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心中硃砂痣
莫清塵手中那顆玄色珠子叫做陰珠，屬於比較偏門的物品，但並不算貴重，一些修習旁門術法的修士就有可能用到此珠。
陰珠最主要的作用之一，便是能夠收入精魂鬼魅這類沒有肉身的靈體，保證它們不會因爲長時間處於陽氣過多的環境中而快速消散。
當然，有了陰珠並不是說那魂魄就能永不消散了，一般來說魂魄的去處有三，一是重入輪迴轉世爲人，二是迴歸地府轉修鬼道，還有一個便是被陽間一些修士用法術或法寶困住，從而留在了陽世間。
當然，絕大多數魂魄的去處都是第一種，後兩種都屬於極少數，第二種屬於極少數資質好的，便類似於人界有靈根的修士那般，而第三種不用多說，那屬於極倒黴的……
還有更倒黴的，便是莫大年這種情況，魂魄分離，一部分留在了陽世，另一部分歸了地府。
一般來說，魂魄居於陰珠中，只是減緩了它的魂力消耗速度，若是聽之任之，時日久了魂魄依然會消散的。
所以一些煉化小鬼來作爲攻擊手段的修士，就會用到一物，那便是安魂木。
若是有了這安魂木，把它放入陰珠之中，魂魄居於安魂木之上其蘊含的魂力不但不會消散，甚至還會慢慢壯大凝實。
莫清塵原本的打算，便是先把爺爺的魂魄收入陰珠之中，再去尋覓安魂木，可是當她發覺莫大年的魂魄是殘魂時，心已經涼了一半。
所謂魂歸故土，若是留在陽世的魂魄是殘魂，取他出生之地駐留時間最多之處的泥土三錢，灑在安魂木之上，再把魂魄置於其上，雖不能像完整魂魄那樣還能日漸凝實，卻能保證魂力不再消散。
所以若是想回去，只有到了結丹期纔算有些把握，以她現在築基期的修爲，悄然回去看看倒是尚有自保之力，可若是有心尋仇，那就和送死沒有什麼區別了。
無論是爲了給家族報仇，還是尋覓莫家倖存之人，落陽城是她將來必定要回去一趟的地方。
莫清塵撫摸着陰珠，手指一頓，隨後從儲物手鐲中翻出一枚玉簡，又細細的看了一遍，終於在最後一頁的角落裡找到了這種情況的解決之法。
莫清塵卻怡然自得，若不是有爺爺的事情壓在心上，這簡直是她最想過的日子。
說到此處子汐真人頓了一下，看了莫清塵一眼又丟出一句輕飄飄的話來：“你師父啊，當年便是吃了這個虧！”
原本自己還能每隔幾日攢上一小瓶，如今倒好，除了自己每日所吃，剩下的統統落到了這位大師伯的肚子裡。
子汐真人卻忽然湊近莫清塵的臉，使勁看了看。
只是在莫清塵原本的打算裡，是想等着結丹之後再去的。
莫清塵臉色一紅，心中卻一驚，有些拿不準子汐真人這話是純粹的玩笑之言，還是真的精通面向，看出了點什麼來。
“哎，清塵丫頭，你又發傻了？”子汐真人搖了搖玉手。
當然更多的時候，師徒二人各幹各的，就是一天也不見得說上一句話。
殘魂在陰珠中能支撐的時間，要比完整的魂魄少上一半還多，即便有了安魂木，也只能稍緩魂力消耗的速度。
又靜養了數月，莫清塵已經回山快一年了，自覺身心已經恢復到最佳狀態的她決定向顧離提出外出遊歷。
莫清塵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問道：“大師伯，怎麼啦？”
當年爺爺不惜損傷自身發動萬里遁蹤符帶她逃離，可不是爲了讓她早早回去送死的。
莫清塵目光投向窗外，輕嘆了一聲。
只是看着輕車熟路、踏着蓮花猶如鬼魅般從竹林飄進來的子汐真人，莫清塵嘴角抽了抽。
這話在莫清塵心中無異於炸起一道驚雷，脫口而出道：“師祖不是男子麼——”
墨漓落和段清歌這段日子發了數次傳訊符討要，莫清塵都只能回以傻笑。
更令她哭笑不得的是，每當子汐真人一人來時，找師父的時候少，拉着自己閒聊的時候更多，令她暗暗懷疑是不是青木峰女弟子太少的緣故。
子汐真人斜睨了莫清塵一眼，似笑非笑的道：“直覺，純粹是直覺，若是我猜得不錯，要不是我來的早0此時你恐怕已經向和光辭行了吧？”
子汐真人提起顧離的語氣，不知爲何令莫清塵有些不自在，只得傻笑道：“多謝大師伯關愛。”
子汐真人得意一笑，居然有些長輩的樣子，囑咐起莫清塵離開師門該注意的事項來，令莫清塵一時受寵若驚，心中又有些發毛，這位大師伯，不像這種人啊。
子汐真人卻咳咳兩聲道：“清塵啊，我這做師伯的和你議論你師父昔日戀情，實在不太妥當啊。”
當年莫家驚變，親眼看着一個個熟悉的人慘死，生活了數年的地方頓時被鮮血染盡，在她心中不是沒有留下陰影的。
莫清塵訕訕不語，想到另一個可能心中同樣有些不是滋味，卻非常好奇顧離當年之事，終於忍不住道：“大師伯，師父他……他曾經和妖族女子相戀？”
莫清塵含笑聽着，卻聽出點意思來，這位大師伯似乎話中有話。
見莫清塵神色淡淡，子汐真人不以爲意，又打趣道：“咱修仙界不像俗世禮數那麼多，在男女之事上講究的是心靈相通，什麼年齡啊、輩分啊，甚至道魔不同啦，都不算什麼大事。不過啊，清塵，你可要記着，有兩種戀情卻是世所難容的，這其一呢是人妖戀，其二便是師徒戀！所以你出門在外可要把持好，不然到頭來恐怕傷人傷己。”
有時候莫清塵會向顧離討教一些修煉上的問題，顧離有時也會主動講述一下他的心得，還有的時候，師徒二人會和兩個侍女一起打理那片大大的藥園，每當那時，顧離就會耐心溫和的指點莫清塵三人各種靈草靈藥的習性用途，令她們三人受益匪淺。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事到如今落陽城她是非回去一趟不可了。
說到此處自知失言，臉頰頓時緋紅一片。
子汐真人用小銀勺舀了一勺靈蜜送入嘴中，享受的眯上了眼，好一會兒才道：“唉，清塵師侄啊，你這一離山，我再想吃到這麼好的靈蜜可是難了。”
莫清塵卻早就看出來，今日子汐真人這番話本就是有意講給自己聽的，加之這些日子二人時常閒聊關係親近了許多，當下拉住子汐真人的衣袖道：“大師伯——”
莫清塵苦笑一下，認命的把碧血靈蜂昨日才新釀的桃花蜜奉獻了出來。
子汐真人狹長鳳眼斜來，笑道：“小丫頭害羞什麼，誰沒有年輕的時候。你如今已是築基修士，若是遇到中意之人一起雙修，未嘗不是一件幸事，便是我們這些門中長輩也是樂見其成的。”
子汐真人這才道：“大概也是你師父的命中劫數吧，當年他還沒結成金丹時，機緣巧合遇到了個妖族女子，二人相識相處的具體經過我們這些外人無從得知，只是那年他結丹後便把那女子帶了回來，想請師尊做主，允許二人結爲夫婦。你想啊，無論是道修、魔修、還是佛修、儒修，甚至鬼修，好歹其根都是人啊，和光帶什麼樣的女子回來不好，偏偏帶了個妖獸進階化形而成的妖族女子回來，別說師尊了，就是門中所有長輩也不可能答應啊。”
莫清塵一怔：“大師伯怎麼知道清塵要離山？”
“好啦，你這丫頭心思靈慧，這些其實也不消我多說，不過我猜想，這些話你那位師父定然是說不出口的，我就替他說啦。”子汐真人笑道。
子汐真人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上去，翹着二郎腿毫無形象的道：“清塵師侄，快快把你的桃花蜜拿出來。”
記憶深處那個殺人如麻的赤衣人是名符其實的結丹修士，更確切的說，是一位魔修，實力比尋常的道修還要強橫。
這段時間，無論是顧離還是莫清塵，因爲元神的傷勢都放下了修煉，這樣一來師徒二人閒暇時間就多了起來。
她早該想到了，這位大師伯經常來明顯就是爲了她的桃花蜜啊。
這也是莫清塵明知道莫非煙在落霞門，卻從來沒有生過去找她之念的原因。
只是令她驚訝的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位大師伯就開始來串門子，有時候和三師伯一起來，有時候自己來。
“後來呢？”莫清塵喃喃問道。
“大師伯真是料事如神。”莫清塵笑道。
莫清塵回過神來，忙指着一把竹椅道：“大師伯，請坐。”
子汐真人撲哧一笑：“你這丫頭想到哪裡去了，若是你師祖在此，恐怕鬍子都被你氣的翹起來了。”
“沒事。”子汐真人收回身子，搖了搖頭，語氣卻又一轉，“不過——清塵啊，我觀你面相，似乎紅鸞星已動，聯繫你將要出門遊歷之舉，恐怕意中人便會在這次遊歷中遇見吧？”
這樣說來，是到了自己返回莫家的時候了。
“大師伯說笑了。”莫清塵淡淡道。
“後來，後來就正好趕上獸潮了啊，他們自然沒成。好在你師父生性低調，門中知道此事的幾乎都是結丹及以上的修士，到如今更是無人提起了。”子汐真人淡淡道。
莫清塵知道，子汐真人這番話雖說的雲淡風輕，可以師父那樣的性情，若是迫於旁人阻力而和心愛女子分開，卻不知受了多少波折煎熬。
她一時說不清心中滋味，不自覺問道：“那那個女子呢？”
“死了。”子汐真人毫無感情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