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世間美味

這一夜的顛鸞倒鳳,釀成的直接後果就是段蕭在第二天沒能準時起牀,也沒有按時上朝,無方抱臂靠在檐柱上,仰頭看着那升至正中心的太陽,砸砸嘴,心道,少爺,你也有爲女色起不來牀的一天,昨天搞那麼大的動靜,都不能收斂點嗎?搞的他都有點慾火焚身了。

冬青守在門口,一個勁兒的偷笑。

而其他的丫環僕人,老早就被無方趕出了老遠,無方是想直接想把這些人趕出府的,但後來想想又沒那必要,趕出主院就行了,是以,除了無方與冬青,包括茗香和采薇在內的其他僕人都不知道這一夜發生在主院的事情。

睡到日上三竿,段蕭沒能起來。

睡到申時,段蕭依舊沒能起來,可這個時候,敕伯侯外卻來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黃襄貴,無方見到他來,簡直嚇壞了,客客氣氣地將他迎進來。

黃襄貴進門,多餘話不說,只問,“段侯爺呢?”

無方呃了一聲,勉強找出一個藉口,“昨日好像受了風寒,今日身體不舒坦,還在休息。”

黃襄貴皺眉,“受了風寒?”

無方道,“是。”

黃襄貴問,“可有要讓御醫過來瞧瞧?”

無方道,“傷風感冒不是大病,昨日侯爺已經吃過藥了,他說小病,躺一天就會好,不用煩動御醫。”

黃襄貴嗯了一聲,沒再言語,過了一會兒,他又道,“皇上今日有事要與段侯爺商議,他若醒了,讓他進宮一趟。”

無方立刻道,“是。”

黃襄貴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身後的宅院,起身走了,他一走無方就立馬去了主院,他隔着一道簾子,重重地敲了敲門,喊道,“少爺。”

段蕭睡了一天,雖然還沒醒,但有點甦醒的跡象,無方敲門聲那麼響,他就是睡的再沉也會被他吵醒,段蕭有點兒不爽,睜開眼看到宋繁花氣息綿靜地躺在懷裡,他就更不爽了,他拉起薄被將宋繁花蓋住,扭頭衝門口低喝,“滾。”

無方很委屈,他道,“少爺,剛黃公公來了。”

段蕭一怔,撫摸宋繁花臉頰的手一緊,他沉聲問,“誰?”

無方道,“黃襄貴。”

段蕭問,“他來做什麼?”

無方道,“說是皇上有事要與你商議,我藉口說你昨日染了風寒,在休息,他就走了,但看他臉色不大好,可能今天真有大事。”

段蕭想到這幾日皇上安排他的事,心下暗驚,面上卻不慌亂,他低聲說,“我知道了。”說罷,又道,“打桶熱水進來。”

無方應是,退開身去弄熱水。

段蕭看着懷中的宋繁花,小小的臉蛋白嫩水紅,黑髮糜亂成團鋪在牀上,有些纏上了他的手臂,有些飛出牀外,小巧精緻的下巴有顯而易見的吻痕,薄脣輕輕開合着,紅豔浮腫,此刻正在一淺一淺的呼吸,段蕭喉嚨嚥了一下,輕輕撇開目光,小心地將她抱起來放在一邊,用被子裹緊,等無方打了水來,他掀了被子下牀洗澡,洗澡的時候看到身上的抓痕,不可抑制地就想到了昨晚,想到昨晚,身體就控制不住地起了反應,他低嘆一聲,認命地洗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怎麼洗火都消不下去,他又讓無方去打冷水,冷水打來,熄了火之後,他穿上裡衣,穿上中衣,換上官袍,出門。

拉開門的時候,他往牀上看一眼,揚聲喊,“冬青。”

冬青立刻躥過來,“六姑爺。”

段蕭往她臉上瞟一眼。

冬青笑道,“這次是實至名歸了。”

段蕭繃着面色,耳根卻極快速地紅了起來,講真的,從小到大,他還從沒被一個婢女取笑過,他輕咳一聲,對她道,“好好看着她,她若醒了,喂她吃些飯。”想到牀上的那一抹血,他又道,“燉碗紅棗烏雞湯,等她醒了喂她喝下。”

冬青一一笑應,末了,她說,“六姑爺放心,六姑娘奴婢會照看好的。”

段蕭嗯一聲,又看了那牀一眼,擡步走了。

段蕭沒吃飯,直接帶着無方進了宮。

御書房裡,雲淳正在大發雷霆,爲的自然是三元湖、馬州和醉風城三地門閥暴動一事,這三地的門閥從三地出發,卻不擾民不殺民,只煽動人羣,到目前爲止,已經煽動了好幾個城鎮的反動勢力崛起了。

雲淳坐在龍案後,臉色陰沉地盯着那一道道摺子。

田家嚴立在下首一側,不敢說話。

王朔也立在一側,不敢說話。

薛少陽挑了挑眉,等着帝王怒火散。

只是,雲淳這次的怒火很大,一時半刻消不了,等到段蕭進了宮,來到了御書房,雲淳的火依舊沒有散開,他盯着段蕭,問,“身體好了?”

段蕭低咳一聲,“已經好多了,多謝皇上關心。”

雲淳道,“好了就聽旨。”

段蕭一怔,緩緩跪下來,接旨。

黃襄貴拿着聖旨念,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賜封敕伯侯段蕭爲前徵將軍,授金符印,統管紅鑲旗,北樓門,閻方嶺三地駐軍,平門閥暴亂,欽此。

黃襄貴唸完,將聖旨遞給他。

段蕭伸手接過。

雲淳道,“事不宜遲,你收拾收拾,今夜就出發。”

段蕭應一聲,站了起來。

雲淳又把田家嚴和王朔派給了他,兩人爲副將,一同前往暴亂之地,對於薛少陽,倒是讓他留在了京城,雖也派了兵,卻不讓他出城,雲淳很清楚自己的處境,金虎符一走,雲蘇大概就會有行動,給薛少陽派了兵留守京都,也是多一層保障,不過,雲蘇既能讓他不得不把金虎符調走,又何以會畏懼一個小小的薛少陽?

雲淳在給段蕭金虎符的時候考慮到兩點,一是成,二是敗,剿滅暴亂成功,金虎符統歸段蕭,讓他對付雲蘇,剿滅暴亂失敗,金虎符迴歸他手,他再交給薛少陽,不管怎麼來算,金虎符出手,對他都是有利的,可他不知道,段蕭等的,便也是這個機會。

螳螂捕蟬,焉知黃雀在後?

而黃雀後面,又是……誰?

段蕭接了聖旨,回到府上,這個時候宋繁花已經醒了,可因爲身體很疼,壓根起不來牀,就只好躺在牀上,冬青給她餵飯,一邊喂一邊笑,“六小姐什麼時候跟六姑爺回一趟衡州,把這喜事辦了。”

宋繁花瞪她,“不許叫他六姑爺。”

昨天晚上他說了溫柔,可後來他跟禽獸似的,宋繁花恨死了,早知道不給他了。

冬青眨眼,“不叫六姑爺叫什麼?”

宋繁花道,“你平日裡怎麼叫他還怎麼叫。”

冬青撇嘴,“你這樣說六姑爺會傷心的。”

宋繁花氣悶,“都說了不許這樣叫他!”

冬青訥訥地不敢言了,片刻後低語一句,“不叫就不叫,不就一個稱呼。”

宋繁花渾身都很疼,此刻心更疼,說不出來的感受,可肚子餓,有氣無力,只能讓冬青喂,吃飽之後她又躺下去睡了,冬青看她一眼,又給她掖了掖被角,收拾殘盤碗筷,出門。

剛把門反手關上,擡頭就看了段蕭,他靠在牆壁一側,髮絲微垂,臉掩埋,不知道在想什麼。

冬青嚇了一跳,但還是喊一聲,“六姑爺。”

段蕭輕輕嗤笑,眉角生冷,“她不讓你這麼喊你就不要這麼喊。”

冬青一噎。

段蕭看一眼她手中的殘盤子,問,“她吃好了?”

冬青嗯一聲。

段蕭又問,“燉了湯沒?”

冬青道,“燉了。”

段蕭點點頭,“她喝了?”

冬青說,“喝了。”

段蕭直起身子,往那門上看一眼,默默地說,“我還沒吃呢,你下去備點飯菜到偏堂裡。”

冬青應一聲,立刻下去備飯。

段蕭沒有去偏堂,也沒有進臥室,他去書房,將夜不鳴、飛天貓、張三牙、七非、沈九都叫了來,等人都到齊之後他將那塊金虎符拿了出來,當虎符被擺在桌面,這五個人俱是一顫。

飛天貓猛地衝上去,雙手按在桌沿,兩眼死死盯着那個金燦燦的虎形符案,冷聲道,“金虎符?”

段蕭道,“是。”

張三牙也走過來,一臉陰沉地笑,“當年南天門一戰,雲氏調動金虎符三軍,夥同叛亂者,裡外夾擊,讓段家軍和主公慘死於黃泉,如今,這枚金虎符,竟又落到少爺手裡了,真是老天開眼。”

段蕭慢聲道,“不是老天開眼,是人爲而至。”他擡頭看着面前的五人,一字一句道,“原本我就知道金虎符一定會落在我手上,而即定的計劃裡,金虎符落了我手,我就必然要讓這三軍死在外面,在滅了三元湖、馬洲和醉風城的暴亂後,他們也會葬身沙場,可雲蘇手中有東西虎軍,那也是很強的力量,若金虎府就此隕落,倒是可惜了,但不毀三軍,我難解心頭之恨,那麼,就只好讓他們自相殘殺了。”說到這,頓頓,抿抿脣,又輕笑出聲,“雲淳大概不會知道,這金虎符落了我手,他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七非挑挑眉,挑開一馬平川的冷冷殺意,問,“少爺何時出發?”

段蕭道,“今夜子時。”

七非道,“皇上手中少了金虎符,要殺他就容易多了。”她冷笑一聲,“雲淳的命,我替少爺取來。”

段蕭擡眸,輕緩笑道,“不用。”

七非擰眉,“不殺那狗皇帝?”

段蕭道,“殺是要殺的,但不用我們出手,雲蘇從回來就一直按兵不動,大概就是在等着我離京呢,對我們來說,金虎符離京是好事,對雲蘇來說,金虎符離京也是好事,京城一空,雲蘇就會有所行動,而我猜。”段蕭伸出手,一聲一聲地敲擊着桌面,“雲蘇最先要殺的人不是皇上,而是我。”

沈九虛蒙着眼道,“你前腳帶着金虎符走,他後腳帶東西虎軍跟上,前有三元湖、馬洲、醉風城的暴動勢力,後有東西虎軍的逼殺,少爺夾在中間,必死無疑。”沈九嘖嘖道,“這個雲程,也不是好鳥啊,金虎府一調走,京城就任他爲所欲爲,兩面夾擊,既能斬殺少爺,也能滅了不受他支配的金虎符三軍,這麼一來,他就穩控局面了,真是好計策。”

段蕭笑道,“他若不厲害,皇上也不會顧忌這麼多年了。”

七非冷笑,“這等心思詭計之人,合力殺了。”

段蕭搖頭,“別犯險,雲蘇的實力我都猜測不出來,不要做無謂犧牲。”

七非冷哼一聲。

張三牙插一句,“三元湖、馬洲、醉風城這三地不是一直默不作聲的嗎?怎麼突然就暴動了?”

沈九一聽,也道,“是啊。”

七非瞪着他們,“這麼白癡的問題你們還問?當然是雲蘇搞的鬼。”

張三牙一噎。

沈九也一噎。

段蕭卻眯起了眼角,到底是誰搞的鬼?

夜不鳴道,“局勢既然這麼複雜,少爺又不讓我們對皇上動手,卻把我們都召過來,是另有安排吧?”

段蕭點頭,“是。”

五個人附耳過來,等段蕭安排完,五個人又無聲無息地消失。

段蕭拉開書房的門走出去,他去偏堂吃飯,吃完飯他對無方說,“你留下。”

無方不幹,“我要跟少爺一起。”

段蕭看着他,緩緩說,“我若有事,你跟着也無用,我若無事,你跟着就浪費。”他拍拍無方肩膀,“你留在京都保護宋繁花,雖然她不一定需要你的保護,但留下你,我纔會放心。”

無方還是不幹。

段蕭瞪他,“這是命令。”說罷,又加一句,“我沒跟你商量。”

無方很鬱悶,可段蕭鐵定了心要讓他留下,他說什麼段蕭都不改變主意,最後他氣哄哄地走了,段蕭站在門前看了一會兒降下來的夜色,緩緩,收回視線,去了堂屋,他在堂屋裡躊躇了一會兒,掀簾進了內室。

內室的牀上,從冬青喂完宋繁花吃飯見她又躺下後,冬青就將牀幔放下了,所以,段蕭不知道宋繁花有沒有醒,也看不到她的臉,他杵在門口靜默了一會兒,擡步,走向大牀,到了牀邊,他伸手撩開半截牀幔,牀幔下,女人的臉雪白晶瑩,薄被搭在胸間,肩頭裸露,細膩的肌膚印入眼簾,連同那深痕的牙印也印入眼簾,同時,涌入腦海裡的,是昨夜的記憶,柔嫩的能滴出水的肌膚,香氣襲人的汗,勾人的媚叫聲,緊窒溼滑的感覺,那一瞬間,段蕭只覺得眼前的女人幻化成了妖精,勾引他入魔,他狠狠吸一口氣,緩慢坐在了牀畔,他伸手,輕輕觸了觸她的臉,惹得宋繁花嚶嚀一聲,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在她的嚶嚀聲起的時候,垂頭吻了下去,一觸到她的脣,他就覺得這天地間什麼都沒有了,只餘她一人。他伸手,摟住她的腰,靜靜品嚐着這世間獨一無二的美餐。

段蕭不敢再動粗,或者說,不敢再無所顧忌的吻,畢竟昨夜,他好像真的把她的嘴啃的有點過了,靜靜的廝磨了一會兒,他鬆開她,擡頭,然後,就對上了一雙燦然如星海般閃耀而又清亮的眸子,段蕭一怔,頃刻間耳朵又紅了,他猛的坐直身子。

段蕭其實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宋繁花,呃,大概是要關心一下身子,聽說女人的第一次都很疼,他輕咳一聲,慢慢轉過頭來,看向躺在那裡的女人,低聲而小心翼翼的,生怕驚着了她,問,“醒了?”

宋繁花模糊地嗯一聲,大概還沒有醒,聲音都是軟糯的。

段蕭聽的心笙搖曳,卻不敢亂動,手臂剋制地壓在牀被上,看着她。

宋繁花也看着他,看着看着又閉上眼睡了。

段蕭伸手摁摁眉心,坐在牀邊好大一會兒之後才脫了鞋子,合衣往下仰躺,用被子將佳人裹住,挾進懷裡,無奈地低嘆,“可真能睡。”

宋繁花眼睫顫了顫,似乎感覺段蕭是有話要說的,可最終不知爲何,聞着他身上的松竹氣息,她又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睜開眼,段蕭不在了,她氣的大罵,“逞完兇就逃,太過分了!”

冬青聽着她的罵罵咧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無方聽着她的罵罵咧咧,無聲翻白眼,心想,我家少爺連夜率軍去平暴亂,你倒好,睡的一塌糊塗,連臨別前的祝福都沒有,你還罵,罵屁啊?

宋繁花睡了一天一夜,起來卻驚覺身體不疼了,就連身上的淤青都散了,她問冬青是不是她給上的藥,冬青說不是,宋繁花便想到是段蕭上的,她氣火壓了一壓,對冬青說,“我要洗澡,你去備熱水。”

冬青嗯一聲,立刻下去燒熱水。

熱水提進來,宋繁花掀開被子就跳進浴桶裡,洗澡的時候她沒讓冬青離開,而是讓冬青給她搓背,她閉着眼,雙手撐在大木桶的邊緣,對冬青問,“段蕭是什麼時候走的?”

冬青道,“昨日夜,午時過了就走了。”

宋繁花問,“去做什麼了?”

冬青搖頭。

宋繁花便不再問,等洗罷澡,她換好衣服,出來,把無方叫到跟前,衝他問,“段蕭去做什麼了?”

無方看她一眼,說,“平暴動去了。”

宋繁花問,“皇上給他兵了?”

無方道,“給了。”

宋繁花問,“什麼兵?”

無方說,“金虎符三軍。”

宋繁花眼瞳狠狠一縮,頃刻間擡起臉來,那臉上覆了一層愕然,愕然過後又是驚喜交加,不過很快她又憂愁了,金虎符三軍只忠皇室,雖然虎符到了段蕭手中,他能不能運用起來就很難說了,而皇上把這麼重要的護身符輕而易舉地給了段蕭,真是讓人不疑心都難,他就不怕段蕭反噬他嗎?以雲淳的心思不可能沒想到這些,但他還是交了,是爲何?真的只是爲了平暴動嗎?抑或是,故意讓段蕭把兵帶走,如此一來,他就能將金虎符三軍的實力保存下來?

宋繁花想到京城中還有一個雲蘇,還有一個柳纖纖。

段蕭一走,很可能這兩個人又搞到一起了,這兩個人一旦又聯手,遭殃的是誰?

宋府!

宋繁花立刻跑到書房,加緊寫了一封信,信是寫給宋明慧的,信上內容沒什麼大開大殺的,只是姐妹間的日常問候,這也是宋繁花離開衡州這麼久以來的第一封家書,是以,長篇長幅,寫了她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寫了她在瓊州見到了宋陽,寫到了柳纖纖當了貴妃,寫到了三元湖三地的暴動,她寫了很多,可在宋明慧接到這封信,看完後,讀懂了一個意思——天下要亂,明哲保身。

身爲衡州首富,怎麼才能名哲保身?

——瓊州。

信中格外提了宋陽在瓊州一事。

宋明慧默默地將信收起來,去找宋世賢,宋世賢在經了柳纖纖一事之後沉默了許多,當然,也越發沉穩了,曾經的溫潤公子,依舊溫潤,但眉眼間卻不再夾雜笑容。

宋明慧看着這樣的宋世賢,心裡是痛的,可痛也沒辦法,感情在自個心裡,是死是生,只有自己能掌控。

宋明慧去東院,常安看到她,連忙喊一聲,“二小姐。”

宋明慧問,“我大哥在院裡沒有?”

常安道,“在的。”說罷,又加一句,“跟戚煙在四環湖上,說是餵魚。”

宋明慧點點頭,帶着冬嚴去了四環湖。

四環湖的命名來自於它本身奇特的水流,水流是以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起源開始,又終結於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的起源,很有趣,而泛舟在這湖中,會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你不用搖槳,小舟會隨着水流而起,又會隨着水流而止,宋世賢與戚煙坐在帶着頂棚的小舟上,一人坐着喂着河裡的魚,一人站着欣賞着河裡的魚,河裡的水,以及,舟上的人。

宋明慧走上橋,當小舟泛水而來的時候,低垂着頭欣賞着河水裡翻浪的小魚的宋世賢沒看到,戚煙倒看見了,她揚聲喊,“二小姐。”

宋世賢眉頭動了動,擡起頭。

宋明慧看着他,“大哥,六妹來信了。”

宋世賢一驚,頃刻間讓那一雙時常毫無情緒的眼炸出一絲別的情緒,他低聲道,“六妹?”

宋明慧道,“是。”

宋世賢問,“她可安好?”

宋明慧道,“她很好。”

宋世賢問,“她如今在哪兒?”

宋明慧溫溫地笑道,“大哥想知道,何不自己來看看信,信挺長的,幾乎寫滿了六妹妹的經歷,哦,對了,還有我爹和我孃的信息呢。”

宋世賢終於坐不住,站起了身,當他拿過宋明慧遞過來的信,看完,目光微微動了動,他看向宋明慧,“你讓我看信,不只是讓我看六妹的吧?”

宋明慧坐在椅子裡,一如繼往的溫和淡定,笑道,“大哥在感情一事上也許是糊塗了點,可對別的事向來精明,你覺得,以六妹的意思,我們要怎麼做?”

宋世賢將信紙慢慢收起來,慢聲說,“段蕭去了三元湖。”

宋明慧道,“是。”

宋世賢沉聲問,“三元湖離哪裡最近?”

宋明慧道,“瓊州。”

宋世賢說,“那我就去瓊州,開設宋氏商號瓊州分號。”

宋明慧一怔,她說,“宋氏商號不出衡州,不設分號,這是十年前我爹立下的規矩,大哥若貿然……”

話沒說完,宋世賢就輕聲打斷她,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那一扇擋視線的軒窗,眼睛落向天邊,沉聲問,“信上是說二叔在瓊州吧?”

宋明慧點頭,“是。”

宋世賢看着天邊,慢慢背起手來,“那我打破了祖規,自會到二叔面前請罪,但瓊州分號,勢必要開。”他轉了一下頭,側臉微暗,帶着冷意,“只有這樣,宋府才能保存財力,柳纖纖能夥同雲蘇搬動衡州宋府,卻不會動瓊州宋府,六妹的意思,不就是這樣的嗎?”

宋明慧急道,“可如果這樣的話,宋府豈不就落了雲蘇的掌控中?信中說瓊州蘇府是雲蘇的母家人。”

“正因爲這樣。”宋世賢道,“纔去瓊州。”

宋明慧一時沒明白。

宋世賢卻是推開門要出去,宋明慧立馬問,“大哥要去哪兒?”

宋世賢道,“段府。”

宋明慧一愣,“去段府做什麼?”

宋世賢道,“找夜辰,這趟瓊州之行,他要陪同。”

宋明慧還要說話,宋世賢已經走了,他去段府,找夜辰,夜辰聽說他要去瓊州,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問,“你沒發燒吧?燒壞腦子了?這個時候去什麼瓊州。”

宋世賢道,“段蕭在瓊州不遠的三元湖。”

夜辰皺皺眉,“我家少爺在哪那是他的事,我沒有接到調令通知,不會擅離衡州。”

宋世賢將宋繁花的信掏出來,給他看,夜辰雖疑惑,卻還是展開信看了,看完,他又一驚,他看着宋世賢,又想到宋繁花曾說他命不過三個月,他掐指算算,從宋繁花說這話到現如今,已經過去三個月了,他應該不會再出事了吧?他將信合起來還給宋世賢,說,“好,我送你到瓊州。”

他說送,並非陪同。

宋世賢也沒在意,又回到宋府,調動人員,要去千里之外的瓊州開分號,所帶人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會引人注意,少了會讓瓊州分號無法正常營業,宋世賢想了想,帶了三個一級掌櫃,二個算帳能手,又加一個跑堂的,人員定好後,就是差銀錢了,宋明慧的意思是,宋府財產九成以上全都轉移,但宋世賢擔心這一路上會遇到意外,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便沒同意,宋明慧擔心衡州這裡也會出意外,就堅持自己的意見,結果,兩人意見達不成一致,僵持了下來,當宋清嬌帶了嶽文成回家探親,聽聞此事後果斷地說不如兵分兩路,錢由她與嶽文成帶上,衡州宋府有錢沒權,可衡州嶽府就有權了,一般人是不敢動的,宋世賢覺得這主意不錯,宋明慧雖不想宋清嬌顛簸那麼遠,可目前情況似乎不容他們去旁顧太多,只得應了。

嶽文成回去後把這事告訴了嶽老太太,嶽老太太拄着老柺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能把韓家的那個怪醫拉上,祖母就同意了。”

嶽文成問,“爲什麼要拉上韓稹?”

嶽老太太瞪着他,“不然,我的曾孫若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事,你拿什麼賠?”

嶽文成撓撓頭,“還沒懷上呢。”

嶽老太太揚起柺杖打他,“沒用。”

嶽文成臉一黑,嶽老太太朝他揮手,“去去去,別在我跟前晃。”

嶽文成鬱悶地回去了,一回去就向宋清嬌告狀,宋清嬌瞪他,“你沒跟祖母說我懷孕了?”

嶽文成抱着她,“我若說了她還會讓你去嗎?你不去的話我也不去,可我不去的話,大哥那邊就僵住了,現在的問題不是祖母那裡,而是韓稹。”

“韓稹?”宋清嬌問,“關他什麼事?”

嶽文成嘆道,“祖母說了,如果不能把韓稹帶上,我與你就都不能去。”末了,看一眼她的肚子,又道,“她老人家怕你肚子裡的曾孫有危險。”

宋清嬌摸着自己的肚子,也才半月孕,什麼都感覺不出來,連身材都沒變樣,她想到肚中孩子,想了想,說,“那你去請韓稹。”

嶽文成搖頭,“我請不動。”

宋清嬌蹙眉,“那怎麼辦?”

嶽文成說,“沒辦法。”

宋清嬌揚手就給他一掌,“什麼叫沒辦法?你快去想辦法!”

嶽文成嘟嘟嘴,瞪她一眼,認命地去想辦法了,他去韓府,找韓稹,韓稹不見他,他又去找韓老太太,韓老太太倒是見了他,但嶽文成卻不敢言明自己找韓稹的真正目地,編了個理由,韓老太太自然是把他打發走了,嶽文成出了韓府,沒走,就盤桓在韓府門外,等到了晚上,夜黑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他縱身一躍,翻過牆頭,去了韓稹的院落,只是,剛落地,眼前便閃來九道光,他避過了光,卻沒能避過那個陰邪男人的襲擊。

意外受一掌,嶽文成捂着胸口喘氣。

韓稹背手站在夜色裡,冷風吹起的袍尾乍現幽光,他笑道,“嶽公子,什麼時候幹起樑上勾當了?”

嶽文成呸他一聲,“你知道我要來?”

韓稹道,“當然。”

嶽文成蹙眉,慢慢用內息調理了一下紊亂的氣息,但不知爲何,胸口還是很疼,但爲了能請動韓稹,他還是走了過來,往韓稹後面的石椅裡一坐,嶽文成悶悶道,“你剛那一掌是想要我的命?”

韓稹站立不動,仰臉望天,“是啊。”

嶽文成怒。

韓稹轉過身來,看向他,“不把你打傷,你又如何把我請出去呢?你剛中的不是我的掌風,而是韓氏九針裡的穿心針,除了我,天下無人可解。”

嶽文成一怔。

韓稹望着他,輕輕笑道,“唔,就算你不來請我我也會去的,因爲宋繁花也會需要我。”

“嗯?”嶽文成沒懂。

韓稹雙手往後一背,寬大的袍袖在空中走出一個弧度,自成一股微風,風旋崛地而起,吹的他的袍幅和髮絲也跟着飄飛,嶽文成聽見他說,“她還會遇到死劫,而那死劫,唯我九方銀針能破。”

第54章 溫氏千葉第60章 龍王雨祭(二)第307章 輔佐明君第24章 力透紙背第259章 正妃之位第161章 關心則亂第171章 因果報應 含推薦6000加更第242章 商人智慧第122章 十里兵場第220章 宗門始祖第51章 癡心妄想第237章 天壁山外第271章 殺人誅心 含鑽石滿6800加更第305章 進京賀喜第62章 坐觀其變第26章 年少輕狂第228章 十年之前第114章 如你所願第20章 天真爛漫第117章 王府之路第238章 森林死地 鑽石滿5800加更第188章 顏面何存 鑽石滿3800加更第228章 十年之前第230章 傾盡一切 鑽石滿5600加更第292章 沒你的份第158章 寒雲公子第81章 狹路相逢第295章 段蕭歸來第243章 臣服之心 爲Distance水晶鞋加更第70章 專寵一人第249章 重生之迷第177章 花開富貴第240章 幕後之手第233章 雲門鐵騎第9章 提親用意第107章 坐懷必亂第278章 成王敗寇第242章 商人智慧第284章 少夫人威第241章 所謂真相第14章 一慣作風第184章 借花獻佛第312章 蓬萊之鳳第3章 及笄喜宴第194章 大婚之日第118章 世事難料(一更)第104章 詭異命案第11章 等我一年第258章 要滅秦陌第286章 問鼎峰晤第152章 西湘江棧第114章 如你所願第63章 別無選擇第231章 艱難抉擇第270章 雙子臨門第257章 謀戰謀愛第82章 一如曾經第282章 道出前世第132章 羣雄紛起(一更)第158章 寒雲公子第28章 天外飛銀第214章 什麼關係第161章 關心則亂第225章 雪中送炭 鑽石滿5200加更第71章 未雨綢繆第185章 陵安郡主第116章 十月夜宴(二更)第95章 紅杏出牆第203章 你用不起第55章 入贅宋府第313章 善惡之罰第57章 腹黑心機第257章 謀戰謀愛第269章 沒有萬一第35章 七月龍王第71章 未雨綢繆第281章 拉你長壽第23章 錦繡山河第91章 琅海驚夢第178章 深明事理 爲鑽石滿3600加更第207章 懸疑案情第219章 巫氏天火 爲°Distance打賞的水晶鞋加更第305章 進京賀喜第239章 隱忍的愛第250章 斷情之路 爲小井的南瓜車加更第171章 因果報應 含推薦6000加更第261章 一虛一實第164章 他的劫數 鑽石滿3200加更第271章 殺人誅心 含鑽石滿6800加更第94章 天涯知己第224章 即便是恨 含沐墨雪水晶鞋加更第40章 一生忠誠第190章 甕中捉鱉(上)第23章 錦繡山河第191章 甕中捉鱉(下)第178章 深明事理 爲鑽石滿3600加更第257章 謀戰謀愛第272章 段蕭的娘第285章 誰的孩子 含鑽石滿7200加更第19章 生活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