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香甜鬆軟的糕點現在看來，莫名的刺鼻，胃裡翻江倒海，說不出來的噁心。
張氏正待放入下一鍋糕點，聽到身後傳來的嘔吐聲，立刻快走兩步，眉頭緊蹙，着急的問道：“弟妹，你怎麼了？”
“不知道啊，就是今天一聞到這個味道就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本來我在想着清枝的事情怎麼解決，結果突然就犯了噁心。”
趙氏自己也莫名其妙，平日裡她身體很好，特別是這幾年的調養，讓她的身體越發健康。
“四嫂，我沒事情，放心，歇會兒就行了，你先做着，要不然回頭不夠賣。”
本來也是，生意這麼好，兩人沒事情，就沒僱那麼多人。
可是身體彷彿就跟她作對一樣，噁心的感覺越發強烈，以至於她在廚房裡一顆都待不下去，直到上午忙完，她臉色蒼白，整個人因爲嘔吐彷彿要虛脫。
“不行，弟妹，咱們必須去看看大夫，萬一有問題了咱們早點看。”張氏說完，拉着趙氏的胳膊就要往藥鋪走去。
趙氏僵硬的拖着腳步不願意走：“四嫂，我真的沒事情，真不用看。”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花出去心疼啊。
再說了，她身體這麼健朗，肯定沒什麼問題啊。
奈何鎮子上就她們兩個最親近，趙氏最終抵不過張氏的決心。
藥鋪門口，趙氏整個人雙腿發軟，嘴脣顫抖，前面十幾年來整日提心吊膽，爲了生一個孩子，她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不知道好了多少副令人作嘔的藥。
可是依舊沒有任何效果，那些在她看來是無邊無際的噩夢。
直到最後離開柳家，自己成立自己的小家庭，柳老五並沒有十分在意是否有兒子的事情，以至於她逐漸放棄吃藥，放棄東奔西跑。
現在讓她再次來到藥鋪，她內心的恐懼是身體的顫抖交匯成現在的面色蒼白。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就是過來讓人大夫給看看，咱們又不是付不起看病的錢，走，趕緊進去。”張氏心想，身體真有毛病就早點治，早治療早好。
藥鋪中，越來越多的人朝着拖拖拽拽的兩人看來，趙氏無奈之下，任由張氏拉着她。
而就在不久之後，她就無比慶幸剛纔張氏的強硬，否則她不知道要悔恨多久。
大堂中，三位大夫前面店鋪排了長長的隊伍，張氏找了一個年紀大一些的排隊，畢竟年紀大的看起來靠譜一些，有一種仙風道骨，有一種醫術高超的感覺。
看着前面患者或是安心，或是恐慌，或是感激，她的心微微顫抖，雙手青筋暴起，帶着難以壓抑的恐懼。
很快，就到了她，老大夫正襟危坐，眼睛都沒擡直接道：“下一個，什麼情況。”
趙氏支支吾吾，張氏忍不住上前：“大夫，她今天一直犯惡心，平常身體好好的，這不會出啥毛病吧？”
“手伸出來！”老大夫食指和中指搭在趙氏手腕上仔細把脈，片刻之後，他眯起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女人。
這個打量的目光讓趙氏心咯噔一下，自己不會得什麼不治之症了吧。
就在她眼眶中的溼潤忍不住要奪眶而出的時候，老大夫一句話讓她鎮靜在原地。
“恭喜你懷孕了！”
“什麼？”趙氏腦海裡閃過無與倫比的驚訝。
“什麼？”這一聲是張氏發出來的：“大夫，您沒看錯吧！”
老大夫眉頭一挑，不悅的說：“你這是懷疑老夫的水平了，老夫當大夫一輩子了，喜脈難道都診不出來嗎？”
張氏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我弟妹這十來年都沒啥動靜，您這突然這麼說，我們難以接受。”
“啥接受不接受的，這可是好事情，不過啊，這位夫人年紀大了些，雖然孩子目前沒啥問題，但是以後可得注意着點，千萬不能勞累，好好補充營養。”
“是是是，這是肯定的，這可是大喜事兒啊，大夫，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這段時間吃點什麼好一些？”張氏打心眼裡爲趙氏高興。
兩妯娌關係很好，和親姐妹差不多，她自己一兒一女，雖然不多，但也兒女雙全，可是趙氏不一樣，只有一個女兒，讓她多年來成爲村裡人的笑柄。
同情的同時她又無能爲力。
這一次，好不容易懷上了，可是大喜事兒啊，比掙多少錢都高興。
老大夫大概明白了趙氏的情況，自然表示理解，畢竟來找他，想生兒子的不在少數，仔細的給兩個女人說明注意事項，一再交代好好休息。
張氏拉住驚魂未定，驚喜的回不過神兒的趙氏走出醫館大門。
“弟妹，你聽到了嗎？你懷孕了，有孩子了，以後再也沒人敢說你了。”
良久之後，外面的陽光照射過來，刺眼奪目，趙氏酸澀的眼睛留下兩滴晶瑩的淚珠，這是喜極而泣的快樂。
啊？啊！老半天，趙氏纔回過神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
可是老大夫剛剛說過的話在她腦海裡不停回放，然而，那個聲音又好似來自遙遠的天際，好像夢中無數次出現的場景。
而當從夢中醒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結果。
她害怕這一次的驚喜也是幻想的泡沫，蹦的一下崩塌之後，她又要面對血粼粼的現實。
“四嫂，是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張氏真是哭笑不得：“當然是真的了，我騙你幹什麼，剛纔人家已經跟咱們說清楚了，就是懷孕了，恭喜恭喜。”
嘿嘿！嘿嘿！嘿嘿嘿！趙氏一陣傻笑：“我懷孕了！我懷孕了！終於懷孕了！哈哈哈！”頂着別人異樣的目光，趙氏像傻子異樣站在路邊。
張氏理解她十幾年來的壓抑，理解她現在猛然得知好消息後的崩潰。
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趙氏需要這樣的發泄。
只有這樣，那種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壓抑和痛苦才能消散。
大街上，趙氏潸然淚下！
一刻鐘後，糕點鋪中，張氏小心翼翼的扶着趙氏坐下：“你先歇一下，我給安排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