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天驕單手掩面,哽咽道:“可是我真的好恨,我早就不奢求得到南宮師妹的愛,他們卻連我默默注視南宮師妹的權利都要奪走。”
倘若姜止戈與南宮柔喜結連理,呂天驕會發自心底的祝福,但現在算什麼?
別說目睹南宮柔找到幸福,以後重逢都是個問題。
呂天驕哭得很大聲,姜止戈也沒有要安慰的意思,始終在對面喝着悶酒。
兩人喝了一整晚,呂天驕早早醉倒,姜止戈直到凌晨仍有一些意識。
他踉蹌着站起身,手裡握着酒杯,眼睛看着就快消失的殘月。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此時此刻,或許南宮柔也在注視着殘月,可她不像姜止戈有朋友陪着,只能暗自神傷。
姜止戈呆了許久,眼眶逐漸有些泛紅。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住痛哭流涕的衝動。
“呂兄,難過的話都讓你說了,現在讓我怎麼辦?”
..........
“想不到,當年也有人會這般深愛南宮仙子。”
“要是沒有魔帝,南宮仙子應該會注意到他吧...”
殿內衆人頗爲感慨,南宮柔貌如天仙,自是有衆多愛慕者,但喜歡她的容貌,與喜歡她本身是兩個概念。
很多人都愛貌美女子,可有幾個會真心去花時間瞭解她們,又有幾個會真心去愛她們。
與極醜者相比,太過貌美者一樣會爲情所傷,因爲旁人只會關注她們的美貌,很少會有男人抱以真心的去接近她們。
聽着殿內衆人的議論,屈雲暗自汗顏,當初與南宮柔相識,他好像也是因爲南宮柔長的漂亮,纔會各種示好。
南宮柔眉頭微皺,說實話,當年呂天驕對她來說就是個路人甲,要不是姜止戈記憶顯現,她都快不記得呂天驕了。
.............
酒意上頭,姜止戈頓感雙腿有些發軟。
他扶着圓柱坐了回去,仰頭喝完最後一杯酒。
意識恍惚間,姜止戈想起了南宮柔臨行前的話。
雖然很後悔沒回答南宮柔,但再給姜止戈一次機會,他一樣沒有勇氣回答。
“對不起,對不起,柔兒...”
“但是你有更好的生活,像我這樣的人,能夠遇見你就很幸福了。”
姜止戈還是沒能按捺住內心的悲傷,低着頭哭得涕淚交加。
回顧過往八年,他不過一個乞丐,或許是上天心生憐憫,纔會讓他遇見南宮柔。
而南宮柔美貌傾城,天賦異稟,身份更是貴爲南宮世家大小姐。
別看姜止戈從未提及過,但宗門內那些流言蜚語,其實一直讓他壓力很大。
一個僥倖拜入仙門的乞丐,有何資格待在南宮柔身邊,以兄長自稱?
如今姜止戈更是沾染魔氣,不知何時就會墮落成魔,憑什麼接受南宮柔的心意?
南宮柔去了紫霄天城,會得到親人的愛護,會得到天之驕子的愛慕,也會得到更好的生活,根本沒必要記掛他這種人。
他是檐上三寸雪,她是人間驚鴻客。
修仙者壽命悠長,兩人或許只是彼此人生的過客,八年相處,或許也會成爲一段回憶。
第二天,姜止戈悠悠醒來,擡頭環顧四周,呂天驕還醉倒在不遠處。
姜止戈面露悵然,喃喃道:“不是夢啊...”
沒錯,昨天的一切不是夢,陪伴他八年之久的南宮柔,還是那麼突然的離開了。
姜止戈沒有去管呂天驕,踉蹌着站起身來,想要去找師尊要點療傷丹藥。
昨天南宮拓遠把他傷的很重,那枚尋常療傷丹藥只能勉強止疼,本來乖乖養傷還能頂得住,然而他與呂天驕喝了一個通宵,還醉倒在外面不省人事,傷勢只會愈發雪上加霜。
不久後,姜止戈走進庭院,發現庭院依舊如故,砸碎的院牆居然還沒有修復。
姜止戈不由愕然,這可不是姚千機的風格。
況且,以姚千機的修爲,修復院牆只需要擡擡手而已。
姜止戈仔細一看,發現一宿過去,姚千機依舊坐在石凳紋絲不動。
“師、師尊?”
姜止戈心頭一顫,慌忙跑了過去。
此時姚千機眼睛半闔,枯坐不動,本就斑白的頭髮蒼白如紙,竟在一夜之間蒼老了數十歲。
“師尊!師尊!你不要嚇我,”
姜止戈不停呼喊着姚千機,良久過去,他纔有了些許動靜。
姚千機緩緩扭頭看向姜止戈,嘆聲說道:“止戈,你來了...”
“師尊,你、你...”
姜止戈眼眶含淚,不知該說些什麼。
昨日離開時,他沉浸在南宮柔離開的悲傷,絲毫沒有察覺到姚千機的情緒。
現在想來,目睹南宮柔被人帶走,姜止戈能夠以酒消愁,但師尊姚千機呢?
姚千機也是人,他也會神傷,還比姜止戈多一份難以擺脫的自責。
把兄妹兩人帶入天雲閣以來,姚千機早就視如己出,對他來說,他不僅僅是沒能護住徒弟。
而是身爲一位長輩,沒能護住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
聽到南宮柔悲傷欲絕的哭聲,看到姜止戈落寞離去的背影,姚千機怎可能心無波瀾?
那一份無能爲力,那一份心如刀絞,像酷刑般折磨了姚千機一整晚。
“止戈,我沒事,好好回去養傷吧...”
姚千機神色悵然,扶着石桌艱難起身。
他一步步往屋內走去,以往彷彿能夠頂天立地的身影,此時卻顯得佝僂而又無力。
“師尊...”
姜止戈哭得哽咽不已,好多話卡在喉嚨,想說卻說不出來。
一位元海境強者,如今連路都走不穩,他很清楚這代表着什麼。
三日後,閣主親自通報全宗。
摘星峰峰主,天雲閣二長老,姚千機於府內坐化,享年四百一十五歲。
此事傳出後,迅速在門內掀起了軒然大波。
“姚長老可是元海境,至少還有數十年壽元,怎會這麼早過世?”
“誰知道,姚長老本就年事已高,可能是修煉功法出了岔子,導致壽命縮減。”
“從今往後,天雲閣少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元老啊...”
屋內,姜止戈跪在姚千機屍身前,手裡握着一張遺囑與一枚儲物戒指。
遺囑的內容很簡短,寫着:“止戈,我的遺物,不必上繳宗門,歸你所有。”
“還有,記得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