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郎心原如鐵
“師父——”子汐真人拉住流觴真君的寬大衣袖甩來甩去。
流觴真君眉頭跳了又跳，終究無可奈何的道：“子汐，這麼些年你可曾看過、聽過結丹修士的入室弟子被其他修士討要的？這不合規矩！”
“規矩……規矩不就是用來破壞的麼。”子汐真人嘟囔道。
流觴真君鬍子一抖，自己當年眼睛被眼屎糊了吧，怎麼一不小心收了這麼個禍害！
“師父，清塵那丫頭可是釀得一手好酒，要是成了子汐的徒兒，子汐就命她多多釀酒，每次釀出新酒，保證讓師父第一個品嚐。”子汐真人見流觴真君不語，打蛇隨棍上。
流觴真君哭笑不得的道：“子汐，現在那小丫頭也是我徒孫，對本君來說沒區別吧？你說的不錯，規矩總有個例外，也有極個別的例子結丹修士的入室弟子被其他師叔師伯納入門下的，可那往往是因爲弟子還未長成時師尊便意外隕落，對其他師兄弟託孤，怕天資非凡的徒兒幼時失了看護教導前路艱難。如今你好端端的就想討要和光的入室弟子，那不是成了笑談。”
子汐真人咬了咬脣。
流觴真君又道：“子汐，你不要忘了，師父如父，豈有隨意更換之理？若是你實在喜歡清塵丫頭，時常指點一下也就是了，你和和光是同室師姐弟，與他的弟子親近本就正常，又何必非要拘泥於一個師徒名分？”
子汐真人垮下臉來，有氣無力的道：“師父說的是，那子汐先告退了。”
等服侍莫清塵用完飯漱了口，良辰美景這才齊齊退了下去。
如果說莫清塵回山後二人第一次相見她那奇特的表現令自己心中有了荒唐猜測，又立刻把那驚人想法死死壓下，此刻他卻實在無法再說服自己是想多了。
既然遇到了他，動了心，又何必忸怩作態，不主動，不付出，只是矯情的悲春傷秋呢。總是要試一試，將來纔不後悔，不遺憾。
見顧離這麼問，莫清塵知道他擔心自己一時爲寶物所迷，應下做不到的事，忙道：“師父放心，那勾魂魚妖並沒強迫清塵做什麼，只是託我儘量幫忙而已。”
“師父。”看着顧離平靜無波的面孔，莫清塵怯怯喚了一聲。
莫清塵頓時閉上雙眼，再睜開時只見瞳中水波盈盈，望而心醉。
心中嘆道，師尊啊，我是不拘泥師徒名分啊，可爲了這師徒名分，說不得您那寶貝關門弟子有朝一日還要再傷一次。
良辰撲哧一笑：“小姐您太擡舉我們啦，這粥是真人熬的呢，也不知道熬了多久。真人臨出去前才端了過來，說等粥能夠入口了估摸着您就該醒了。”
“小姐，您醒了。”見莫清塵睜開眼睛，良辰美景驚喜的喚道。
顧離這才放下心來，說道：“清塵，師父本來有一件防禦法寶想等你結丹時贈給你，既然你有了冰鮫綃，又兼有防禦遁逃之能，那等結丹後只要好好掌握冰鮫綃便可以了。”
吃過爆靈丹，至少三天內自己是別想動彈一下了，若是沒有良辰美景二人，可就難堪了。
小竹峰。
顧離一愣，隨後笑道：“我已是結丹中期修士，此魚目對我並無多少效果了，清塵你用再合適不過。”
莫清塵看着顧離眨眨眼，忽然嘆道：“師父，您該早些告訴清塵啊，害的我怕給師父丟臉這才拼了老命的。不然輸了能有師父做伴，倒也不錯。”說完，一雙桃花瞳含笑看着顧離動也不動。
莫清塵伸手把額前長髮抿到耳後，露出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瞳，對顧離微微笑道：“師父，那請您幫我滴入眼中吧。”說着半仰着頭，睫毛微顫。
“師父，我都沒想到自己在夾心海能遇到失散多年的姐姐，還當姨媽了呢。”莫清塵說起莫凝柔母女二人，臉上全是溫柔笑意。
良辰笑道：“小姐，是真人吩咐的，要等靈膏完全被吸收了，才準你穿上衣服。”
莫清塵雖把大致經歷講了一番，有的事卻略過不提，比如勾魂魚妖的託付，她本就答應了不能外傳。
“師父需要這個麼？”莫清塵問道。
良辰小心的把莫清塵扶起來，讓她靠在大枕上，美景端着白玉小碗，用勺子一口一口喂莫清塵吃。
當年自己機緣踏進修仙界，最單純的願望不就是掌握自己的命運，過想過的人生麼。
美景看着莫清塵羞澀的樣子，又想到她遍體鱗傷，胸口的十來道傷痕深可見骨卻不吭一聲，心中不由一酸，說道：“真人剛剛出去了，對了，小姐，先用些飯吧。”說着轉身把一旁案上的托盤拿了過來。
這種鮮紅色的靈丹，便被稱爲爆靈丹，只是爆靈丹極難出現，煉製時更沒有規律可循，所以別說尋常修士，就是很多煉丹師都沒見過，修真界中知道此丹的人很少。
眼見顧離沉默，莫清塵卻依然笑意盈盈。
莫清塵眼睛一亮：“師父，您能煉製？”
看着子汐真人垂頭喪氣往外走的樣子，流觴真君搖搖頭，嘀咕道：“這丫頭，年紀越大越人來瘋了，想起一出是一出。要是高階修士看到誰家徒兒好就趕緊搶過來，那修真界豈不亂套了。”
莫清塵還是有一次開出滿爐的補靈丹，發現裡面居然有三顆是鮮紅色的，翻遍了顧離竹室中的丹藥秘典，這才得知了爆靈丹的訊息。
顧離搖搖頭：“吃倒是能吃，但並無什麼功效，純粹浪費。這魚眼珠最佳的用途，便是滴入修士的雙目中。”
“清塵……這次回來，你和以往大有不同，想來是經歷了很多，能不能跟師父講一講？”顧離有些尷尬的轉移了話題。
顧離掃了她一眼，嘆道：“現在知道怕了，怎麼當時就那樣逞強？”
說完又翻出避水珠，五階海獸的一對魚眼珠，魚蝦類妖獸身上亂七八糟的材料，還有從五階海獸魚腹處割下來的那塊不大的肚皮，最後是收入體內的冰鮫綃，統統堆到了牀榻上，獻寶似的讓顧離看。
沒想到真在這次比鬥中派上了用場，只是後遺症大了點兒……
莫清塵眼睛眨了眨，落到自己赤裸的身上吃了一驚，看向孿生侍女。
莫清塵靠着大枕嘆了口氣。
煉丹師在煉製補靈丹時，會有極小的機率煉出一種鮮紅色的靈丹，這靈丹修士一旦吃下，靈力能夠瞬間恢復，後遺症便是到了一定時間修士體內靈力會一滴不剩，同時三天內不能動彈一下，更不能服用丹藥恢復靈力。
在寒冰洞的日子，徹骨的寒涼讓她把心事想的更明白。
莫清塵乖乖的吃着粥，吃了幾口忍不住讚道：“沒想到你們二人還有這手藝，粥熬的正是火候。”
顧離伸出手想要拍拍莫清塵肩膀，伸到半空卻又垂了下去，笑道：“你也知道掌門師伯是在嚇唬你，就算輸了又如何。”
莫清塵咬咬脣，鬱悶道：“還不是被掌門師伯嚇的。”
顧離又拿起那塊魚肚皮，用手指拉了拉，隨後道：“這材料倒是不錯，若是煉製得當會是一件上好的防禦寶衣。”
“啊？”莫清塵訝然，暗道幸虧自己沒亂來。
等莫清塵終於揮淚告別裸奔，可以穿着衣服坐坐時，顧離出現了。
“師父——”莫清塵頓時後悔把冰鮫綃拿了出來。
莫清塵心中泛起絲絲的甜，笑道：“我還要吃一碗。”
這番話說得輕鬆俏皮，卻掩不住女兒心事。
莫清塵臉色一紅，輕聲道：“師父呢？”
莫清塵得意的點點頭，笑道：“嗯，這就是勾魂魚妖送給清塵的。”
顧離目光直接就落到了冰鮫綃上，拿起來雙目一閉隨後睜開眼睛，訝然道：“天然法寶？”
二人這樣的關係，若她不主動，恐怕等到青絲如雪，二人依然只能是師徒。
顧離心頭一跳，隨後雙脣緊抿，修長手指各捏住一顆黑珍珠般的魚眼珠，手上靈光一閃把魚目中的液體滴入了莫清塵的雙眼中。
“那怪魚乃是五階海獸，魚目若是滴入修士眼中能令修士雙眼明亮清透，看破一定的迷障。”顧離繼續道。
莫清塵卻不以爲意，把離山後直到夾心海的曲折經歷娓娓道來。
莫清塵自然乖乖點頭。
顧離便愣在了那裡。
顧離正色道：“結丹期和築基期不同，法寶貴精不貴多，一件法寶研究透了，就會多出許多你想不到的功能，比擁有幾件法寶卻只掌握皮毛要強的多。何況你這是天然法寶，更要多用心思，記住了麼？”
顧離臉色微變：“你答應了它什麼？”
所謂爆靈丹，其實是補靈丹的變異。
顧離看着莫清塵眼睛晶亮的樣子頓時失笑：“不能，不過有位師兄擅長煉器，我可以去找他幫忙。”說完顧離又拿起那對黑色魚眼珠仔細看了看。
“師父，這魚眼珠有什麼用，聞着很清甜，能吃麼？”莫清塵對這魚眼珠的用途可是好奇很久了。
“師父，清塵看你更加清楚了。”莫清塵輕輕道。
顧離卻一下子站了起來：“清塵，你好好休息，我回房了。”
走到門口轉過頭，看着嘴角含笑的莫清塵低低道：“清塵，我是你師父。”說完關門而去。
作者有話說：今天心情很差很差，作爲業餘選手嚴重影響了碼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