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收購林氏了,來這兒只是想告訴你一聲而已。”讓着你別做無畏的掙扎。夏景灝語調涼薄的闡述事實,言罷,他一口喝完這一杯雞尾酒,下了吧椅,便是要轉身離去。
林澗盯着夏景灝轉身離去的瀟灑背影,冷眸中閃過一抹陰霾,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脫口出任何挽留言語,直直目視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這纔回過神來。有些人,你怎麼比擬,都是比不上的,便如夏景灝。如今的他因着情殤,已再無其他心力掌管公司,明知道這是自己的心血,卻始終無能爲力,只能任由着其入了他人的囊中。
思罷,灌入口中的酒覺得越發的苦澀了,那苦似乎苦到了心頭,讓着林澗心情一度低下。不知灌下了多少烈酒,不知身旁來往過多少人,等他再一次清醒的時候,卻發現身邊安靜得不似酒吧。吵雜的酒吧怎麼會如此安靜,林澗心生疑惑,卻因頭過分疼痛而懶得思考這一破綻之處。
因着多次的宿醉,林澗十分清楚自己的腦袋瓜子爲何會如此的生疼,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他口中發出低低的呻吟,手還未得伸到自己的太陽穴,讓着大手幫着自己的腦袋揉一揉之時,便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入眼的是潔白的天花板,這讓着他愣了愣,連着自己腦袋瓜子生疼這件事兒都差點兒拋到了腦後,空氣之中飄散着輕微的消毒水氣味,待得他腦袋以一種極爲緩慢的速度轉過去,連着他都可以聽見骨骼咯咯作響,便如同生鏽了的機器扭動之時發出難聽的聲音。
“爺爺——”林澗低低的叫喚了一聲。不遠處一位滿頭花白的老人正推門而入,老人着淺灰色的中山裝,個子微微佝僂,但精神矍鑠,特別是炯炯有神的雙眼,那一雙眼,初看之時覺得渾濁不明。再看之時卻覺得裡頭一片清明。
老人拄着一個龍頭柺杖。滿頭花白被梳得整整齊齊,爲他開門的乃是一位煞氣濃重,虎背熊腰的大漢。那大漢身量高大,微涼的春季,只穿着一件背心,他面目猙獰。渾身上下似都散發着生人勿進的煞氣。老人身後站着兩位衣冠整齊的軍人,那軍人腰間掛搶。面目冷峻,然而卻乖乖的站在老人身後。
“喝得酩酊爛醉,酒精中毒被人送到醫院來,澗兒。你真是我的好孫兒。”老人這話語說得輕飄飄的,可卻讓人感到分外的有重力,那話語。彷彿錘子似的,一句一句都砸在人心頭上。明明是沒有什麼分量的語氣,卻讓人感到威嚴十足,那處於上位者的威嚴在此時畢露無疑。
林澗臉色一白,又一紅,幾種色澤變化之後,原本酒精中毒顯得蒼白的面容又更蒼白了幾分,他咳了幾聲,而後微微低下頭,讓着微長的劉海遮住自己的眼眸,他的脣瓣緊緊的抿着,一臉的嚴峻之色,似面對着什麼威嚴甚重的人兒似的。
“要不是涵兒隱瞞不報,你以爲你的事兒能被捂得密不透風。”老人冷哼了一聲,語氣微冷的說道:“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你要是爲了這事兒弄得滿城風雨,弄得自己身心疲憊,爺爺不介意插一插手,或者你是想讓你父親知道你因爲被一個男人拋棄而把自己弄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從而想讓他再一次打斷你的腿。”
老人的聲音說到最後染上了一絲疲憊,老人向前走了幾步,先前那爲他開門的男子爲老人搬來了一個椅子,恭敬的擺在其面前。不一會兒,又有人泡了茶水,端了點心前來。老人面無表情,視若無睹的盯着這一切。
“三兒,削個蘋果給大少爺,小四,去門外守着。”老人輕飄飄的吩咐着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兩位軍人打扮的男人,得到一聲是的回答之後,兩人均按照吩咐去辦事了。
林澗聽着老人說着的話,臉色轉爲蒼白無力,他闔上眼眸,睫毛一顫一顫的,這副模樣,倒顯得不可一世的林澗多了幾分脆弱。之前與家中對抗,說要和秦挽在一起的時候,身爲軍部司令的父親收到消息,一回家中便不由分說的執馬鞭生生打斷自己的腿,而後還卸了自己在海關的職位,若不是自己的母親爲自己說了句話,自己可能就要被遣送出國,此生此世怕是再不能見秦挽一面。不過林澗自有自己的考究,只要他的腿一旦好,無論什麼阻力,他怕是傾盡全力,與着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家族,秦挽的家族拼得魚死網破也好,只要自己一日沒下了地獄,便不會放棄秦挽。不過當初的費盡心機換來的不過是兩岸相隔,可是,欠他的,他會追回來的,同樣的,屬於他的,他一定會要回來的。
林澗的睫毛輕抖,他張了張嘴,從嘴中說出的嘶啞嗓音嚇了他一跳,他聽見他疲憊的說:“爺爺教訓的是,澗兒知道該怎麼做了。”說着,他躺回了病牀上,闔上了雙眼,竟是要休息的模樣,他的面色平靜,什麼表情都沒有。
“過幾天,回了海關任職,你父親那兒我替你說去。公司那個爛攤子,我幫你和夏家小子說一聲,這小子,是個狠心的主兒,澗兒莫要再栽在他手上了。”老人平平淡淡的說着重要的事兒,話才說完,人已經走到了門口,老人準備離去之時,又丟下一句“年輕人,有任性的資本,可是,任性還是有限度的,爺爺老了,就不摻和你們年輕人的事了。”
聽着老人漸漸遠去,以及軍人虎虎生風消失在自己耳中的步伐,林澗原本闔着的雙眼再一次睜開,他一貫冷清的眸子一片清明,他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天花白的雪白模樣兒。近來實在是發生太多的事兒,便似有人撒了網,在準備收網似的,且不論誰是那撒網之人,但他林澗是不會那麼輕易受人擺佈的。
纔在醫院呆了半日,林澗便迫不及待出院了,他沒有多少時間了,確切說,秦挽沒有多少等他的時間了,既然他尋不到秦挽的去處兒,那麼更不能坐以待斃,他知道,秦挽在骨子裡頭是個傲氣的人兒,他是容不得自己背叛他的,如今他不知道在哪一處地方折磨着自己呢。
林澗在自己爺爺才離去的時候,便打了一個電話給夏景灝,約他在這家醫院的附近見面。電話之中的夏景灝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了。林澗知道,夏景灝會答應來見他的,他是聰明人,又怎麼會不來見他,且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一個被上天眷顧着的寵兒——“若雪瀾”。
林澗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女人,不,說不上恨,因爲恨的反面是愛。他對於若雪瀾,更多的是厭惡,這個女人,在着年少之時糾纏着他,傷害着他的女友,最終導致着他的年少曾經是一片黑暗。他以爲,她在獄中三年會變乖,沒想到卻更加變本加厲。這女人,於他的生命之中,彷彿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不知道他上一輩子欠她什麼的,這一輩子上天竟要她以着如此的方式出現在他的生活之中。
冥冥之中似乎有着定數,無論着他怎麼逃離,上天似乎一定要他與她糾纏不休。林澗似乎在這其中嗅到了什麼非同尋常的味道,連同着的,他認可夏景灝一定知道一些什麼,因爲夏景灝是一個聰明的人,且林澗覺得夏景灝似乎,似乎與他是不一樣的。在他年少之時,記憶之中並沒有夏家這一個家族出現,可是之後卻一點兒的不突兀的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他只得與衆人一般,接受這一事實。
他似乎處在什麼局之中,且把他玩得團團轉的人,還是個高能的傢伙,這讓他不得不一起找同盟,尋找出幕後之人,他不能再自己一個人奮鬥,他需要同盟軍,一個強大的同盟,夏景灝便是其中的翹楚,佼佼者。
林澗辦了出院手續,先是到自己熟悉的店中選購一套西裝,又到附近一家廉價的酒店洗漱一番再換上西裝,他之前身上這一套衣服已不知道穿了多少天,都發出淡淡的惡臭,一向喜好乾淨的林澗因着買醉都忘記了洗漱這一回事,但此時思路清明的他自然要打理好自己,而後踩着時間點到先前約夏景灝的地方。
因着地方離着醫院近,且他好幾天都沒有吃上正常的食物了,甫一想要做事兒,最初的便是填飽自己的肚子,無論是誰都不喜歡空着肚子辦着事情。
林澗到了時候夏景灝已經到了有一會的模樣,他正打着電話,把公司的事情有條不亂的一件件告訴自己的秘書,把着事情一件件吩咐下去,讓着一個大公司維持他最完美的運轉。
“我們前兩天才見過,找我有什麼事嗎?林先生,或者應該叫你林澗?”夏景灝淡淡的說着,端起自己手邊的咖啡,啜了一口,眸子微微眯起,他說罷,沒有看林澗,而是轉頭看了下窗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