“最近對進化論、基因和恐龍比較感興趣,所以想去看看你們的自然歷史博館。”

馮貞貞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有點小激動,你開始說過的.....那我們往這邊走,自然歷史博館是在基伯爾學院對面,創館的館長地質學家約翰·菲利普斯,其實是達爾文演化論的主要懷疑者之一.....”

“是嗎?演化論和進化論應該只是翻譯上的區別吧?”顏復寧對自然歷史這些東西並不那麼感興趣,只是眼下迫於無奈必須得讓人覺得自己是對這方面感興趣,只能這樣說。

其實剛纔他在火車上也惡補了一些關於演化論、基因和恐龍的一些知識,但時間實在太短,只是觸及了一些皮毛,看來他接下來的好一段日子,都必須去研究這些平日他不在意的東西了。

馮貞貞道:“差不多吧!只是進化論被馬君武先生翻譯的比較有優越感,讓人下意識的覺得生物是不斷向前進化的,嚴復先生將之翻譯成《天演論》就相對合適一些,畢竟生物並不一定是向前進化的,有些時候也會退化,而且生物的演化並沒有一個確定的方向,所以用演化比較合適....”

兩個人一邊聊着一邊向着基伯爾學院走去,牛津這座城市和其他的城市不太一樣,這座城市就是爲了牛津大學所存在,因此牛津市與大學可以說是一體的,街道就從校園穿過。大學不僅沒有校門和圍牆,而且連正式招牌也沒有。

而且牛津大學屬於學院制大學,和國內的按照專業劃分的什麼“理學院”、“文學院”、“建築學院”的這種學院完全不一樣,牛津大學的每個學院可以說是一個獨立的小大學,而牛津大學是由三十八個不同名稱的學院組成的聯合體。

這個跟“帝國理工”一樣,實際上帝國理工只是倫敦大學的一個學院,但和牛津大學不同的是,外人罕有聽說倫敦大學的名字,卻知道帝國理工和倫敦政治經濟學院。

牛津大學的內部也有排名,按道理來說“萬靈學院”應該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然而不管對於外界還是牛津的學生來說,萬靈學院實在太難進,萬靈學院自身也不在乎世俗中的排名,因此萬靈學院在牛津大學的排名中並不靠前。

並且牛津大學學院的內部排名是按照財富值排名的,萬靈學院當然是最有錢的學院,然而因爲必須低調,只能屈居在後面。

在牛津大學中排名越是靠前的學院越難進,各種獎學金助學金提供的也更多,教學、科研、圖書館、生活、體育等設備都會更好不說,學院還會組織高大上的活動,並給報銷五花八門的費用。

明面上排名第一的就是Christ Church(基督教堂學院),基督教堂學院能排第一,最主要的原因就在於校友的捐助和影響力,要知道基督教堂學院出過好幾個國王、主教,不少國家的政要都是從這裡畢業的。

至於馮貞貞,她就讀於莫德林學院,不僅是牛津最美的學院,也是牛津財富值排名靠前的學院,還是本科人數最多的學院之一,不要認爲牛津的本科生沒有地位,其實牛津的本科生往往比大多數研究生、碩士生要牛,當然如果你本科是在牛津讀的、研究生和博士也是在牛津讀的,那情況就不一樣了,那絕對是牛津最牛逼閃閃的一類人。

牛津的秋天忽晴忽暗,早晚微涼,午後陽光明媚,一陣秋風吹掃滿地泛黃的楓葉。對於莘莘學子,秋季是一個新學年的開始,穿着正裝的學生們搖晃地騎着自行車穿行在逆光的學院街巷,兩側是鱗次櫛比的圖書館和教堂,一種沉重的歷史感鋪面而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牛津大學的過去如同一座透明的金字塔,屹立在這座城市的上方,彷彿它是數百年來堆積起的惟一一座思想的大樓和觀念的墳墓。這種奇妙的莊嚴與肅穆是其他大學難以給予的。

顏復寧和馮貞貞穿越了聖瑪麗教堂的鐘塔,穿越了哥特式的滴水嘴,穿越了拉德克利夫廣場,越過灰色的學院屋頂和綠色的庭園,走過了好幾條衚衕和一道道山牆,到達了牛津自然歷史博物館。

牛津大學的厚重之處在此就得以體現,這座大學,光圖書館大大小小就有一百多個,連博物館都有九座,而自然歷史博物館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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