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沒有和魔祖進行無謂的爭執,最後退走了。
白骨仙、古天庭的神秘神將,也隨着他一起,帶着浩蕩的古天庭舊部,撤離了四極息府外的那片大宇宙。
諸世間卻依舊一片死寂和安靜,震撼之意,依舊充斥在許多生靈的心中。
魔祖立身在四極息府外,朝着其中掃了一眼,隨後微微搖頭,枯瘦的身影唰的一聲不見,然後便直接出現在了四極息府中,哪怕是有着壁障的阻攔,也無法阻止他的到來。
四極息府的府主等幾位禁區存在,皆很謹慎地盯着魔祖。
對於這位締造了魔族的存在很是忌憚。
人的名樹的影,魔祖在某方面來講,能夠和天帝、自在天之主所媲美。
當然,也有傳聞說,魔祖就是自在天之主所化,兩者之間有着很深的淵源。
“主人他很快也將歸來。”
界墳之主率先開口,似是知道魔祖和自在天之主的真正關係,語氣低沉。
“我知道。”
魔祖淡淡的一笑,並不是很在意,他並沒有遮掩真容,看起來就像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面容普通,神情甚至有些平和,絲毫沒有那種萬魔之源的兇戾殘暴。
“共工出世後,古天庭的其餘舊部,也會很快歸來,大決戰即將來臨,或許不是第九紀結束的那天。”
“我已經有所感應,天帝已經降世了,他的力量正蟄伏在暗中,不斷澎湃,很快便將威懾諸天,輻射億兆宇宙、無窮時空。”
“時間不等人了。”
魔祖又看向依舊處於“道崩”狀態的姜瀾,目光帶着幾分探尋和深意,道,“心魔一族誕生於衆生心念當中,連心魔一族也無法能真正戰勝人心,想要降服衆生意志,幾乎不可能……”
“但若是能做到,那他的確將超越古往今來任何人,未來也無法再出現這樣的存在,古天帝也做不到這樣的事情。”
聞言,一衆禁區之主皆是目光微動,連魔祖都這般評價,足以說明姜瀾所行之事有多麼的逆天、逆衆生。
“天帝是古往今來最強大的存在,從真正意義上來講,不可能有人能夠戰勝他,但變數往往就是這樣的,不可能出現的未來中,誕生了意外,於是就出現了可能超越天帝的人。”魔祖又說道。
他所說的變數是誰,此地一衆禁區之主,自然一清二楚,皆將目光齊齊看向姜瀾。
魔祖的到來,並沒有表露出任何惡意,甚至有意庇護姜瀾。
暗中有其餘心思的生靈,此時也只能收斂念頭。
滾滾道光蒸騰,將姜瀾籠罩,他的軀體表面,依舊光輝流轉,有着道霞在交織,同時也有一道道清晰的裂痕,不斷淌落着血跡。
在他的四周,似乎能看到衆生百態,也能看到紅塵滾滾,無數生靈,最後演繹成了一條波瀾壯闊的文明蒼生長河,從混沌衍生,清濁劃分,開天闢地,再到生靈孕育、萬族林立。
整個天地所經歷的歲月痕跡,衆生文明的更迭演化的進程,以及無數蒼生生靈的心念,在這一刻交織迸發,誕生了奇之又奇、玄之又玄的力量。
這股力量,無遠弗屆,超越一切、超脫一切、不可言說。
哪怕是魔祖,也眉頭緊皺,目光既是震動,又是驚歎,緊盯着姜瀾的變化,似想窺盡其中秘密。
其餘禁區之主,驚歎之餘,也知道這是一種未曾出現過的蛻變。
若是印證感悟,或許會有另外的收穫,也皆收斂了所有心思,很是認真地盯着姜瀾。
這樣的情況,足足持續了半月之久,諸天各界依舊波瀾不停,四極息府內也一片安靜。
終於,伴隨着一聲宛如大道之花綻放的清脆“啵”的聲音,一朵又一朵栩栩如生的道果之花,在姜瀾的頭頂上空浮現,花朵晶瑩璀璨,無窮願力蒸騰,燦燦如銀,如江如海,襯得他如同一尊蓋世神祇。
那些傷勢也盡數癒合,不再淌落鮮血。
“成功沒有?”
“表面的傷勢雖然好了,但道傷依舊存在,看來是失敗了,就說衆生意志不可能如此輕易降服。”
幾位禁區之主都是明眼人,看得出姜瀾的狀態奇異,表面的傷勢雖然癒合了,但依舊有着道傷存在,生命氣息微弱,看起來依舊是受到了很大的反噬。
魔祖輕輕搖頭,嘆道,“果然沒有那麼容易成功。”
這時,姜瀾睜開了眼睛,他似乎知道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對於到來的魔祖,一點都不驚訝。
“說是失敗了,但也沒有完全失敗了,這條路不好走,但也並不意味着走不通。”姜瀾說道。
幾位禁區之主都一陣驚疑地看向他,感覺姜瀾身上的氣息,變得很玄奇,有種說不出來的無垠遼闊,似能衍生萬物,又似能囊括蒼生一切。
魔祖贊同道,“尋道之路,本就不是一片平坦,或有坎坷崎嶇,伴有荊棘。”
“不過,道友從中感悟諸多,道行更爲浩瀚深邃,下一次嘗試,沒準有更多收穫,滴水穿石,總有成功的一天。”
他對姜瀾的稱呼乃是“道友”,即便是眼前的幾位禁區之主,也得不到這樣的重視。
“下一次再想要嘗試,可就不見得會那麼順利了,這一次是大神共工阻攔,下一次會是誰呢?”姜瀾搖頭道。
“沒準天帝會提前出手。”
一衆禁區之主聽聞這話,面色也都是微變。
這樣的猜測,並非是無故放失,畢竟連共工也都說了,天帝已經降世。
只是如今天帝身在何處,誰也不知道,誰也推演不到。
“天帝若是出手,自在天之主也會阻止的,雖然在曾經的大戰中,自在天之主傷得很重,但天帝也並非全盛完整實力,他想要真正歸一,還差得遠。”魔祖說道,他顯然是瞭解一些太古隱秘,所以並無太大的擔憂。
“魔祖,你知道主人在何處嗎?”
界墳之主這個時候,忍不住問道,神情第一次顯露出一些迫切來。
“不知,我和他的確有些淵源,但也不是一個人,早有斬斷所有的因果,我是我,他是他,不能混爲一談。”魔祖平靜道。
在場衆人聞言再度一驚,這算是魔祖自己承認,他和自在天之主有關了,那麼豈不是說魔族真的是因爲自在天之主才誕生的?
當初那場導致古天庭崩潰,諸天成殤的大戰,罪魁禍首真的是自在天之主?
魔祖似乎知道此刻衆人心中所想,他淡淡一笑,道,“真相與否,現在真的重要嗎?光暗、陰陽、仙魔,從來都是共存的,息息相關,哪怕沒有自在天之主,魔族也會出現,也會有另外的魔祖。”
“大道恆常,講究平衡,仙道昌,魔道消,人道昌,天道則消,天帝代表着天道,乃是天道權利的集中,若想打破這個平衡,天道恆常,甚至破限,就需要滅人道。”
姜瀾這時也說道,似對魔祖這番話很認同。
“天道永昌,人道必消……”
在場衆人聽到這番說辭,心中都是一動,難不成這纔是諸天大劫的真相?天帝想要實現天道永昌,因此打算滅衆生?
魔祖贊同道,“沒錯,天道永昌,人道必消,太古時期,人道其實已經達到了未曾匹及的頂點,已經威脅到了天道。”
不論是人族、魔族,還是諸天萬族,其實都是人道的一部分,天道不入輪迴,人道則會入六道倫常,往復循環,這就是定律。
哪怕是天帝,也無法改變這樣的定律。
“照這麼來看,天帝滅衆生,這是必然的事情,或許天帝已經不再是最初建立古天庭的那個天帝了,不再是曾經的前行者,他已然成爲了天道的傀儡,成爲了天道的一部分。”
界墳之主這時也猜測道,心中有些震動。
“就算是殺死了天帝,也會有第二個天帝誕生,諸天浩劫的原因,根本不在於天帝,而是在於天道,除非人道永消。”葬眉頭皺了皺。
“滅人道,實現天道永昌,真的錯了嗎?”
一直未曾開口的天主,這時忽然開口了,語氣帶着一些奇異。
聞言,在場衆人皆陷入了思忖,人道入輪迴,有壽命限制,無法實現永生,哪怕是成就了仙人,也有混元量劫。
本質上來講,這世間的一切生靈,都是人道的部分。
天帝滅人道,或許不一定就是爲了滅掉衆生,實現一人獨仙。
魔祖盯着天主,似看清了他的本質,道,“你是天帝和自在天之主,在時間長河中大戰時,兩者血液碰撞糾纏,因爲天地磁場變化而誕生的,你應該瞭解一些天帝的想法。”
聽到這話,衆人都是一驚,天主竟然還有這樣驚人的來歷,怪不得他敢自稱爲天主,竟然是自在天之主和天帝血液糾纏而誕生的神秘存在。
姜瀾也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天主,對此似並不意外。
天主搖頭道,“魔祖伱高估我了,天帝有多強大,你應該很清楚,他和自在天之主所交手的那具身體,真的是他完整的身體嗎?我無法窺探天帝的想法,但卻知道一些自在天之主的秘密。”聞言,就連界墳之主也霍然盯住了天主,目光閃爍起來,暗含深意。
“那確實是天帝,不過只是他的現在身,他的過去身,被攔在了過去時空,一旦讓他的過去身和現在身融合歸一,那麼諸天無人能夠阻攔他。”
“古天庭重組那天,現世將開啓時空節點,會讓天帝的過去身,尋到破綻,自時間長河的那一端回來。”魔祖隨之又拋出了一個勁爆性的消息。
“什麼?”
衆人都是一驚,不周仙、姜如仙等人,也是被驚住了。
“諸天大劫之前,其實就在時空深處,歲月長河的另一端,爆發過一場不爲世人所知的大戰。”
“時空祖神和一衆九劫仙、先天混沌生靈,將天帝的過去身,徹底封鎖在了過去時空,不然諸天大戰的結果,不會是古天庭破碎,而是另一個結果。”
“天帝實在是太強了,哪怕只是他的現在身,也足以讓所有人道仙神付出慘重代價。”魔祖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
“時空祖神消失的原因,原來是這樣的,時族所得到的時空之心,其實就是時空祖神隕落後的心臟所化?”葬這時也似明悟了些什麼,帶着恍然。
魔祖盯着他,道,“你想通過彌陀古界的界主,尋到時族的至寶時空之心,但此物一直被時族的始祖所掌握着,他既然得到時空之心,必然洞悉了一些過去禁忌隱秘,也明白了未來走向,你想要算計時族,遲早要付出慘重代價。”
聽到魔祖主動提及“彌陀古界”,不周仙和姜如仙等人都瞬間盯住了葬,她們知道姜瀾和彌陀界主還有難解的仇恨。
不過,他並沒有花費心思去尋找彌陀界主的所在。
原來彌陀界主是得到了葬的庇護,怪不得藏得那麼深。
被魔祖這麼點破,葬倒是坦然,道,“時空祖神乃是混沌中最早誕生的那批古生靈,掌控時空大道,洞悉一切,想必沒有人不覬覦他的力量,可在諸天大劫之前,他竟然就已經消失了。”
“好在時空祖神,還留有兩名童子,傳下了時間、空間兩條大道,未曾讓傳承斷絕。”
彌陀古界的時族、空族,其實都是時空祖神的兩名童子所建立,也正是後世的時族、空族始祖。
不過如今僅存時族一脈了,空族也成爲了噬空族,淪爲了彌陀界主的眷屬族。
“時族始祖,得到時空之心後,便開闢了時空通道,帶着許多族羣,前往不知哪段歲月避難去了,原來是洞悉了太古之前的禁忌之秘。”
葬此刻也明白了,很可能這是時空祖神的吩咐,在未來的某一天,那些前去逃難的族羣和強者,都回歸來,參與最終大決戰。
“時族始祖歸來後,我怕是會第一時間遭其清算。”他隨後又冷笑一聲,顯得並不在意。
魔祖看了他一眼,隨之微微搖了搖頭,對於這話不置可否。
姜瀾淡淡一笑,葬這話說的像是他爲了覬覦時空祖神的秘密纔算計時族和空族,但有關葬的來歷,其實不少人都有所瞭解。
不過,在這種場合上,沒有人點破罷了。
“四極息府中,有一人和我淵源不淺,我需要將其帶走。”
姜瀾隨後看向四極息府的府主,突然說道。
四極息府的府主一怔,隨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姜瀾身後的晚央女帝,笑道,“既是新帝所言,那要帶走便是。”
見狀,晚央女帝還有些困惑不解,不知四極息府的府主,爲何會忽然看向她,莫非此事還和她有關?
姜瀾倒不是突然纔有這個念頭。
在帶着晚央女帝來四極息府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其中有一人,和晚央女帝淵源因果很深。
在原來的劇情當中,那位得罪了無量界主的晚央劍主,也並沒有身隕。
片刻後,這方高臺上方,四口洞府中的其中一座洞府,忽然一顫,然後噴薄出璀璨流光。
一道模糊高大的身影,筆直如劍,氣勢凌厲,從中走出,身着古樸的灰色長袍,鬍子拉碴,面容堅毅,一頭亂髮,不過眼眸很是空洞,並無多少神采。
“見過主人……”
這道身影走出後,便恭敬地在四極息府的府主面前跪下。
看到這道身影后,晚央女帝整個人卻是呆滯住了,美眸不斷顫抖,瞳孔直顫,流露出深深的不可思議來,隨後兩行清淚,更是止不住地落下。
到了她這個境界,已經能輕易收斂心神,但現在卻是真情流露。
“父親……”她忍不住喃喃道。
如今出現在她面前的這道身影,赫然是曾經如彗星般照亮了整個劍界的晚央劍主,創造了晚央一脈,至今罕有人超越。
同時,也正是她的生父。
聽到晚央女帝的喃喃聲音,那道灰袍身影,轉過頭來看向她,空洞的眸子裡,有一抹灰暗的光芒閃過,然後又歸於沉寂,再沒有任何動靜,依舊木訥地站在那裡。
四極息府的府主,解釋道,“當初我在一處破碎的大宇宙中撿到了他,他渾身是血,道果被廢,和一個死人已經差不多了,是我以四極本源溫養,將他救活,不過他的神志已經消散,只能算是一具傀儡。”
“如今是我四極息府的一位護法。”
“父親……”
聽到這話,晚央女帝眼眸裡清淚更多,心中有慟,在那裡呼喚,試圖喚醒父親的靈智,但晚央劍主沒有任何迴應,依舊如傀儡那樣站在那裡。
其餘幾位禁區之主見狀,也都試探了一番,發現確實如四極息府的府主所言。
這只是一具空殼,並無神智,就連神魂之火,也只是靠着微弱的光芒護持着,並未消散。
本質上來講,這其實就是一具看起來像是晚央劍主的傀儡罷了。
晚央女帝素來清傲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濃郁的哀婉神情來。
她自知無力喚醒父親,只能轉頭看向姜瀾,目光裡滿是祈求。
姜瀾這時,也走上前去,站在了晚央劍主面前。
哪怕沒有了神智,但晚央劍主依舊感受到了一股壓迫和威脅,渾身劍意噴薄,浩蕩如長河,滾滾遮天。
“歸位。”
姜瀾並不多語,只是衣袖一揮,晚央劍主頓時動彈不得,被束縛在了原地。
同時天地間,大道轟鳴,一個個神秘的符號,像是貫穿了古往今來,洗滌着歲月長河,沖刷過諸天每一個角落。
所有生靈都感覺像是被一道無形的目光所掃過,再難遁形。忍不住一陣顫抖。
一衆禁區之主,也都有點不自在,感覺自身的秘密在這一刻,似乎都被洞悉了。
魔祖也不由得感到驚歎。
下一刻,只見四極息府的壁障在顫抖,點點流光飛來,自許多的位面時空中涌至,然後沒入到了晚央劍主的腦袋當中。
在當中,一道破碎的神光,更是自劍界的劍墟當中,升騰而起,衝破了壁障,貫穿了時空,最後來到晚央劍主的眉心之中。
唰!!!
恐怖的劍氣沖霄,像是有一位絕世劍仙在復甦,凌厲強勢,能斬斷星河,撕破宇宙。
“這手段……”
一衆禁區之主都被驚住了。
晚央女帝也不由得一呆,然後便滿是激動期許地看向晚央劍主。
“晚央……”
“你怎麼在這裡?”
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晚央劍主空洞的眸子裡,突然有了靈光閃爍,原本木訥的氣息消失,變得凌厲起來。
“父親……”
晚央女帝聽到這話,一下子喜極而泣。
“逆轉生死,向上蒼奪命,歎爲觀止。”魔祖不由得感慨道。
這樣的手段,稱得上是功參造化,是真正意義上向天奪命。
諸世何等浩瀚,億兆宇宙、無窮時空,一個念頭,便從中找回晚央劍主的靈魂碎片,這是何等不可思議的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