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取捨其二

而綠色的靈蓮之力則安撫着葉瑾年的情緒,支持他的精神之力。儘管如此,葉瑾年在一白一黑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的牽制之下,依然很痛苦,大張着嘴,面容扭曲,卻無法動彈。

“不要分心,專心點!”郭風眠見葉茗嫣看着葉瑾年痛苦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忍,眉間有一些猶豫,淡淡地說了一句。

葉茗嫣沒有吭聲,靜了靜心神,繼續地將綠色的靈蓮之力注入葉瑾年的魂魄之內。

不知過了多久,郭風眠一聲輕哼,停止了向葉瑾年的魂魄注入靈力,葉茗嫣也收手停了下來。

“你沒事吧?”葉茗嫣看着郭風眠的面色有些難看,擔心地問道。

“這點鬼氣還奈何不了我,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我受傷了救不了你爹了?”郭風眠暖暖地笑着,眼中是無限深情。

葉茗嫣沒有回答,臉色也沒有任何表情。

“看來你爹至少需要一月才能完全修復,你先住在那邊住下來,明日這時我再來爲他治療。”郭風眠白袖一揮向着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趴在玉棺上看了葉瑾年幾眼,又向半空中已將昏睡過去的魂魄看了一眼,葉茗嫣這才走向了郭風眠所指的那個方向。

葉茗嫣來到的這個房間,寬敞而明亮,清新而溫暖,站在窗前就可以看到外面漂浮的流雲,和盛開的百花,還有一些相互追逐的彩蝶。除此之外房間裡擺設着精緻的桌椅,另外一邊靠窗的地上擺放着一張清新淡雅的牀,大到被子,小到帷幕,都是用特別的材料製成,散發着悠悠的靈力。

這要是在別人眼裡,肯定會大呼浪費的。這些佈置,應該是很早就是這般了,這麼精心的佈置,看來郭風眠對這個房間曾經的主人很是用心。不過看着這房中的情形,不像有人住過的樣子,管他是爲誰準備的,反正現在這個房間暫時歸自己調配。

泡了個熱水澡後,葉茗嫣懶洋洋地爬上了牀,這些日子讓她真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覺,很快就入睡了。

一個月來,葉茗嫣和郭風眠一直都這麼不冷不熱的相處着。

這日是葉瑾年身魂合一的重要時刻,葉茗嫣和郭風眠都全心貫注地控制着整個過程。通過一月來郭風眠靈力的洗滌,葉瑾年身上的鬼氣已經全部祛除了,只等着身魂合一。身魂合一之後,葉瑾年就能漸漸恢復意識了。這日亦是郭風眠消耗最大的一日,他的修爲會猛然跳回剛剛晉升元嬰中期的層次,需要好好鞏固。

身魂合一的時間足足持續了一日,葉瑾年的魂魄終於徹底與肉身結合在了一起,而郭風眠也一聲悶哼,臉色泛白,毫無血色,竟是十分虛弱。

“你怎麼樣?”正等着葉瑾年醒來的葉茗嫣覺察到郭風眠的異樣,急忙在他身邊蹲在下來。雖然自己當初並不是心甘情願地同意做郭風眠的雙修伴侶,郭風眠也明知這一點,卻還是傾盡全力相助。

修仙界原本就冷酷異常,郭風眠卻對自己真心相待,多日的相處,葉茗嫣冰冷的心也似乎被他撼動了,再看向他柔情如水的眼神時,內心會有那麼一絲不曾有過的波瀾。

“我沒事,只是境界有些不穩,調理一些時日就好了,你爹爹怎麼樣了?”郭風眠說話的口氣都有些虛弱,一月來積攢的靈力耗損全在這最後一日體現出來了。

“我爹爹再恢復一會就醒過來了,你不要再說話了,否則你的修爲會再掉回元嬰初期的!”葉茗嫣盤腿坐了下來,雙手掐訣,爲郭風眠緩緩注入了自己的靈蓮之力。

郭風眠驚詫之餘,眼中卻是無限欣喜,嘴角揚起一道甜蜜的笑容,他爲葉瑾年辛苦的這三十日來,葉茗嫣眼中從不曾有過這樣的關切,那是真真正正對他的關切。即便是這一絲關切,他也是等到了這一日,那他百年的修爲和壽元的損耗也算是值得了。

片刻過後,郭風眠的臉上漸漸有了一絲血色,葉茗嫣也停手了,起身後緩緩地將郭風眠扶了起來。

“我無恙,你去照顧你爹吧,凡體遭遇這樣的重創,即便現在是好了也很虛弱的。”郭風眠站起來後,向着自己的房間走了去。

葉茗嫣看了一眼郭風眠的背影,就在葉瑾年的玉棺旁邊靜靜地守着。看着葉瑾年的臉龐漸漸恢復生機,葉茗嫣的回憶也跟着一點一點回來。

爹爹就要回來了,那個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過的爹爹。曾幾何時,自己以爲自己忘卻了爹爹的模樣,忘卻了爹爹的音容笑貌,不想血濃於水,這一見,彷彿自己又回到了那個依偎在爹爹懷中撒嬌的小女孩。葉茗嫣就這麼靜靜地站在玉棺旁……

良久過後,玉棺中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音,葉瑾年甦醒了。葉茗嫣的心瞬間揪緊了,眨着亮閃閃的眼睛,輕喚了一聲,“爹爹。”

從玉棺中坐起的葉瑾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怎麼自己會坐在一個棺材裡面!眼前的這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不對,眼前這個少女,好像自己是認識的,可是她是誰呢。

“姑娘,我怎麼會在這裡呢?”葉瑾年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頭,無措又有些驚慌。

“你只是受傷了,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是這裡的主人救你回來的,你就安心養傷吧。”葉茗嫣的眼神由喜悅轉爲了心痛,可是瞬間就恢復如常了,嚥下了自己想再喊一遍的兩個字,爹爹。

“救了我?你是誰?那我呢,我又是誰?”葉瑾年緊緊地抱着頭,努力回想着一切,可惜頭除了疼痛之外,就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

“沒事的,你只是頭部受了點傷,很快你就能想起來的,很快,你相信我!”葉茗嫣蹲了下來,堅定地看着葉瑾年。

“很快…我…我相信你。”葉瑾年不知自己爲何要如此相信眼前這個少女,但他確實是深信不疑。

葉茗嫣扶起坐在玉棺中的葉瑾年,走向了一個房間,在葉瑾年轉過頭的時候,一擡手收去了地上的玉棺,頓時原地空無一物了。

調理了一月之後,葉瑾年漸漸地恢復了一些記憶,記起了葉茗嫣,他的女兒。葉茗嫣一遍一遍爹爹的喚着,彷彿是要將這二十多年缺失的都要補回來。

這一日葉茗嫣正帶着葉瑾年在花園中散心,突然一種熟悉的氣息靠了過來,葉茗嫣心神一動,美眸掃了過去。

“爹爹,這位就是將你救回來的恩人,也是這裡的主人,郭風眠。”葉茗嫣看着幾步就到眼前的郭風眠,心中一安,笑着對葉瑾年道。

“原來是郭公子救了我,多謝郭公子相救!”葉瑾年見郭風眠外貌只有二十多歲,卻眼閃智光,不怒自威,氣宇軒昂,不由敬畏,向前一抱拳。

“伯父不必多禮。”郭風眠不由一怔,自己活了兩百多歲了,卻要喊一個四十多歲的人爲伯父,覺得十分蹩口,但他修爲精煉,這點窘態自然是不會顯露出來的。葉瑾年對修仙之事並不知曉,再說葉茗嫣已經答應做自己的修仙伴侶,稱一聲伯父也不爲過。

“看起來你的氣色好多了,恢復地差不多了吧!”葉茗嫣嘴脣並未動一下,只是朝郭風眠一傳音,修仙界的事情葉茗嫣不想讓葉瑾年牽扯太多。

“我好了,不過既然我這一聲伯父都叫了,我們的雙修大典也要早早舉行了吧,要不我這一聲伯父可真是白叫了!”郭風眠也不動聲色地回了一句,卻頓時讓葉茗嫣的臉色泛起了一道緋紅,面若桃花,嬌豔欲滴,七分美豔,三分羞澀,看得如郭風眠這般心境平穩的人都不禁氣血翻騰,想入非非。

“嫣兒。”葉瑾年見葉茗嫣向自己介紹完郭風眠之後,似乎心不在焉,輕喚了一句。

“爹爹...”聽見了葉瑾年的呼喚,葉茗嫣這纔回過神來,眼神裡有些慌亂,彷彿害怕被他看出來什麼。

葉瑾年看了看葉茗嫣一眼,又看了郭風眠一眼,見兩人雖然表面都沒有說話,但是眼神之中都有一絲柔情,特別是葉茗嫣,柔情之中,竟然還帶着一些羞澀。葉瑾年默默不語,卻微微一笑,心中自然是看透了葉茗嫣的心思,也打心眼裡喜歡這個舉手投足皆有不凡的郭風眠。

“嫣兒,爹爹有些許乏了,先回房休息了,你在這裡陪着郭公子聊會吧!”葉瑾年說完就要離去。

“爹爹,我陪你一起吧!”葉茗嫣愣了一下,想葉瑾年應該是看出了什麼,急忙對着葉瑾年說道。

“不用了,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你瞧,我現在比十多歲的少年還有活力呢!”葉瑾年一擺手將葉茗嫣攔了下來,笑着獨自朝房間走去了。

“我看你爹的身體好像恢復的差不多了,不過你好像沒有將修仙界的事情告知於他吧!若是我沒有猜錯,你是等他徹底恢復之後,就打算就送他回凡界城市吧。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要如何帶他回去。用法寶嗎,只怕會泄露了你的身份,若是不用的話,怕是沒有個一年半載的你是無法回到那裡的吧。”郭風眠見葉瑾年走了,這才一正色,朝葉茗嫣說道。

“這個...我真的沒有想過,能親眼看爹爹醒過來,我一時高興,竟然忽略了這些事情。”葉茗嫣一經郭風眠提醒,這才黛眉微皺,思考了起來。

“修仙界實在有太多的兇險,我不想爹爹牽扯其中。”半晌過後,葉茗嫣終於輕嘆一聲,吁了一口氣。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你既然決定踏入修仙界,只怕你們的父女情分也就緣盡於此了,你再好好考慮一番吧!”郭風眠的眉毛在陽光下閃着溫暖的金黃色,竟讓葉茗嫣看着心中一暖,頓時少了幾分愁緒,靜靜地看着這美麗祥和的景色。

“爹爹。”葉茗嫣輕敲着葉瑾年的房門,輕聲喚道。

“進來吧,嫣兒。”葉瑾年知道是葉茗嫣來看自己了,笑着讓她進來。

“嫣兒,和郭公子談得怎麼樣了?我見那郭公子談吐非凡,氣質超羣,心裡也甚是喜歡。你若是喜歡他,不如就由爹爹做主,將你許於他,你看如何?”葉瑾年笑了笑,看着葉茗嫣。

“爹爹,你莫要取笑嫣兒了!”葉茗嫣頓時臉色緋紅,低着頭,一臉的嬌羞。

葉茗嫣已經修仙有十餘年了,平日心境都平穩似水,這段時日竟然總是內心翻騰,竟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態和表情,也不由震驚。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難道這就是愛情?情到深處,無法自抑?

“我看那郭公子對你一往情深,你也對他有意,只是不知郭公子的家世如何。看他衣飾打扮,家世也定是顯赫,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大的花園。只是不知郭公子是否已有妻室,雙親又可否見過你了?”葉瑾年自顧自的說了一堆,臉色盡是笑意。

“爹爹,郭公子並無妻室,只是...”葉茗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只是什麼?莫非是郭公子的雙親不同意?你無論家世,德才,容貌都足以配他郭公子了,難道天下竟有如此不通情理的父母?”葉瑾年臉色一變,暗暗猜想着。

“沒有。爹爹,其實我與郭公子都是修真之人,只怕是以後都沒有辦法再孝敬您了!”葉茗嫣說着,聲音之中竟帶着一絲哭腔,扭過頭去不再看葉瑾年。

“修真之人?”葉瑾年一聲驚呼,自己也算是博學多識,竟是沒有聽說過這修真,是何許事情。

“爹爹,你還記得我的孃親是誰麼?你當初又是怎麼離開南靈城的呢?”葉茗嫣沒有回過頭,緩緩地問了一句,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葉瑾年努力將思緒回到了離開南靈城的那一刻,又回想着自己的妻子。自從他清醒一來,他一直在回想,但是每每想到那裡,總是頭痛欲裂。越是疼痛,他就越是覺得,自己尚未恢復的那部分記憶纔是自己最爲珍貴的,最爲難忘的,或許也是最爲痛的經歷吧。

“我的孃親叫李依煙,在我二歲半的那年夏天就離我們而去了。而正是從那以後,爹爹你就痛不欲生,整日流連在和孃親去過的地方,守在孃親的墓前。”葉茗嫣緩緩地說着,語氣都有些抽泣,那些事,同樣也是自己最珍貴,最難忘,亦最爲痛的經歷。

“煙兒,煙兒...是煙兒...”葉瑾年終於在葉茗嫣的敘述中,記起了那個自己此生最愛的女子,那個在夏日裡對自己微笑的女子,那個如幽蘭一般清秀的女子,正是自己最愛的妻子,李依煙。

“爹爹。”葉茗嫣一聲哭喊,回過頭抱住葉瑾年,兩人哭成一團。

大半日後,葉茗嫣從葉瑾年的房間走了出來,拭去了眼角的淚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已經將葉家從葉瑾年失蹤之後的變故一一講於了葉瑾年。

葉瑾年也終於記起是那黑袍人誘惑自己若是將靈魂暫借給他,他便相助葉瑾年救回李依煙,讓兩人可以長相廝守,白頭偕老。卻不知那黑袍人只是哄騙自己,差點讓自己永世無法超生了。

若不是七情幡的主魂需要心甘情願的被困在七情幡中,七情幡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而隨後黑袍人只能漸漸控制,從而抹去主魂的神識。爲了穩住葉瑾年,黑袍人才將葉瑾年的軀體保留了下來,否則今日便不會再有現在的葉瑾年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也是葉瑾年命不該絕。黑袍人嗅到了青煙城強烈的死亡氣息才前往青煙城奪取生魂,卻剛好碰到了葉瑾年的女兒葉茗嫣。

感應到葉茗嫣的葉瑾年騷動異常,不安聽命於黑袍人,黑袍人隱隱猜出了兩人必定大有聯繫,這才設計想將葉茗嫣一擊殺之,卻不料葉茗嫣在寒衣的協助下,逃離了自己的滅絕陣,也就發生了之前的事情。

經此一劫,葉瑾年竟想通了前事,人死不能復生,葉雙尚在人間,自己還有自己應盡的責任。這才大呼一聲,就要隨葉茗嫣返回南靈城,回到自己的故鄉,再好好地活下去。

葉茗嫣早在葉瑾年的飯菜之中,將秦沁然贈予她的延壽丹化了進去,葉瑾年這時的體力甚至勝年輕小夥一籌呢,二人也就打算着,再過幾日就返回南靈城去。

幾日後,葉茗嫣和葉瑾年二人離開了郭風眠的無憂苑,出了青煙城,葉茗嫣召出了自己的隱天綾,隱天綾順勢化成一朵雲朵的樣子,帶着二人飄上了空中。

“嫣兒,你這寶貝,便是那仙人送於你的,真是奇妙呀!”葉瑾年驚奇地看着隱天綾,葉茗嫣將速度控制得十分舒適,葉瑾年毫無不適的感覺。

“嗯,爹爹,你就安心吧,再過大半個月我們就可以回到南靈城了。”葉茗嫣沒有去糾正葉瑾年的錯誤,修仙者可以御物騰空飛行,而且還會各種法術,在葉瑾年眼中,修仙者便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擁有無盡的力量和生命。

葉瑾年也爲自己能有這麼一個出色的女兒而感到欣慰,又爲自己對葉家的作爲感到羞愧,靜地坐在隱天綾內,驚喜地看着在腳下迅速飛過的一山一水,一樹一木,一村一樁,十分新奇,驚讚連連。騰空飛行,俯視羣山,這是自己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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