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陳江紅冷冷地一揮手,從樹叢中和港口邊的建築物中伸出無數把弓箭來,每把箭矢都指向永琪。陳江紅叉着腰,冷笑地看着永琪道:“五阿哥,您最好還是老實些比較好。”

永琪聳聳肩,背起雙手不再說話。反正他剛剛只是對那小丫頭很惱火才衝動的動手傷人,否則他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可是沒有興趣去找死的。

福隆安看永琪平靜下來了,也暗暗鬆了口氣。永琪很聰明但性子更倔強,在這種時候如果做一些多餘的事只會讓救援變得困難,所以,永琪還是老老實實呆着等着就被救比較好。

陳江紅有了永琪做人質,底氣足了許多。大大方方地來到了港口正中央,先仔細辨認了一下被系在船上的人,確認清楚是自己的丈夫和兄弟們後,對着福隆安大聲道:“這位將軍,現在五阿哥人就在我這裡,你的任務是接五阿哥回去,而我的目你也很清楚,誰輕誰重你心裡很明白。那麼,請你聽我的,先放了我所有的家人與兄弟,然後帶着你的艦隊向東退走一百里,當然,我自然會讓人帶着五阿哥坐小船和你們一起退走,當你們退到足夠遠的地方,會有一個海岬,到了那裡,他們就會放了五阿哥。”

福隆安皺着眉,考慮得還挺周全的嘛。不過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哼。“不行,我不相信你們,你們如果在小船上傷害五阿哥那怎麼辦!”

“我們無意傷五阿哥,只是要救出自己的兄弟們。”

“無意傷五阿哥?哼,那五阿哥脖子上的傷是哪裡來的?”

陳江紅被激得面紅耳赤,她當然知道,現在的情形對他們其實是更不利一的。對方有帶火炮的軍艦,有帶長槍隊的士兵,自己的箭再快也快不過槍的。不過只要五阿哥還掌握在自己手裡,想來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纔對。

“將軍,我說了不會傷害五阿哥,如果你不相信,那麼就請回吧,您再考慮得清楚一點,如果同意了,我們再接着談如何?”

福隆安看着永琪皺起了眉毛,皇上給他的旨意中,強調了三次要讓五阿哥安然無恙地被救回,這就足以證明皇上對五阿哥的重視程度。自己的阿瑪也給自己的信中提到無論如何以救回五阿哥爲優先,只要能救回五阿哥,白蓮教的事可以慢慢解決。

雖然被威脅很不爽,但是自己也不是沒有後招的。只希望他們不要後悔呢,呵呵。

看着晨風中眯着眼睛微笑地站在高處的永琪,福隆安輕輕地笑了。一擡手,陳江紅的丈夫高相平被從船頭扔進了一條小船送上了港口。

陳江紅緊張地看着福隆安,眼睛總是不時的看向自己的丈夫,他清減了許多,似乎活動得也不是很靈活,應該受了許多罪。一想到丈夫被捕期間所受的苦難,陳江紅就幾乎難過得要當場落淚。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她難過的時候,福隆安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把自己的丈夫放出來。

福隆安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看到手槍的時候永琪眼睛幾乎發光,恨不得衝上去奪過來好好玩玩纔好。那可是手槍,多難得的東西啊!但他好歹還有些理智,所以站着沒動,只是雙眼死死盯着福隆安不放。

福隆安慢慢擡起手,將槍對準了高相平的太陽穴。大聲地對陳江紅喊道:“高夫人,您可要看清楚了,本官手中的也是火槍,這一槍下去,我保證你丈夫連喊你名字的時間都沒有就去見閻王了。我也不跟你囉嗦,我同意了,誰讓你抓的人是我們五阿哥呢。但是我也是有條件的,我要你相公跟着我們一起走,放了五阿哥的同時,我也會放了他。我也會給你時間考慮,不過,每過一燭香的時間,我就會讓船上的兄弟殺一個人,直到你考慮好了爲止。”

他的話一落地,就聽到船上咔咔聲響,士兵們同時給槍上膛,槍頭向下準確地指着掛在船邊的每個人質,手指都扣在扳機上。陳江紅絲相信,只要時間一到,他們就絕對會毫不遲疑地扣下手指。她臉色蒼白,咬牙切齒地問:“你就不怕我對五阿哥怎麼樣?”

“你那裡只有五阿哥一個人質,我手上可是有三十多個人質呢。當然五阿哥比你們這幫兄弟加起來都金貴,可他經不起折騰,我這邊可是不着急的。”福隆安輕佻地勾起嘴角,滿臉的不在乎。其實他知道的很清楚,對方不可能真的把五阿哥怎麼樣。除了傷害五阿哥給他們帶來的麻煩,也是因爲,自己這裡的人質更多些。“第一個會被殺的人質,就是你的弟弟。你弟弟陳江彤,今年十五歲對吧?呵呵,是個精神的小夥子呢,他這一路上可是很活潑的,呵呵,要不要我讓他喊你一聲姐姐讓你確認一下?”

“不用,我同意了!”

“陳教主真是深明大義。”

福隆安的軍艦尾舷上繫着一條小船,船上坐着永琪和兩個白蓮教衆,兩人的刀架在永琪的脖子上。而在他們船後繫着另一條小船,船上單獨坐着虛弱的高相平。除了他們,其他所有的人質在船開動的時候全部被扔進海里了,當時白蓮教衆們罵罵咧咧地趕着跳下海救人了,倒是沒有其他人追過來。

永琪坐在晃晃悠悠的小船船尾,看着亂成一團的小島,輕輕地皺着眉毛。他基本上已經是獲救了,但善保爲什麼沒來?他應該有一大把的機會回來的纔對啊?而且,除了善保,自己的兩個暗衛似乎也不在。看着港口裡白蓮教的船被開出來,永琪的眉皺得更緊了,難不成還有什麼其他的安排?

軍艦的行駛速度很快,筆直向東行駛了一百里後就看到了那個海岬,看來這裡已經是靠近岸邊了。繞過海岬後,福隆安下令所有的軍艦停止行駛,來到船頭,低頭對着小船上的兩人吼道:“好了,我們的約定地點已經到了!現在,都給我滾蛋,離開五阿哥!”

兩人回頭看了看,見確實地點沒錯,其中一個人將高相平的船拉到身邊來,跳上船後迅速划走了。另一人則繼續用刀架在永琪的脖子上,等到小船過了海岬看不到了,這纔將永琪一推,一個翻身跳下了海。

福隆安在船上怒吼:“混蛋!永琪!永琪!快!下去救人!”

只聽得撲通撲通的聲音,幾名士兵着急地跳下海,迅速將不會游泳的永琪給託上了海面。繩梯被放下來,福隆安在上面大吼:“永琪,快上來。”兩個士兵也順着繩子滑下來幫忙,對着永琪着急地說:“五阿哥請快上船,我們還要返回去呢。”

永琪翻了一個白眼,就知道肯定還有後招。點點頭順着繩梯向上爬,很快上了甲板,福隆安立刻讓太醫過來,並立刻下令開船。

永琪嗆咳兩聲,着急地拉住他:“善保還在島上嗎?”

“善保?哦,你說的是和親王府的那個?他和你的暗衛應該被和親王指派了其他的任務,並沒有上船,不要擔心,我們正要返還回去。”

“咦?五叔?他安排了什麼?”

“具體是什麼我就不清楚了,好了,永琪你受傷了,又落了水,快去船艙裡躺着。太醫!”

永琪在太醫的哄勸和福隆安的要求下,只好離開甲板去船艙。

善保在陳江紅的房間裡翻找了半天,仍然是什麼都沒找到,心裡不由得有些嘆息,看來這個陳江紅不笨,重要的東西並沒有放在這島上。她應該也是明白這個島已經保不住了吧。不過算算時間,估計港口那邊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他必須離開了。

善保貼在門邊,看門外沒有人,迅速溜了出去趕到了港口。正好看到永琪被兩人押着坐上小船與艦隊一起離開。見永琪平安善保心中鬆了口氣,又看到永琪脖子上的血跡,眼睛一眯,看着陳江紅的眼神裡就帶上了殺氣。

許多人在不斷地往港口的船上搬着東西,善保仔細地看着他們搬運的每一件物品,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被重視和保護的,似乎都是些糧食和一些必須品之類。被救起來的人質也被小心地擡上了船,所有人都叫嚷着什麼來回跑動,忙忙碌碌的做着準備。

陳江紅站在海邊,緊張地盯着遠處的海面。她知道時間不多,但是她不能拋下她的丈夫!雖然她已經安排了體力和功夫最好的兩個人去,但是小船畢竟是比不過軍艦的,他們能不能趕在軍艦出現之前回來自己根本無法確定。如果直到軍艦出現的時候他們還沒有來,那麼,自己只有爲了其他的兄弟而放棄他們了。可是,可是,他們一定會拼死趕回來的!一定會!

回頭對着身後的人羣大聲命令:“速度快,等他們一回來,我們就立刻開船!”

“是!速度快!快!你搬花瓶幹什麼,不要了,快丟下!”

“帶些必要的東西就行了,快!”

“水和糧食兵器都要帶齊,隨身的東西帶上就行了!”

“快點快點!他們就要回來了!”

陳江紅緊張地注視着海面,突然看見海面上出現一個快速移動的小點,一條小船正以最大的速度向小島劃了過來,陳江紅激動得大叫:“他們回來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着海面,呼喊着讓他們快些再快些。船上的人受了鼓舞,速度加快了許多,終於回到了岸邊。

兩個男人扶着高相平快速爬到了岸上,與迎向他們的陳江紅撲到一起。看着夫妻二人緊緊相擁,所有的人都歡呼起來。

感動的團圓場面後,陳江紅扶着高相平慢慢走向大船,另外兩個男人不打擾他們,迅速跑到船上。就在夫妻二人來到船邊剛要上船的時候,就聽見“砰”地一聲巨響,船尾發生了爆炸,大火迅速在船上肆虐燃燒起來。

所有人都大喊大叫着去滅火,場面比剛纔更加的忙亂,所有的心中都升起了一絲絕望。陳江紅呆呆地看着燃燒的船,心中自嘲,她到底還是錯了嗎?

但是,如果就這麼放棄,她就不是陳江紅了!扶着高相平,陳江紅大喊:“快救火,快救火!還有,去把港口裡所有的小船都開出來,快!”

“娘子。”

陳江紅轉頭看着輕聲呼喚她的高相平,火光照映下,高相平憔悴的臉上笑容溫柔寧靜,卻看得陳江紅全身發冷。

“你是……”

“噗。”

陳江紅慢慢地低下頭,就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插着一柄匕首,匕首的手柄部分就握在眼前男人的手裡,那手腕微微用力,匕首又抽了出去,鮮血飛噴而出濺在他的長袍上,然後,他的手再微微一動,匕首再一次的插進了她的肚子。

“啊——”

淒厲絕望的慘叫在港口響起,讓所有人的動作都爲之一頓,轉過頭,就看到火光映照下的陳江紅緩緩的跪坐在地。她的腹部上插着一柄匕首,鮮血從她的傷口中不斷涌出,染紅了她四周的地面。她輕輕地,用顫抖的手撫摸着肚子,撫摸着她還沒有來得及見過一面的孩子。

然後,她擡起頭,看着藍藍的天,火光中金色的眼淚不斷滑落在她的臉邊。她用沙啞的聲音發出最後一聲呼喊:“相公!”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他雙手上滿滿的全部是血,洗得發白的長袍上血跡一片一片,甚至有許多血濺到他的臉上,整個人看起來陰森可怖,而他卻平靜地直立在這個女人的面前,甚至嘴角上還掛着笑容,那種溫柔寧靜的笑容看得所有人不寒而慄。

“高相平!你做了什麼!她是你的妻子,甚至還懷着你的孩子啊!”

高相平微微地轉過頭,對着怒吼的那個男人輕輕一笑,擡起右腳,將陳江紅的屍體狠狠踢飛到了一邊,看得所有人都驚叫起來。高相平卻在這些驚呼聲中笑得更加溫和可親了:“任務,完成。”他低下頭,伸手在臉上搓動,等他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露出的是一張相似卻並不一樣的臉。

他哈哈大笑着,甩手扔掉一張薄皮,大聲命令:“將士們!教訓這幫亂民的時候到了!”

“諾!”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呼喊聲,帶着森森殺氣在人們耳邊響起。接着,就聽到船上不斷傳來的慘叫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整個港口,被火與血包圍着,鮮紅猶如地獄。

善保一直在樹叢中靜靜地看着,輕輕一笑:“不愧是王爺,計劃得真是滴水不漏。”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放在地上打開,是一些機械零部件,他將這些零部件迅速拼裝,變成一把小巧的機關弩,握在手中,瞄準,射擊。

軍艦又重新來到島邊,福隆安看着下面港口上猶如地獄的戰場,冷冷一笑,很隨意地擺擺手,長槍手們就跳下船上了岸,用槍收拾着所有還活着的白蓮教衆們。等一切結束了,福隆安滿意地走下了船,一直來到陳江紅的身邊。

在陳江紅的身邊,蹲着善保,他在這女人身上翻找着什麼東西,最張沒有找到,不得不無奈地放棄了。福隆安笑着問他:“你是在找白蓮教據點分佈圖吧?”

“對,可我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善保很喪氣,他的任務一個就是找出分佈圖,另一個就是保護永琪,可分佈圖沒有找到,永琪也受傷了,他真是沒用。

福隆安看着善保失落的樣子哈哈大笑,得意地說:“你當然找不到了,因爲那張圖不是畫在紙上,而是刺在這女人背上的。”

“什麼?”

福隆安示意身邊一個士兵過來,那士兵從腰上取下一柄匕首,粗魯地翻過陳江紅的屍體,直接用匕首割開衣服,露出一個光滑雪白的女人脊背,而那背上,刺刻着一張地圖。地圖很大,幾乎佔滿她的整個背部,善保眯着眼睛仔細看,果然,雖然是一張很簡單的地圖,卻詳細的說明了白蓮教多年的勢力分佈據點所在。不由得也有些敬佩想出這法子的人,“竟然是刺在聖母的背上的,真是沒想到呢。”

“我們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從高相平的嘴裡知道的呢。這張分佈圖對他們來說太過重要,如果是寫在紙上肯定會被泄露,直接刺在這女人背上,那麼知道的人就只有這個女人的丈夫了。而她的丈夫,肯定是最受他們信任的人。”

“真是想得挺周道的,那麼,高相平呢?”

福隆安冷哼一聲:“知道後就砍了。”

善保點了點頭,又看了會圖,想着總不能把這個切下來或者直接帶着屍體回去,就對福隆安說:“那麻煩富察大人找個人來把這圖描下來吧。”

福隆安沒有異議:“去,找師爺過來。”

看着師父仔細地描畫着地圖,善保問:“富察大人,永,不,五阿哥呢?”

福隆安擡頭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船:“船上呢。他受了點皮肉傷,又被推到海里去,我就讓他老實呆在船上不許下來了。”

“被推到海里?五阿哥不要緊吧?”

“沒事,有太醫在。而且他落水的時間很短,沒有受涼。脖子上的傷也早就已經止血了,傷口也不要緊,不會留下疤痕。”

善保安心地笑笑,看着師爺將畫好的地圖拿過來,親自再比對了一下,確認沒有問題了,才交給福隆安,福隆安只是看了看就給了善保:“我不會回京,你自己帶去給和親王。”

“是,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其實很早前就寫好了。但是因爲本人不擅長寫這種場面,所以總覺得寫得不好,寫了又改,才放上來的,大家可能覺得沒意思,但有些事情總要有始有終,所以只有寫出來了。

這章永琪戲份少,馬上回京了。

對了,後面,梅開要開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