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溪把信息發送出去的時候,他的信息也到了。接着他發出了視頻邀請。他們聊天大多時候是清溪發送視頻邀請的,他極少這樣,而這次他是第一次這樣急,清溪把眼裡的淚擦了擦才按下了接受。她知道了他是不放心她。
當畫面出現的時候,清溪看到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屏幕上她的臉,那樣全神貫注,就好像是在顯微鏡下面觀察一個細胞,想要發現新的物質一樣。清溪心中難過,但卻露出了一個微笑,她不想讓他看出什麼。
“林兒,就算你是在笑,我也知道你不開心,你怎麼了不高興?”他皺着眉頭把這句話發送出去。
清溪的目光注視着這句話,笑容僵在了臉上,心裡翻江倒海般地難受,他極少叫她的名字,尤其是這樣面對面的時候。她不是傻子,知道如果他不是真心實意關心自己不會這樣的。但現在她已經完全不想說那件事情了,她知道說了也絲毫不解決問題,反而會讓他想很多,沒必要的,她想好了要自己處理。
“唔,不好,你是說我笑的難看?你嫌棄我?”她故意這樣說。
“不是不是。”他慌忙否認,然後又急急地說,“你什麼時候都好看。”
清溪心中對自己的做法十分明瞭,所以很冷靜,她看出他是真的着急,當然了,是因爲在意她才着急,心中不由涌出淒涼。自己心中難過,她想把難過丟棄,所以就想和他開玩笑:“我好看嗎?那你就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很調皮的話,但表情卻故作嚴肅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愣了一下才動手打字:“喜歡,喜歡呀。”表情顯得無可奈何,就好像是在敷衍一個小孩子。
“我看出你是違心的,你看你,回答的很勉強,一臉的無所謂。”清溪真的擺出了小孩子的架勢。
他明顯地慌亂起來:“不是不是的,我是不好意思。說實話我喜歡你的,真的,我是不好意思。”
清溪看到他那樣着急,由不得被他逗笑。
他搖搖頭,臉上的擔憂卻絲毫沒有減輕:“終於有了笑模樣了,真不容易。”
第二天早晨,清溪和往常一樣回家做早飯。當她回了家發現齊澤沒在時,這才明白齊澤是不願意見她。只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她心中七上八下地不安。還有,他的這種做法讓她悲哀,想到昨天中午的事情,腦子裡又亂成了一窩麻。如果他敢於和她面對面,說出他的想法,她也好想應對的辦法,這樣不聲不響的,是什麼意思?莫非真的是打定了注意離婚才這樣對她不理不睬?這樣一想,她心中冷笑一聲:好吧。
飯菜擺到了餐桌上,清溪問女兒:“你爸爸昨天回來的晚嗎?今天什麼時候走的?”
齊佳看着媽媽:“爸爸昨晚就沒有回來。”
清溪腦子裡轟隆一下,一團黑霧從天靈蓋罩了下來,堵住了所有的思維。齊佳看到媽媽不啃聲,說道:“媽,你給爸爸打個電話吧。”她的眼裡一片擔憂。爸爸晚上沒有回來她以爲媽媽是知道的,所以沒有在意,沒想到媽媽竟然不知道,“爸爸幹什麼呢,沒有回家?”
清溪慢慢冷靜了下來:“你爸爸加班的吧,廠子裡趕着做零件,不用打電話。”
“你知道?爸爸說他加班了嗎?”齊佳停下了筷子問。
“哦,白天的時候他好像打電話說過的,說晚上不回來的話就是加班。我那個時候顧客多很忙的,沒有聽仔細,大概就這樣。”清溪不動聲色地給女兒解釋。
齊佳當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完全放下心來,哦了一聲。
吃完了飯,看着女兒背上書包出了門,清溪呆呆地站在那兒,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流,她知道自己的家完了。
“溪姐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你看你臉色不好。這陣子溪姐動不動就臉色很差,是不是身體那兒出毛病了,要不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好好做個檢查,如果真的是有毛病的話,就早點治療。”清明走到清溪身邊,關切地說。
清溪擡起頭來,看着清明笑了笑:“沒事,就是感覺累,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累。”
“總是感到累那也是毛病的呀,你還是抽空去醫院看看。”
清溪搖頭:“不想去。”
“真的老是累的話,也是毛病,溪姐最好是去醫院看看,別耽擱。”金月也勸道。
“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去休息一下就好的。”清溪說着站起身來,走出服裝店。
她的確是沒有精神,不用別人說自己也知道,可她知道自己不是身體有病,而是心病。她一臉倦容,心神不寧,坐立不安。昨晚齊澤沒有回家,她不能不去猜他不回家的原因,是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嗎?還是……有什麼打算了?
她很想去他的廠子揪住他問問他,讓他把做的事情說個青紅皁白。可又極力剋制着衝上來的這股衝動,她清楚那是單位,不是她解決家庭問題的地方,可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心中的火氣竄來竄去找不到突破的地方,她想瘋狂,可她只能竭力壓制。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了?爲什麼?
她獨自坐着,手指插在頭髮中,用力擰着自己的頭髮。齊澤,齊澤……,你怎麼會這樣?十多年的日子,她以爲她對齊澤還是瞭解的,結果,她什麼都不知道。在這點上,她反倒而不認爲是人心隔肚皮,而是她自己愚蠢。就連齊澤那樣的人都可以騙了她,她不是愚蠢是什麼?自己還自以爲聰明,整天還得意洋洋的,真是羞愧死了。想來想去,她只能剋制着讓自己冷靜,她知道自己不能親自去廠子裡找齊澤,她希望齊澤能夠來找她,和她當面說清楚。
出了這樣的事情,總歸是要解決的。
可是,齊澤白天肯定不露面了。她只能等晚上他下班回家。
時間好漫長……
齊佳看出媽媽心中有事,爸爸又沒有回家,心中不安,到底是怎麼回事?媽媽的話前後矛盾,剛剛還問她爸爸什麼時候回的傢什麼時候走的,馬上又說爸爸加班了,到底是爲什麼?這些事情堵在心裡,她整個上午都沒有好好聽講。勉強等到中午,去食堂吃過飯她就跑到公共電話亭給爸爸打電話。
齊澤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樣漫長難熬。昨天中午的事情就像一場噩夢,他總希望那是一場夢,可他明明白白知道那是事實。爲什麼恰恰碰到清溪的手裡?他對這件事情的解釋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就爲了一個愛錢如命的女人,他把兩萬塊錢花了個光光,這幾個月的工資也一分沒有往家裡拿。也幸好清溪自己有錢不要他的,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樣爲自己的行爲交待。
這次,他是真正的怕了,連家都不敢回了,他不知道清溪被他氣成了什麼樣。上一次她發現了他拿走兩萬塊錢就已經和他翻臉了,這次可是真的碰到了她的網裡,該怎麼和她解釋?
昨晚捲曲在一個小旅館裡面熬了一夜,今天呢?總不能永遠都不回家吧?他突然生出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逃的遠遠的,不回家,讓清溪找不到他。可是,他又有點兒怕。他的爸爸身體不好,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跑了,清溪一定會把他的事情都抖落出來,那樣的話,他的爸爸會被氣死,他還是怕的。
怎麼辦?
中午勉強吃了一點點,他一個人躲在廠子外邊的一棵大楊樹下,真恨不得去死。該怎麼辦呢?爲什麼要把自己逼到一個山窮水盡的地步?
正胡思亂想,手機響了起來,嚇的他急忙坐起來,神經質地抓出了手機,他以爲是清溪的電話,但是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那股慌亂的感覺淡了下去:“喂,誰呀?”
“爸爸,是我。”齊佳聽出是爸爸的聲音,趕緊接着問,“爸爸,你在哪兒?”
“我在廠子裡上班呀,怎麼了?”他的心通通跳的很急。
“哦。”齊佳鬆了一口氣,“你昨晚是加班了嗎?”
“嗯?……哦。”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昨晚沒回來,媽媽說你加班了的。今晚不加了吧?”齊佳問道,爸爸果然在加班,她的心完全放了下來。
“不……了。”齊澤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爸爸下班後早點回家。”齊佳高興地說。
齊澤掛了電話,愣愣地,不知道想什麼。看來清溪沒有把他的事情說出來,女兒什麼都不知道,這讓他感覺到安心一點。他真的怕女兒知道他的事情,他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女兒,……唯有羞愧。只是很明白自己不可能在外邊躲一輩子,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自己不可能永遠躲着,做錯了事情還是要承擔責任的。那麼,這次回了家怎麼說?他茫然地看着天空,不知道答案在那兒。
清溪做熟了晚飯,端到了餐桌上,看到女兒在房間寫作業,就喊了一聲:“佳佳,先吃飯吧。”
“哦。”齊佳答應一聲,扭身從房間出來,四處看了看爸爸還沒有回來,心中滿是疑惑。“媽,爸爸還沒有回來,我們……等一會兒吧,等爸爸回來在吃。”
清溪無動於衷地坐到了餐桌前,伸手拿起了筷子吃飯,就好像沒有聽到女兒的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