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也淡定起來的小蘿蔔頭兒,清理完廚房,去扒拉扒拉有沒有他穿的衣服,好抱着衣服去洗澡。
之前出了一身汗,皮肉與衣服也連在一起,動一下就疼到不行,可是這會兒卻不疼的。
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他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傷,莫名的好了很多,且這些都是在啃完那個果子發生的事情。
明明很是玄幻的事情,可是偏生他卻覺得理所當然。
像是她原本應該很厲害似的。
撓撓頭的小蘿蔔頭兒洗完澡,一身乾淨的出來,然後窩在沙發上蓋着毯子睡覺。
他這幾天沒好好睡過,又被病痛給折磨的夠嗆,就連之前做飯都是強打着精神來的,這會兒鬆懈下來了,覺得累到不行。
昏昏欲睡的小蘿蔔頭兒,感覺自己在向前走,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僅憑藉着直覺與本能向前走。
前面很黑,什麼都看不到,但他覺得前面一定有自己在等的東西在。
雖然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莫名的很迫切與焦急。
於是他由走變跑,且越來越快,越來越看。
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跑到了哪裡,等他快要累到虛脫的時候,四周的黑色緩慢褪去,入眼的卻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血海屍骨。
屍骨破碎成片,或堆或飄的在那血海上靜止。
空氣裡散發着刺鼻的血腥之味,深重與濃郁的讓人作嘔。
他臉色蒼白,神色惶恐的站在那裡。
那片血海與屍骨逐漸的將他淹沒,哪怕他再掙扎都沒有辦法逃脫。
直到他徹底的墜入海底,在那又深又暗的血海底,看到堆積成山的累累白骨,一座座的像是海底的山川一樣。
他朝着下面墜啊墜啊,像是沒有底一樣,不停的往下墜。
直到——
“玄淵,世人叛我,辱我,傷我,我不在意,因爲他們永遠做不到,可是玄淵你與他們不同,你是我的東西,有我的印記,諸神之地隨你暢行,我的宮殿隨你進出,四天七界,尊你爲創世,你還有何不滿,竟把刀刃指向我?”
那傳入他耳中的聲音曠古幽遠,似男似女,清冷沉寂,卻又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蔑視慵懶。
那般陌生,他完全不記得的聲音,卻像一把刀一樣,刺在他的心底,讓他痛到痙攣,痛到想哭。
“不是,我不是——”
明明他不知道玄淵是誰,可是他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想解釋,卻偏生的還不知道自己想要解釋什麼,亦發不出聲音來,只能聽着那聲音繼續道:
“七情乃污,六慾乃穢,告訴過你不要沾染,你只需站在我身邊,維持秩序即可,爲何不聽?下了諸神之地,去了四天又混跡於七界?你是想做什麼?”
也不知道那個叫玄淵的人說了什麼,那曠古幽遠中,又帶着無盡蔑視的慵懶聲音,輕笑了一聲。
“所以,你要與他們一樣霍亂諸神之地,以及毀掉我?既然如此,那麼,我便收回給予你的一切,從今以後,這荒蕪之域與虛無之所之上的鏡山,你便永不能再踏足,退了吧。”
那人這話一落後。
有種從靈魂裡被撕裂剝離的痛苦,從小蘿蔔頭兒的身體內炸開,痛的他無法忍受,痛的淚眼朦朧。
“不要!不要!不要——!!”
睡在沙發上陷入魘夢中無法醒來的小蘿蔔頭兒,滾滾暗紅的血淚,順着眼角朝下滑落。
而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原本戳着遊戲搶人頭的夙老師,不知何時停了下,目光晦澀深沉的看着悸痛不止的小蘿蔔頭兒,以及他嘴裡的喃喃自語。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想傷你,我沒有跟他們一樣霍亂諸神之地,更沒有想毀了你,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麼?
小蘿蔔頭兒嗚咽出聲,卻說不出來只是爲什麼。
而看着他識海中影響的夙老師,卻神色冷淡而平靜的,甚至還帶了一種觸目驚心的蔑視之姿的,把那些影像複製進自己的腦海裡,眼眸裡銀光大閃,血色一閃而過。
“鏡山?”
七界之上是四天,四天之上是諸神之地,而諸神之地之上懸浮着左右又峽的荒蕪之域與虛無之所。
幾乎所有人都以爲,諸神之地之上的天便是荒蕪之域與虛無之所,且一旦踏足那裡,將永沒有回頭的可能。
畢竟,荒蕪之域是放逐之地。
那是諸神之地內的神尊們,若是犯了錯,便被會扔在那裡,直到你償還完你所犯下的罪孽,才允許回來。
而,虛無之所,卻是不能沾之的,因爲一旦沾之,必定消散於天地,無解,無活。
那裡是,犯了死罪,被運數點判的神尊,最後消失的地方。
可是卻沒想到,在那之上,還有鏡山。
而鏡山的宮殿裡住的卻是——
嘖~
越來越有趣了啊。
伸手點了點下巴,她目光森涼的望着昏睡在魘夢裡清醒不過來的廚子,一如既往的平靜與空泛的眼眸裡,多了一些曾經沒有的東西。
似是嘲弄,又似是輕蔑。
那樣很是屈辱人的眼神,迄今爲之,從來沒有在她的眼眸裡出現過。
哪怕在看待始初或者帝牲口,乃至凰九的時候,她都沒用過這般的眼神。
眼前的小蘿蔔頭兒,是她目前,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待人。
或者說她看的不是小蘿蔔頭兒,而是那裡面填充的神魂。
小蘿蔔頭兒在那魘夢裡無法自拔,直到齊長霖從外面提着一袋子東西進來,訝異的看了眼那沙發上血淚流了一臉的小鬼,挑眉。
“這是?”
“不造。”
夙老師聳聳肩膀,扒拉過他手中的袋子,從裡面拿出一袋薯片,咔嚓咔嚓的吃了起來。
那樣沒心沒肺的樣子,看的齊長霖默了下。
他以爲,她跟這小鬼相處的很好,感情也應該算是不錯的,可是這會兒他卻不確定的。
明明那般溫和的對待人,可是此時看到這小鬼那模樣,那冷淡異常,像是完全沒有把他放到心上一樣。
她對待小鬼的態度,就跟對待他一樣。
這個念頭在腦子裡一過,不知道爲什麼,齊長霖的心情驀然就好了起來。
嗯,很好,看來這個小鬼老師也沒放到眼裡嘛~
不過是因爲他會做飯,且飯菜還做的挺合胃口的才把他放到身邊來。
所以,老師在某種程度上其實跟他一樣是冷酷無情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