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電腦前，孫全敲出“全書終”三個字後，整個人就鬆弛下來，呼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隨手拿出一支雪茄點燃，悵然若失地看着眼前的文檔。
有點像是進入了賢者時間。
《亡靈遺願》寫到今天，終於寫完了。
這麼快就完結，應該會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事實上，在他自己原先的計劃中，這本書最少也要寫一兩年的。
但寫着寫着，他就改變了計劃，不想寫那麼久了。
原因有很多，但主要原因只有兩個。
其一，是因爲這本書拍成網劇了，爲了降低改編這本書的難度，孫全有意識地壓縮了這本書的一些支線劇情。
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物，他乾脆在大綱部分就刪除了。
否則，劇組拍攝的時候，就必須要找個演員來演，而他的鹹魚影視草創，在業內沒什麼名氣，也沒什麼人脈，想要找到多少演技不錯的演員來客串幾場戲，其實挺難的。
還不如他乾脆將一些不重要的角色給刪了。
本來呢！寫網文寫慣了的他，是習慣性會寫一點支線劇情來湊字數的，畢竟網文這碗飯……是按字數來算錢的。
如果一本書只寫幾十萬字就完結，那根本掙不了幾個錢。
新書期免費的字數都有二三十萬字了。
再加上一本書發表之前，準備的那一兩個月時間，就更不划算了。
這也不是他一個人這麼幹，網文圈普通是這個現象。
近幾年來，動輒寫三五百萬字的作品，已經越來越多，就是證明。
即便是網文圈的那些大神們，也是如此。
但不得不說，動輒三五百萬字的網文，無論是改編成電影還是電視劇，又或者是網絡遊戲，難度都是極大的。
別的不說，只說那麼長的篇幅，編劇、導演、副導演、演員們有幾個人有耐心把三五百萬字的原著看完呢？
這簡直是在爲難那些人。
而連原著都沒看完的編劇、導演和演員，又有幾分可能能把一部電視劇或者電影做好？
於網文圈的大神們而言，自己一本作品能否賣出各種版權，在開書的時候，是不確定的。
甚至在一本書寫完的時候，仍然不能確定。
他們能確定的只是……將這本書寫得長一點，再長一點，才能掙更多錢。
甚至，寫長一點，說不定還有更大機會賣出版權。
因爲這年頭能賣出遊戲改編權或者影視劇版權的網文，別的且不論，知名度和人氣一定要夠大夠高。
而將一本書寫的足夠長，自然就擁有足夠長時間的曝光度，只有曝光度夠高，纔有可能吸引遊戲公司或者影視公司來購買版權。
所以，無論是不是大神，寫一本書，都希望能寫長一點，好處實在是太多了。
至於字數太多，以後改編成遊戲，或者影視劇的時候，改編方的難度會不會太大？
那誰去管呢？
反正難度再大，也不需要原著作者去費心。
這就是立場不同，導致的普通選擇。
以前孫全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重生後的幾本書，字數都不算少。
但這次，在開拍《亡靈遺願》這段時間，他改變了固有的觀念。
因爲他已經不指望別的公司來買他這本書的影視劇版權，他自己就能投拍，所以，相比多寫幾百萬字來多賺那麼點稿費，他情願把這本書的劇情壓縮再壓縮，儘量少注水。
既方便改編，也方便演員抽空看完他這本書。
其二……
隨着袁水清懷孕、生娃，以及《亡靈遺願》的開拍，他能用來碼字的時間，比以前少多了。
尤其是《亡靈遺願》開拍之後，他每天的碼字時間都是擠出來的，白天在劇組待一整天，晚上回來，也沒什麼時間陪老婆孩子，把自己窩在書房裡，碼字到午夜。
日日如此，這樣的生活，雖然充實，卻也挺累的。
那時，擺在他面前的，有三個選擇。
要麼，在自己的鹹魚工作室裡選一個文筆好的，來做他的槍手，他把大綱和細綱交給槍手去寫。
這樣的話，他就可以集中精力在《亡靈遺願》的劇組。
但這麼做的話，負作用是可以預見的。
他如今書迷那麼多，聰明的書迷絕對有很多，他這裡換一個槍手來寫，文風的變化，很多書迷肯定能第一時間察覺出來。
然後，要不了多久，他孫全——鹹魚俺老孫這個筆名的口碑就會敗壞。
所以，這個選擇他不願意選。
而第二個選擇……
就是他放棄每天去劇組，把劇組全權交給王徵等人，或者，他偶爾去瞅一眼，仍然將大部分時間和精力放在《亡靈遺願》這本書的寫作上。
這個選擇，無疑對《亡靈遺願》這本書是最有利的。
但對《亡靈遺願》這部網劇的質量，可能就是負面的了。
王徵的導演能力，他不否認。
但他還是不太放心，畢竟王徵以前主要的工作，是在藍莓臺做綜藝導演，名義上，還是副導演。
而綜藝和網劇是不同的領域。
除此之外，孫全當初之所以決定投拍這部劇，就是想模仿棒子國的電視劇拍攝方式，提升編劇的權利，讓編劇來掌控一部劇的劇情走向，導演的功能弱化，讓導演只負責拍攝技巧和畫面等方面。
所以，對孫全來說，這第二個選擇，他也不想選。
那麼剩下……也就第三個選擇了——壓縮《亡靈遺願》這本書的篇幅，把一些無關緊要的支線劇情，能刪的刪。
就是在這樣的決定下，他這本書今晚完結了。
當然，因爲他手邊還有幾萬字的存稿，這本書在起點的連載，還能持續半個月左右。
但在他自己這裡，這本書今晚完結了。
他記得這本書是去年8月24日，鬼節的時候發佈的。
到現在……也就半年多一點。
連載的時間真的不長，字數也不算很多。
150萬字都不到，算上他還沒有發表的部分，總字數也不過147萬字多一點。
僅此而已。
這還是因爲他這本書前期的更新速度很快，那時候幾乎每天都一萬字的更新，要不然，總字數還沒那麼多。
這是他重生後，寫的幾本書裡，字數最少的一本。
他打破了自己的習慣。
所以，此時看着這本書已經完結，他心裡的感受尤爲複雜。
但他不後悔把這本書就這麼完結。
是！
這麼快完結，他在網絡上的訂閱部分稿費，和在實體出版那邊的稿費，都會少不少。
但好處也是有的。
而且好處還不少。
首先，書迷們有福了，他們不用再追幾百萬字，才能看完這本書，看到這本書的大結局。
既省了時間，也省了錢。
當然，或許會有一部分書迷會覺得意猶未盡。
但總的來說，這本書字數少一點，對書迷們確實是有好處的。
其次，他孫某人節省了不少時間，可以用在《亡靈遺願》後面的拍攝，以及後期的製作和宣傳上，還有名下公司、工作室的管理上。
甚至還能節省出一些時間多陪陪自己的老婆孩子呢！
再次，這本書早一點完結，他也可以早一點籌備下一本新書。
衆所周知，一本網文的各項版權售出，普遍不是以那本書字數來做考量的。
就像原時空《鬼燈》的各項版權售價。
《鬼燈》是原時空頂級的網文IP，無論是遊戲版權，還是影視劇的改編權，售價都是業界頂尖的。
但事實上，兩部《鬼燈》原著的字數都不算長。
至少在網文這個行業，那兩部《鬼燈》的篇幅都算是短的。
所以……
於他孫全而言，早點完結一本書，再開新書，其實是划算的。
因爲就算是賣《亡靈遺願》的版權，他這本書的字數就算再翻一倍，售價也未必能漲多少。
而以他目前的名氣和口碑，他重新開一本書的話，就又能賣一波版權。
輕輕鬆鬆就能把《亡靈遺願》這本書少賺的稿費，全都賺回來，還不止。
誰不知道相比一本書的各項版權收入，訂閱部分和出版部分的那點稿費，都只是毛毛雨？
電腦前，孫全抽着雪茄，心裡轉着這些念頭，淡淡笑了笑。
隨手將雪茄按滅在菸灰缸裡，關於新書寫什麼？
他現在還沒想好，也沒什麼頭緒。
他打算暫時休息一兩個月，正好趁着這個時間，把《亡靈遺願》這部劇全部拍完，順便監督着把這部劇的後期製作也都弄完，計劃順利的話，應該能趕在他開新書之前，看到這部劇登上視頻網站播出。
……
此時時間距離午夜12點還早，才11點出頭。
這麼早，孫全是沒有睡意的。
多年的碼字生涯，早已讓他養成晚睡的習慣。
再加上今晚《亡靈遺願》完結，他心裡空落落的，就更沒有睡意了，想了想，就登上作者論壇。
想瞅瞅最近業內的風向，看看最近業內有沒有出什麼事，就當是打發一下時間了。
他來到作者論壇的江湖板塊。
卻看見十幾條關於他兒子今天滿月酒的帖子。
他有點意外。
而這些帖子的標題……
“觀滿月酒有感：鹹魚俺老孫應該是目前混的最好的網文大神了吧？”
“公司市值數億，名下還有工作室和影視公司的鹹魚還算是網文寫手嗎？”
“呵呵，兒子滿月酒辦了幾十桌，某大神真是高調啊！”
“我也是寫手，我今年也生了兒子，但我兒子滿月酒只辦了兩桌……”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我們連飯都吃不飽，個別大神卻身家數億了……”
“贏家通吃，網文果然是贏家通吃啊！一個鹹魚俺老孫賺走了多少錢？”
“剛看了某大神兒子的滿月酒規模，我決定以後看他的書不花錢了！”
“鹹魚俺老孫應該是真的人生贏家了吧？”
“某大神的雙胞胎兒子，真是贏在了起跑線上啊！社會階層就是這麼形成的吧？”
……
類似的帖子標題，孫全隨便看了看，就看見十幾條。
只看了幾條，他眉頭就微微皺起。
他感覺到了什麼。
今天他兒子的滿月酒，好像引起一部分人的仇富心理了。
這種現象，他重生前也見過很多次。
比如神基某次參加作者年會的時候，因爲用純金打造了一串佛珠戴在手上，參加年會的時候，沒事還拿在手裡跟了老僧似的撥弄那串黃金佛珠，而被業內不少寫手羨慕嫉妒恨。
比如三少某次去國外花了幾萬塊喝了一杯酒，上了新聞，也被業內不少同行仇富。
還比如蠶豆在某電視綜藝節目上，自曝買了一棟樓……
都是例子啊！
這個行業，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大家都是撲街的時候，很容易交朋友，一般也不會有同行黑你，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當曾經的撲街隊伍裡，有人不守規矩，竟然發跡了。
那就容易被人眼紅了。
如果發跡後的人，再高調一點，那就更容易引來攻擊。
對此，孫全其實一直有所預料。
這也是他之前凡事都喜歡低調的主要原因，因爲他知道多數人都有仇富心理，以前的他也有一點。
有人比自己富那麼多，本來就容易被人仇富。
如果富裕的人還主動炫富，那就更容易引起別人仇富的心理了。
最近幾年他一直有意識地保持低調，儘量不出風頭，不炫富。
可這次，他好像還是刺激到某些人的仇富神經。
對此，他微微苦笑，不知道該說啥。
能說什麼呢？
這次他真的沒想要炫富什麼的，只是想給自己兩個剛滿月的兒子，辦一場體面一點的滿月酒而已。
他已經有三個孩子，他這輩子應該不會再有第四個孩子，女兒出生的時候，已經簡單對付過去了。
而這次，無論是他媳婦袁水清，還是袁水清的爺爺、奶奶，又或者是他自己的爸媽，甚至親戚長輩，都勸他好好辦一次滿月酒。
他真的沒想炫富，就連抱着孩子上臺發言的時候，也是三言兩語就宣佈酒席開席了。
之所以邀請那麼多人……
很多人是主動要來。
比如到場的大神們。
其他那些分店店長，他也只是想借兒子滿月酒的機會，籠絡一下人心，加深一下感情。
邀請那些書迷參加，也是想回饋大家這幾年以來的支持。
可這些事，落在一些同行的眼裡，竟然是他孫某人在炫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