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瀾的出現,是很多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包括王家、姬家那邊也無比驚詫,神情一直很淡然自信的姬明軒,更是將目光投落過來,深深地看了眼姜瀾,隨後又似想到了什麼,眼裡閃過一抹嘲弄,恢復了自然。
他更多的目光,反倒是落在了姜瀾身邊,清幽脫俗的李夢凝身上,毫不掩飾那股欣賞之意。
在他看來,聖子之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李夢凝成爲聖女,也是必然的事情。
太一門雖然沒有硬性規矩要求,聖子、聖女兩人未來一定要成婚,但有這層關係在,兩人多少也能親近一些。
時間一長,沒準就能發生什麼了……
李夢凝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黛眉略微一皺,身上的清幽氣息一下子變得冰寒很多。
姜瀾察覺到了李夢凝的異常,轉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柔夷,隨之朝着姬明軒和煦一笑,道,“本想着當着一衆來賓貴客的面走個過場,但你管不住自己眼睛,看來一會我只能幫一幫你了。”
聽到這話,姬明軒一愣,而後扭頭朝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姜瀾是在對自己說的。
他沒有動怒,反倒是露出一抹饒有興趣的笑容,道,“你看來是在大夏囂張慣了,忘了這是在什麼地方。”
“不過,你也確實和傳聞一樣,足夠囂張跋扈,可惜在這裡,沒有人會慣着你。”
“老老實實當個二世祖,靠着家族仗勢欺人,那纔是你該做的事情。”
別人會畏懼姜瀾的權勢背景,他可不在乎,在姬家他深受老祖器重,未來更是能帶領姬家走向另一個輝煌。
給他百年時間,他必然超越李家聖人,姜瀾只是一個受其疼愛的後輩,又算的了什麼?
“我確實喜歡仗勢欺人,畢竟這樣足夠簡單,也足夠省事,除此之外,我還喜歡以大欺小,尤其是喜歡欺負你這樣的弱小……”
看着姬明軒,姜瀾依舊掛着和煦微笑,語氣不急不緩。
姬明軒這段時日,在太一門聲望暴漲,諸多年輕真傳都敗於他手,連外界的許多仙門道統的傳人,也不是他的對手。
他的淡然和自信,是因爲他的戰績和實力使然,他認爲自己有這樣的資格。
可姜瀾一個只會仰仗家世背景欺負人的紈絝弟子,何來資格這麼對他說話?
當即,姬明軒的臉色就冷了幾分,不過因爲在今日這般隆重場合,他依舊保持着涵養,沒有表現怒氣,姜瀾不愛惜羽毛,他可不一樣。
“好啊,我倒是想知道,你何來資格,稱我爲弱小……”
姬明軒似帶着冷哼,隨後便收回目光,也不再多語,並闔上雙目,開始養神,不打算理會姜瀾。
“有意思。”
見此一幕,王寰眉頭略微皺了皺,眼裡有異色閃過。
只是這種場合,他也沒有說什麼,權當姜瀾不存在,是李家這邊喊來走個過場的。
此次的聖子之位之爭,姬明軒纔是他的競爭對手。
平臺四周,諸多來賓貴客,以及各山峰之中的無數弟子長老,因爲這一幕而震動不已。
誰也沒想到,這一場聖子之位爭奪大戰,還未開始,便爆發出這樣的矛盾爭執。
姬明軒可是當之無愧的熱門聖人候選。
這幾天各山峰開盤的賭桌上,他身上的押注可謂最多,連一些長老私底下也在押注,賭了不少好東西,足以明白姬明軒的實力得到多少人的認可。
至於姜瀾?他在這之前,有什麼戰績?帝都中的不少年輕權貴、漂亮女子,倒是飽受他的欺負……
他怎麼敢這樣挑釁姬明軒的?
姜瀾面色一直自若,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似是大風大浪見慣了,根本不在乎衆人是怎麼去想的。
此刻注意到不遠處的平臺上有道英氣至極的目光落來,他更是回以燦爛一笑。
夏皇心裡冷哼一聲,然後把目光移開了,原本有些慵懶隨意的坐姿,也坐正了些。
她沒想到姜瀾竟然會上場,難不成他還真有自信不成?還當衆這般挑釁人家?就不怕一會被打臉嗎?
不論是那王寰,還是姬明軒,在她看來可都不簡單,大夏騰龍書院中所培養的諸多俊傑英才,都遠比不上這兩人。
“姜瀾?”
凌竹韻此時也很是驚訝意外,不過因爲有師尊在旁,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波動來。
只是看向姜瀾的目光裡,透露出淡淡的擔憂。
在紫霞真君的秘境中時,他連最弱的山精野怪都對付不了,這才過了多久,就來爭奪太一門聖子之位,還如此囂張強勢,這會不會太逞強了?
想到這裡,她手中無聲無息地出現一根玉簪,玉簪造型簡單卻瑩潤好看,尾部還墜着珠花和流蘇。
纖細手指,細細摩挲着上面的紋路,似乎這樣才能讓心境稍微安定下來。
這是兩人上一次在安陽城分別之時,姜瀾送給她的,這段日子她一直貼身放着,很是珍惜。
中央高臺之上,沉寂片刻,一道道目光開始在虛空之中交匯碰撞起來,在更高處可見三座青銅宮殿沉浮出現,混沌霧靄繚繞,很是神秘。
最中間的那座宮殿裡,瀰漫出壓懾天地、橫貫八荒寰宇的恐怖氣息,左右兩座宮殿裡,也同樣有極爲強橫的氣息流露。
此時三道目光落向中央高臺,有神念傳遞,似是在對病老人說着什麼。
看着這一幕,所有來賓貴客面色都是微變。
不少人心頭更是生出一種面對煌煌大日般的凜然沉重,呼吸困難,目光不自禁變得恭敬畏懼起來。
毫無疑問,三座宮殿之中,乃是當今太一門的三位太上,居中的殿宇中,更是端坐着一位當世聖人。
“大典開始。”
病老人目光一掃,有些乾瘦的老手一揮,剛纔進入虛空之中的那一枚枚玉符浮現,在那裡碰撞,迸發出刺眼的光芒,要挑選第一場交戰的人選。
“終於要開始了……”
“就是不知道第一場大戰,會是誰和誰交手。”
所有目光匯聚而來。
一衆來賓貴客,各座山峰之中的無數弟子,通過那面圓鏡,都在關注着這一幕,許多人心潮澎湃,無比的振奮,很是期待。
按照太一門的傳統,聖子之位和聖女之位是分開確立的,聖子之位確定後,聖女之位之爭纔會開始。
因爲李夢凝是這一代女性真傳弟子中,實力堪稱斷層的存在,幾乎不存在什麼可能和她爭鋒的人物,所以絕大多數人,都對聖子之位最爲期待。
如果第一場就是姬明軒對戰王寰,那後面的對決,基本就不用看了。
中央高臺之上,虛空裡一枚枚玉符發生碰撞,光芒熾盛,眼看就要挑選出第一輪的人選。
“師祖且慢……”
一道聲音卻是突然響起。
病老人聽到這話,有些渾濁的眼睛裡,顯露一抹詫異,但還是依言停了下來,看向說話之人。
李家代表所在的高臺上,姜瀾面帶微笑開口。
他靜靜站立,纖塵不染的衣袍,被山風吹過,衣角翻飛,顯得很是脫俗飄逸。
一衆來賓貴客、長老弟子,也是齊刷刷地看向他,目光裡滿是不解、疑惑、不滿等神情。
“你有什麼事嗎?”病老人慢吞吞地問道。
“弟子有個不情之請……”姜瀾微笑道。
病老人眼中驚詫之意更濃,但還是看在李聖的面子上,耐着性子道,“你說。”
“太一門作爲仙門魁首,震懾天下,威加四海,這聖子之位,代表太一門行走天下的臉面,理應有威懾天下之能,這般公正選舉確立,雖然無錯,但卻無法彰顯我太一門之威,更無法使四海天驕懾服。”姜瀾道。
聽到這話,太一門的諸多長老弟子,也都是一怔,隨後若有所思起來。
病老人看着姜瀾,似是思忖了下,而後頷首道,“哦?那你的意思是?”
“弟子不才,願以身爲擂,挑戰所有人,以揚我太一門之威。”姜瀾微笑道。
他話音落下,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偌大的大典廣場,瞬間落針可聞。
“什麼?”
片刻之後,反應過來,幾乎所有人臉上紛紛露出震驚、難以置信之色。
各方仙門道統的來賓貴客,更是感覺不可思議。
姜瀾他這口氣也太囂張狂妄了,當今中天州,哪個年輕至尊,敢說出這種以身爲擂,挑戰所有人的話來?
強如姬明軒、王寰這樣的天驕妖孽,也不敢這麼說。
這要有多大的底氣和能耐?同輩相爭,一分一毫之差,結果就天差地別,更別說這樣的擂臺戰。
“瘋了?但他可不是這樣的人……”
“難道他真有如此底氣?”
夏皇此時也不淡定了,美眸緊緊盯着姜瀾,胸腔下一顆心臟也不受控制地砰砰劇烈跳動起來。
“我就知道……”
在今日這種場合,受過李冉之恩的澹臺世家自然也來了,澹臺傾一直跟隨祖父,在觀臺之上。
此時見衆人都在爲之震動、吃驚,感覺不可思議,她眼中卻是異彩連連,雖維持着端莊坐姿,底下一對玉手卻是悄悄攥緊了。
戴着斗笠的蕭盈月,和李青璇在另一角落,在兩人的身邊不遠處,還有姜瀾的母親李青姝。
“好囂張。”
蕭盈月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姜瀾,然後突然感覺不遠處有目光落過來。
李青姝略顯狐疑地看向她,不知道她在暗暗激動個什麼勁,那是她兒子,和她蕭盈月什麼關係?
蕭盈月是知道一些姜瀾底細的,在一旁李青璇的輕咳聲中,此時也恢復了端莊優雅,然後抿嘴一笑。
女人都慕強,她自然也不例外。
“真是好大的口氣……”
中央高臺上,姬明軒本以爲姜瀾已經夠囂張了,可剛纔他那番話語,和現在的舉動比起來,那又算得了什麼?
姜瀾這番話語,無異於在沸騰的油鍋裡澆下冷水,瞬間在平臺四周以及整個太一門一百零八峰,引得軒然大波。
病老人這輩子見的人多了,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姜瀾這樣子囂張的,他不由得再度深深地打量了姜瀾一眼,似乎是想將他給看透。
只是這種改變規矩的事情,由不得他來做主。
當下他便神念傳音,和三座青銅宮殿裡的太上長老,交流了起來,最後徵得他們的一致同意後,才頷首道,“既然你這樣要求,那就如你所願,希望你不要只是誇誇其談,嘴上功夫。”
言罷,他大手一揮,虛空之中的那數枚玉符頓時消失不見。
姜瀾腳下一道金光大道延展而去,直接落向中央高臺。
他長身而立,站在那裡,揹負着手,睥睨衆人,話語也很簡單隨意,道,“誰先來?”
這一刻,不僅僅是觀臺上的一衆來賓貴客,便是那三座青銅宮殿中的目光,也是瞬間落了過來。
在這般磅礴如山的壓力下,一般弟子早就受不了了,但姜瀾神情依舊隨意自若,沒有絲毫變化。
這一下,很多人的面色都變了,並開始懷疑起來,難道他真的很強?
姬家一衆真傳弟子,早就對姜瀾這副囂張蔑視他們的姿態不滿了。
姬明軒面容深沉,並未出言,也沒有任何動作。
倒是其中一名身穿黑衣,身形頎長,頭戴竹冠,裝束簡樸的男子一躍而上,來到中央高臺之上。
他看向姜瀾,眼眸深處有着輕蔑,淡淡道,“在下姬明……”
“你不夠格。”
姜瀾面色自若,並未等他介紹完,只是隨手一揮,像是揮舞煩人的蒼蠅一樣。
一股磅礴如山海,沉重似蒼天的恐怖氣息便爆發,瞬間轟一聲砸落在這名黑衣男子身上。
“噗……”
這名黑衣男子面色劇變,下意識催動所有手段,進行抗衡。
他雙手交叉,兩根手骨齊齊發光,當中有一條條脈絡顯化,似金玉一樣,有絕強的氣息浮現。
可是並沒有用,在這沉重如萬均的力量之下,只聽聞一聲清脆的咔嚓聲。
他手臂斷折,一口鮮血噴出,面如金紙,整個人瞬間如破麻袋一樣,橫飛出去,摔出中央高臺,昏死過去。
如此一幕,頓時令四周再度死寂下來。
很多人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
一招?連一招都未曾撐下,便重傷昏迷了過去?
各座山峰之中,親眼目睹這一幕的弟子,更是嘴巴大張,泥塑一般僵在了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多人是認識那名黑衣弟子的,他可是當今太一門年輕一輩中,足以排進前十的存在。
就是這樣一名強大無匹的真傳弟子,卻在姜瀾手中,連一招都撐不下?
震動、驚駭、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這不是幻覺吧……”一些弟子更是喃喃自語。
這一刻,已經沒有人敢再輕視小覷,各方來賓貴客、峰主長老,也斂去了臉上的隨意,變得無比鄭重。
一些隨同的年輕天驕,更是捫心自問,換做他們上去,能撐下這一招嗎?
“七境法相境……”
王家代表的平臺上,王寰終於出聲,吐出了這幾個字。
他盯着姜瀾,眼眸裡神光暴漲,像是兩柄神劍射出,錚錚作響,虛空都爲之嗡鳴。
許多人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姜瀾剛纔所展現的修爲,絕非是六境神通境的層次,而是七境法相境。
“二十多歲的七境,怪不得他如此囂張,如果我有這樣的天資實力,可能比他還要囂張狂妄……”
“這傢伙還真是隱藏得夠深的,之前誰能想到呢……”
七境法相境和六境神通境,實力相差可不是一分半點。
如今的九州大地上,可還沒聽說哪個年輕天驕,已經突破七境了。
毫無疑問,姜瀾今日所展現的修爲,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沒有人不感到震動的。姬家的一衆年輕真傳,此時面色都變了,再不似剛纔那樣淡然輕蔑。
姬家的一衆年輕真傳,此時面色都變了,再不似剛纔那樣淡然輕蔑。
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和剛纔的黑衣男子實力也就伯仲間,就算上臺迎戰,估計也不可能是姜瀾的對手,只會丟人現眼。
此時此刻,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姬明軒。
姬家的衆多長老峰主,也感覺事情不對勁,將希望放在了姬明軒身上。
他們也終於明白,爲何從剛纔一開始,李家那些老傢伙就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原來早就知道了姜瀾的修爲。
“原來這就是你的仰仗底氣,不過七境修爲又如何?”
“我自出世至今,素來都是面對比自己修爲強大的敵手,七境的敵手,我又不是沒有戰勝過?”
“我有如今的修爲實力,都是一步一個腳印靠自己走上來的,根基牢固深厚,可絕非你這樣靠着天材地寶、諸多外物堆砌上來的二世祖可比。”
姬明軒面容深沉,他何嘗不知道姬家現在將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不過他絲毫不懼,道心無比堅固。
此刻話語更是鏗鏘有力,隱隱之中似蘊含了天地大勢。
在所有人的矚目注視下,他腳下浮現一道金光,一路延展至中央高臺。
咚、咚、咚……
姬明軒一步一步走去,像是走在了大地脈絡上,腳步聲清晰穩固,顴骨額頭之上,似有一尊金色小人盤坐,濛濛金光揮灑,令他的肌膚看起來如神如佛,透着不朽之意。
很多年輕天驕甚至受不了這個波動,感覺心神難受,難過得想要吐血,一些修爲較弱之人,更是喉嚨腥甜,氣血翻騰。
“此子實力確實恐怖,六境神通境的修爲,卻能勾動天地大勢來爲他所用……”一些老一輩,同樣心頭震動,有些悚然。
姬明軒確實強大,在同樣的境界修爲之下,光憑這一手氣勢,就能壓得同輩生不出抗衡念頭來。
“哦?可爲何在我眼中,你這根基,搖搖欲墜,連走都走不穩呢?”
姜瀾依舊揹負着手,噙着笑意,居高臨下地看着姬明軒走來。
他沒有任何的舉動,剎那間卻有一股無比磅礴厚重的威壓,如山洪傾瀉,蒼天傾覆般壓墜過去。
轟隆!!!
整個中央高臺,在這一刻甚至搖顫起來,四周的那些青銅鎖鏈和圍欄,都在不斷地劇震,數不清的符文爆閃,隨時會崩裂坍塌一樣。
姬明軒這一刻,只感覺一座巍峨雄渾的巨大山脈,當空朝着自己壓落而下。
那種超越萬均的重力,難以言喻,瞬間落在他的肩膀、雙手、脊柱、雙腿之上,要將他的身軀壓彎、壓塌,要讓他低頭、俯首。
他的骨骼咔嚓作響,不斷地積壓碰撞,那樣的力道太過於磅礴,還在不斷地壓落。
“怎麼可能……”
姬明軒牙齒緊咬,面容劇變,感覺不可思議。
他面對的七境修士從來沒有這樣可怕的壓迫感,竟然讓他有些寸步難行……但是這樣,想讓他低頭俯首,那更是不可能。
他額頭浮現汗跡,面龐漸漸漲紅,眉心顴骨之處,那名金色小人此時陡然復甦睜開,和他融爲一體,整個人像是化作了一輪金色大日,光耀遮天。
無數紛紛揚揚的金色符號,在他身邊環繞,璀璨而熾盛,又伴隨有細碎的曦光,自他體表肌膚中透照而出,他氣血滾滾而鳴,宛如江河決堤一般,在血管裡奔騰。
這一刻,光焰般的氣血波動,將姬明軒所籠罩,他亂髮飛舞起來,身畔恐怖的氣息在交織,如汪洋駭浪一般,要衝破這股壓力,站直身體。
他從未在世人面前所展露的原始道體,此時也展現出其霸道強橫之處。
姬明軒的肌膚,透徹得猶如黃金澆築一樣,熠熠奪目。
他怒吼一聲,掙脫了壓迫,大步朝前。
可還沒有走兩步,比剛纔更爲恐怖的壓迫力量降臨,整個人的脊樑一彎,喉嚨一甜,有血跡自嘴角滲出,差點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你連走到我面前的資格也沒有,若說這便是仗勢欺人,那我今天便以勢壓你,如何?”
姜瀾嘴角笑意半分不減,依舊揹負着手,就這麼俯瞰着姬明軒,似乎是看着一隻在自己腳底掙扎的小爬蟲。
如此一幕,早就驚得四周所有人滿身悚然,頭皮發麻,再也說不出話來。
姬明軒卻是不甘心,萬萬想不到姜瀾的修爲實力,竟然強大到這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自己難道連走到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給我破……”
姬明軒再度怒吼長嘯一聲,亂髮飛舞,衣袍也都在鼓盪。
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原始偉力自他靈海丹田之處涌動而出,隨之穿透過四肢百骸。
他的骨骼炒豆子般爆響起來,噼裡啪啦不停,本來俊秀的臉蛋,變得魁梧壯碩,身形也在拔高。
同一時間,天地齊鳴,似有道音在禪唱,一尊模糊的原始道人虛影,出現在了姬明軒的身後。
這尊道人縹緲高絕,面龐淡漠,顯化的剎那,似乎一下子超越了山峰,高逾萬丈。
“原始道體……”
“這莫非是那位原始真君的法身?姬明軒還未突破七境,卻能將之天地法身,化爲自己的天地法相……”
很多人感到震撼和不可思議。
隨着原始法身的出現,姬明軒瞬間掙脫了那股磅礴壓力,他狀若癲狂,一手捏月印,一手捏日印,不計一切地朝着姜瀾撲殺了過來。
同時那尊法身,景象更是駭人,其一手化日,一手化月,光華璀璨,似乎真的有一輪日月出現,皆小山一樣,被其推動着而行,天地隆隆作響,羣山都在跟着搖顫。
而姜瀾看着這一幕,也終於是出手了。
他朝前探出了一隻手掌,天地周虛之力被牽引,數之不盡的天地靈氣匯聚,化作一方青白如玉的巨大手掌,像是上蒼之手,可承接天地,連掌紋也清晰可見。
這一掌探落而去,漫天的雲層都被震碎,虛空隆隆劇震,一下子就將半邊天穹給遮攏了,景象可謂駭人至極。
砰!!!
可怖的碰撞聲中,驚人的能量逸散,那裡無數的塵埃灰塵沖霄而起,光華刺目,耀得人睜不開眼。
時間像是在這一刻定格了。
所有人都爲之震動驚駭,這還是年輕一輩的爭鬥嗎?其威勢恐怕許多老一輩都遠遠不如。
隨着煙塵緩緩搖散,中央高臺上的景象變得清晰,四周各處平臺,以及各座山峰,卻是一片死寂。
姜瀾長身而立,衣袍如新,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出手過。
在他的前方不遠處,趴着一頭渾身是血、披頭散髮的身影,姬明軒赫然已然昏死過去。
兩人相距數丈,他直到昏死那刻,也未曾觸到姜瀾半片衣角。
死寂。
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平臺上纔有譁然般的沸騰議論聲響起,一道道震驚、駭然、匪夷所思的目光,齊齊匯聚在姜瀾的身上,似乎直到這一刻才重新認識他一樣。
姬明軒的強大,那是有目共睹的,可姜瀾之強,卻遠遠在他之上。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接受了這個難以置信的事實。
姬家的衆多長老、峰主,面色震撼,心緒更是無比複雜,感覺這一幕簡直像是夢幻一樣。
若非親眼所見,誰敢相信呢?
負責主持大局的病老人,渾濁的老眼此時清明無比。
他盯着姜瀾,似有熾熱之光在涌動,而後哈哈一笑,袖袍一卷,將重傷昏迷的姬明軒送了下去。
在這種場合,姜瀾自然不可能對姬明軒下殺手,不過躺個十天半月卻是要的,也讓他長個教訓,惦記了不該惦記的人。
三座青銅宮殿中,姬家和王家的太上,心緒同樣很是複雜。
太一門出現了這樣恐怖的妖孽存在,理應高興纔對,可事先誰也不知道此事。
李冉瞞得很深,李家衆人更是閉口不談,直到此刻,他們才恍然明白,爲何李冉答應了舉行聖子大典,原來是在這裡等着呢。
李冉盤坐於蒲團之上,面上掛着淡淡的笑意,很欣慰,不過他也沒多言,任由事態發展,並不干預。
“這傢伙之前可沒這麼強的,是在飛仙島上,獲得什麼機緣造化了嗎?”夏皇心緒起伏,實在是吃驚不已。
她可是八境劫橋境的存在,可剛纔卻從姜瀾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威脅。
“他的實力,還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早該知道,噬心病的麻煩解決以後,他就會如龍入海,江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凌竹韻戴着面紗,此時卻是爲姜瀾由衷感到高興。
四周觀禮臺上,各方仙門道統、世家族羣的年輕一輩,就沒有不爲之震撼的,此時此刻,沒有人說得出話來。
本來還有意挑戰今日太一門聖子,試圖揚名的年輕天驕,此時也都收斂了意圖。
強、不可思議的強……
姬明軒這樣如此生猛、難以力敵的存在,都這般慘敗。
還真是呼應了姜瀾一開始所說的話,太一門的聖子,必將彰顯太一門之威,震懾四海天驕。
此刻的姜瀾,的確做到了。
姬明軒慘敗之後,姬家代表的平臺上,其餘年輕真傳也都偃旗息鼓,噤聲閉言,沒有不識趣地上前去挑戰。
也沒有人再敢像是之前那樣輕視蔑然,看着姜瀾的目光,都帶着畏懼。
強者爲尊,在這個世界素來是不變的硬道理。
王家代表的平臺上,一衆年輕真傳也都是沉默,隨後將目光看向了王寰,等他做決定。
王寰身爲王家先祖的幼子,輩分高得嚇人,連李冉這樣的當世聖人,按照輩分也遠不如他。
其實力自然不用多說。
可面對如此強大的姜瀾,讓他們都感到一陣窒息絕望,也不知王寰有沒有上前一戰的魄力。
“今天真是出人意料,你確實強大到有些離譜,也有囂張強勢的資格,但我並不想如此輕易認輸。”
這時,在所有人目睹注視下,王寰開口了,他面容普通,身形中等,但身上卻有一種瀚海般廣闊無垠的氣息。
姜瀾依舊帶着微笑,道,“我知道你的底氣,不過你也可以試試。”
王寰並沒有因爲自身輩分而自傲,而是略一頷首,隨後便落至中央高臺,道,“我只有一掌,這一掌若是不敵,那我自會認輸。”
話語落下,他身上的氣息一陣涌動變化,似一方大壩崩潰決堤,洪流般的法力在經脈裡匯聚,面容也變得灰撲撲,那是宛如混沌霧靄般的物質。
“七境?”
很多人感受到了王寰身上的氣息,不由震驚,怪不得他見此一戰,還不想放棄,原來自身早已是七境的修爲。
只有姜瀾對此並不意外,任由王寰出手攻來。
其身影閃逝,瞬間消失在了原地,沒有任何異象,也沒有驚人的波動,很是樸實拙劣,就好像是一個小孩子對武夫的隨意模仿,看着很是笨拙可笑,漏洞百出。
但是很多有眼力的老一輩存在,面容都凝重起來,從中感受到了一種無跡可尋的可怕壓迫。
“拙道……”
有人低語,當初王家先祖所修的一道,大道至簡,至樸,至拙。
雖然看起來很笨拙,卻直指大道本心。
姜瀾略微挑眉,看着王寰攻來的一掌,腦海中諸多經驗知識閃過,尋出了破解之法。
他並未以力強破,而是化簡爲繁,並指如劍,無數劍芒涌動,在身周化作一方劍域、劍海、劍界,鋪天蓋地全是劍氣,和其爭鋒相對。
碰!!!
兩人一碰即分,無數劍影和其一掌碰撞,瞬間消弭不見。
“我輸了……”
王寰感受到了手臂的劇痛發麻,似有血跡淌落,輕嘆一聲,身影閃逝,隨後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拙道,確實有意思……”
姜瀾低頭看了眼自己略微有些痠痛的雙指,倒是有些奇異。
隨着王寰的認輸,這場比試爭鬥,毫無疑問地落下帷幕,王家其餘年輕真傳,也紛紛認輸。
姜瀾之強,有目共睹,再無異議。
聖子之位的人選,也毫無懸念。
太一門諸多長老弟子,無不吃驚、震撼,姜瀾的橫空出世,如一顆照耀八方的璀璨大星。
相比之下的其餘年輕真傳,不論是姬明軒,還是王寰,都顯得極爲黯淡。
各長老弟子,也逐漸接受了這個事實,隨後便是激動振奮起來。
不管怎麼說,姜瀾越強,對太一門而言,也是好事。
誰不希望自家的聖子,威懾天下,所有天驕臣服膜拜,身爲太一門的弟子,他們也能與有榮焉。
經此一戰,太一門聖子的威名想必也能通過各方仙門道統、世家族羣,傳遍九州大地各處地界。
而直至此刻,各方來賓貴客,依舊有許多人感覺難以置信,像是身處夢幻中一樣。
聖子之位的落幕,隨後的聖女之位,關注之人就遠沒有那麼多了。
李夢凝之強,那是毋庸置疑的。
除非是再出現一個像是姜瀾這樣匪夷所思的黑馬,不然結果不會有任何意外。
可哪有這麼多的姜瀾?
接下來的聖女之位爭奪戰中,不論是姬家的天之嬌女姬玲瓏,還是王家的王雁翎,最後都沒有任何懸念地落敗給了李夢凝。
她也憑藉自己實力,坐穩了聖女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