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完影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安雨晨還要趕往另一個城市參加一場歌友會。按照安排,藍宸羽與我們飛向不同的城市去。
我在錄影棚裡看見蕭覓的時候,他正在對漂亮的女助理說着什麼,眉頭皺着,在額間形成一道一道的褶。
然後他走過來對着我微微的笑:“蘇顏,一切順利麼?”
我無奈的笑了笑,指了指安雨晨:“他都快把我嚇死了,脾氣很暴躁的。”
誰知道,這句話正巧被從化妝間出來的安雨晨聽到,他一臉無辜的睜大眼睛看着我:“我哪有脾氣暴躁,我很溫柔的好不好?”
“嘁!”
他的那句話一出口,很快被否決。藍宸羽隨後從化妝間走出來,戴着黑色的帽子遮蓋着素顏,不屑的嗤笑一聲。
“喂,藍宸羽,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自己猜咯……”
“哎,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不說!”
“說不說?”
“要發脾氣了吧?我就是不說……”
見到藍宸羽對自己略帶着嘲笑的眼神,安雨晨有些不爽的走過去攬住他的肩膀,與他打鬧着走了出去。
一路上的笑聲就充滿了這條狹小的通道,蕭覓在一旁無奈的搖了搖頭:“安雨晨這輩子算是沒救了。”
…………………
走出錄影棚的時候,夏季炎熱的風吹得人透不過氣。安雨晨和藍宸羽的擁護者們各佔着一邊,拿着燈牌呼喊着兩個人的名字。
藍宸羽一臉冷漠的走過去,臉上的笑容似乎因爲旁邊的安雨晨凝結。而安雨晨卻在一邊樂此不彼的和擁護者們打着招呼,不厭其煩的說着謝謝,一邊走一邊與那些人握手。
我和蕭覓走在他們的後面,被擁擠的人潮帶着向前走去。蕭覓在人羣裡被衝散到另一邊,而安雨晨和藍宸羽則被護着走向保姆車,唯有我獨自被夾在人羣裡,走不出去,也無可奈何。
“喂!”
就在這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去,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水。
髒兮兮的帶着菜葉的水就在那時從我的臉上慢慢的滑落下去,我渾身溼漉漉站在那裡,感覺到有人嘲笑的聲音穿過人羣刺穿了耳膜。
擡頭看去,卻沒有看見罪魁禍首的身影,只有圍觀的人們用同情或嘲笑的眼神看着我。
我忽然感覺到很無力,因爲我聽見耳邊有擁護者們的謾罵聲。
“賤人!”
“壞女人!”
我一直很懷疑,從六年前到現在,我只有被人欺辱卻默默忍受的份。我到底欠了別人什麼?!
或者說,不就一個緋聞,並不是真實啊。爲什麼不分青紅皁白的就要怪我。
淚水終究和髒水一起掉落下來了,我站在那裡,沒有再移動腳步。沉默的氣氛瞬間自周圍緩緩的瀰漫開。安雨晨和藍宸羽同時回過頭來看我。
“蘇顏!”
異口同聲,非常有默契的呼喊。
可我站在人羣裡,一瞬間覺得我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見。那個冬天寒冷的叫人絕望,我站在寒風裡看着藍宸羽遠去的背影,蘇忖盛怒的容顏,舒笑冰涼而陰冷的微笑,一切的一切都那麼清晰。
我彷彿一直活在六年前的那個寒冷的冬天,大雪飄零,萬物冰冷的面孔。
只有蘇舒的臉,一直在大雪裡溫暖的微笑,和藍宸軒的重疊,說顏顏。
“蘇顏,你沒事吧?”
所有的畫面在藍宸羽略帶擔心的話語裡瞬間清晰,我臉上的淚像是已經被風吹乾了。
我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忽而笑了,擺了擺手,拂開安雨晨抓着我胳膊的手。
一切都蒼白的可笑……
我很想笑,轉過身時卻被那個聲音再一次的叫住。我憤憤的回過頭去,卻看見向着我揮過來的一把小刀。
“蘇顏小心!”
安雨晨在那個時候忽然反應極快的跑過來,一把推開我。
人羣在尖叫,安雨晨白皙的胳膊上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在不停的流出來,讓擁護者們心疼的不知所措。
“晨晨……”
我望着他的傷口,呆在那裡,雙手都在顫抖。
“咔嚓”一聲。
這一次,我清晰的聽見了照相機閃爍的聲音。我轉過頭在人羣裡尋找,卻只看見越來越多向着安雨晨涌過來的人流。
“安雨晨。”
這一次,藍宸羽也被這樣的場景怔住。就在安雨晨皺眉摁住傷口的時候,他也反應過來,一把拉起我和安雨晨,在保安的護送下鑽進了保姆車裡。
醫藥箱完好的放在車裡,助理在一旁替安雨晨包紮傷口。我頭髮上的水還在滴落下來,透過玻璃窗四處搜尋。
終於,那個熟悉的人影在視線裡漸漸的模糊。
我閉上眼,疲憊的靠在旁邊一個人的肩頭。
“蘇顏……”
那個聲音溫柔的讓人想哭,我卻沒有勇氣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他顫抖的伸出手,握了握我的肩膀,細心的拿過毛巾替我擦去臉上和頭髮上的污水。
“安雨晨,我來吧。”
接過他手裡的毛巾,藍宸羽的聲音遙遠的讓我心如刀割。我忽然又想起了藍宸軒離去時的情景。
他在一個落着大雪的黑夜裡,安靜的握着我的手,溫柔的微笑,說蘇顏,回去吧,我知道你一直念念不忘我哥哥。
那是最後的告別。
在那之後,他在黑夜過後的黎明,大雪覆蓋了屋檐的時候,悄然離開了我們的世界。
他最終隨着蘇舒離去,連我的一句挽留都來不及聽到。
在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我從此永遠的失去了蘇舒,再也聽不到她心跳的聲音。
眼眶的淚水一直在眼角里,卻再也不敢落在安雨晨的肩頭。我睜開眼睛,看見藍宸羽湊過來的臉上,一個擔憂的表情。最後,溫柔的爲我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蘇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