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灝斂下笑容,他深邃迷人的眸子在暮色之中熠熠發亮,連隔着沉沉暮色都瞧得見他亮得發光的黑眸,他伸出修長如玉的大手,冰涼的指尖觸碰到卓思暖細膩的臉頰肌膚,他語調憐愛的問道:“你哭了?”
他這話,雖是問句,但語氣之中卻是充滿着憐惜之情的肯定。
他微涼的指尖觸碰到她溫熱的淚水,冰與溫的觸碰,一時間,愣神了兩人。
卓思暖她沒想到,她竟然流淚了,她小臉之上露出一抹尷尬之情,因她一向都是以強勢面對着夏景灝的,甫一露出如此小女兒的姿態,倒是一下子不自然起來。
“爲什麼要哭?”他低低沉沉,仿若金玉撞擊的聲音在她耳畔響徹,緊接着,一溫熱又柔軟的物事便貼了上來,不輕不重的舔舐掉她臉頰上的淚水,他一邊用着舌尖一一舔舐去,一邊含着不滿與疑惑的低聲呢喃道:“鹹的?”
卓思暖本就愣住的嬌軀,此時一點一點的僵硬住了,她沒想到,事態竟然會發展成爲這樣子,夏景灝這廝,真的,真的,不是算準了時機嗎?她貌似掉入了一個再怎麼都爬不出來的大坑之中了,怎麼辦?
他修長如玉的大手趁機掐了掐她柔嫩的臉頰。之後,在她還未來得及用霧濛濛,燃着怒火的剪剪水眸盯着他的時候。他的額角抵住她的額角。
他與她額角相抵,親密無間,他溫熱的呼吸灑在她鼻翼之間,專屬於他的味道籠罩在她的周身,她溫軟的體香與他夾雜着薄荷味的鬚後水混雜在一塊,他們似水乳交融那般,於斯精神上無比契合。
“爲什麼要哭?”夏景灝再一次問道。他溫熱的呼吸一呼一吸之間灑在她眼瞼之上,弄得她眼瞼之處癢乎乎的。十分不好受,心中猶如一隻小貓在撓啊撓那般,弄得人心癢癢。
“不爲什麼,”卓思暖答得十分乾脆自然。但總讓人覺得有那麼一份賭氣的意味在其中。
“爲什麼要哭?”夏景灝鍥而不捨的再一次問道,他深邃迷人,卻又幽深一片的黑眸深深的凝視着她,他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耳畔響起,仿若天外之音那般,讓人聽着十分不真實,似朦朦朧朧之中聽見的那般。
卓思暖心神不由得一陣恍惚,她剪剪水眸漸漸失去了焦距,不知怎麼了。似是夏景灝低沉性感的嗓音太過於迷人,還是今天的“驚喜”太多,使得她心神疲憊。總而言之,她的思緒漸漸脫離她而去。
“因爲我害怕你離開我而去,永永遠遠的離開我而去,我怕,夏景灝,我怕。你知道嗎,我怕……”卓思暖心神恍惚之中。面色同樣顯露出幾分迷茫之色,她剪剪水眸失去了焦距,脣瓣輕輕的蠕動,聲音低低的,語調斷斷續續的,十分空洞的呢喃說出這一句埋藏在她心中許久的話語。
她怕,她真的十分害怕,她怕有朝一日她走了,她離開了這一部虛構的小說,回到了現實之中,回到了二十一世紀,夏景灝該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他會怎麼辦?他是會繼續與原本的“卓思暖”幸福的生活下去,還是會來追尋她?!!
而她,又該把真相告訴他嗎?
這一切切,是困擾卓思暖最久的問題,抑或是她之前果斷與夏景灝分手的間接導火線。她在害怕,她真的害怕有一天,她就突然消失了,她的魂魄就突然迴歸了二十一世紀,那時候,身爲這一部只出場過那麼一兩次的路人甲的夏景灝,他該會怎麼辦?!!
夏景灝聞言,沉默了下來,他們兩人之間,便只有一呼一吸的沉重呼吸之聲。
久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他深邃的黑眸之中盪漾着一片墨黑的深沉之色,他嗓音嘶啞的問:“那麼,卓思暖,你會離開我嗎?”
他這話,甫一出口,便惹得兩人之間散發出一股子的尷尬之情,夏景灝深邃幽深的黑眸死死的凝視着她,而她霧氣氤氳的剪剪水眸同樣深深的凝視着她,只是,他們兩人之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一股無言的寂靜蔓延在兩人周身。
“你要聽實話嗎?”卓思暖帶着輕微哭腔的聲音問道,她剪剪水眸之中升騰起一抹亮光,那一抹亮光,仿若讓人看見遙遠希望,又隨之希望破滅的流星。
夏景灝聞言,心一沉,他細眉輕蹙,仿若沉寂許久,幽深如潭水的黑眸閃了閃,他沉默了,他沒有回答,只是用着他那深邃迷人又幽深一片的眸子回視着她。
許久之後,他才啞着嗓子輕輕的下定論:“你就像一個迷一樣,讓我捨不得觸碰,卻又不得不碰,但又怕碰碎你了。”他低沉的嗓音充滿了滿滿的無奈與憐惜之情,他俊朗的面容之上露出一抹複雜得讓人難以看懂,不想觸碰,不想明白的神情。
夏景灝這話,卻是在側面回答着卓思暖,他要聽着她說實話了。但是,夏景灝這話語,卻讓着準備一吐心聲的卓思暖一驚,她沒有想到,原來她自以爲掩藏得十分好的“秘密”,在他的眼中,早就暴露了,原來的一切,都是她自以爲是!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她低眉斂目,不再繼續看他幽深一片的複雜眸光,她的語調,十分輕柔,輕柔得似一片輕羽那般,輕輕的無聲掉落在他人耳畔。
夏景灝只當她是心虛纔不敢坦蕩蕩的回視他熾熱的眸光,如此,他便收斂了一番熾熱的眸光。使得自己眸光沒有那般熾熱,那般袒露各種複雜的情緒。
“很早,早到我四年前初認識你之前便發現了。”他輕聲回答着。他怕他語調一重,便碰碎了她。他低沉的嗓音本就十分動聽,一溫柔起來,便讓人覺得十分舒服,彷彿冬日裡曬了暖陽那般,全身懶洋洋的,十分舒坦。
很早?!!
卓思暖聞言。不禁心下一驚:夏景灝,你的心思。到底有多深沉,四年前便發現不對勁了,但卻可以這般沉得住起。
“夏景灝,我可以明確的跟你說。我不知道我會不會離開你,因爲到了那個時候,我也無法控制自己不離開你……”她輕聲說道,秀麗的小臉上露出一抹哀傷的神色,氤氳朦朧的剪剪水眸聚集越來越多霧氣,溫熱的淚水順着臉頰緩緩流下。
夏景灝瞳孔一縮,一抹受傷之色飛快的閃過,但隨即,又被他掩飾了下去。他幽深一片的黑眸之中似有滔天浪水在翻滾着。但最終,在見到卓思暖淚水之後,便突的停歇了下來。他低低的嘆了一口氣,似是無奈,又似惋惜。
他只得又再一次伸出柔軟溫熱的舌尖,輕輕的,緩緩的,一一舔舐掉卓思暖臉頰之上的淚水。他低低的嘟嚷道:“女人果真是水做的。”
他這一聲抱怨,惹來卓思暖含嗔帶怨的一瞥。但淚水總是停止了繼續氾濫,她破涕爲笑,臉頰上紅彤彤的一片,有羞的,有尷尬的,更有因他大膽放肆行爲而臊的。
他一一舔舐完她臉頰之上的淚水之後,便氣息不穩的再一次與她抵額相觸,他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面頰之上,久久之後,他才平復了呼吸,這時候,他才無奈的嘆道:“思暖,你真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我是說如果,不——”他似是想到了什麼,便這般突然的,語氣十分生硬的,轉換了語調,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深邃的黑眸是一片冷厲的認真之色,他說:“思暖,有朝一日,你真遠離我而去的話,到那時候,若是你真的不願與我再共度此後的日子的話,我便放手,不然,不論天涯海角,我定相隨。”
“不論天涯海角,我定相隨?”卓思暖聞言,低聲喃喃道,她完全怔愣住了。
夏景灝,你又何必呢,又何必許下如此承諾呢?
——要知道,當初的承諾越美,道最後的離別時,便會越傷他人的心。
“不論天涯海角,我定相隨。”他又再一次重申誓言,他信誓旦旦的說道,低沉性感的嗓音十分溫柔,十分柔和的在耳邊響徹着,令人的心神不住恍惚。
卓思暖眯了眯剪剪水眸,阻擋住再一次想奔騰而出的淚水,她不能如此軟弱,她的軟弱,只能留給自己看,不能輕易的在他人面前展露,即使是夏景灝也不行,她不想如此輕易的暴露出自己的脆弱,這會顯得她無比柔弱。
“夏景灝,我希望你記住今日的誓言,如果有一天,你先離我而去,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更是不會放過膽敢搶我人的那人。你知道,我是卓思暖,卓思暖又怎麼會輕易的讓屬於自己的人遠離自己而去。”
她語調十分輕柔的說出這一句使得她後半身又發生翻天覆地的話語,明明是無比駭人的威脅之話,她卻說得讓人無比憐惜,竟連一點兒怒意都升騰不起來,只剩下滿滿的心疼,心疼她的倔強,心疼她的堅強。
“不會的,你要相信我,好嗎?”夏景灝微微遠離她,轉而握住她的香肩,語氣從容不迫,十分淡定的問道,他深邃的黑眸在夜幕之中閃動着熠熠的光芒。
“我會相信你,但僅僅只有三次罷了,三次。”她擡眸,剪剪水眸之中的霧氣早就消失不見了,剩下的,便只有一抹堅定不移。
腥鹹的海風從海面微微拂來,夜幕之中,兩人的身影交疊着,被緩緩升上中天的弦月光芒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