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她頭上白色的繃帶,眼淚就要流下來:“林兒,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害你變成了這樣,我真恨我自己。”
“沒事的,就快要好了,你別擔心。明天我就可以把繃帶拿掉。哦,我這樣是不是嚇着你了?沒什麼,只是一點皮外傷而已。”經過了那麼多的難過,她連悲傷都已經枯竭,依然神情木然地望着日思夜想的他。看到他的悲傷,只想讓他安心,所以發出這段話後,極力作出輕鬆的樣子,努力地想要做出微笑。
“都怪我讓你成了這個樣子,我知道是我的錯,我真該死。”她自己成了那個樣子還在擔心着別人,還在爲別人着想,她的心有多麼善良?他想金子也沒有她的心貴重。而他……,除了自責和心痛還有什麼?
他的目光深處露出她不懂的憂傷。
清溪被他嚇了一跳:“我不許你這樣說,我就讓你陪着我,讓你和我在一起,我們就用這種方式相伴,我不要你離開的。”
“好,我不離開你了,從此以後再也不了。”他飛快地回答她。
“可我還是怕,怕你離開,你必須要說話算數,真的不再離開我。你不會知道沒有你的時候,我的日子是什麼樣的,請你以後別這樣了,好嗎?”她的確是害怕,目光怯怯地望着他。
“我發誓以後永遠不再離開你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離開,我要守着你,到永遠。”
他的話很堅定,清溪看到以後,內心抽搐的一陣疼痛:“真的嗎?”
“真的。”
清溪看着這兩個字出現的那樣快,由不得笑了,兩行眼淚卻流了下來。
他看到了她臉上亮亮的痕跡,伸手從一旁拿起了手帕,手往前伸。她不知是哭是笑,手心向上伸出手去。各自保持着這個姿勢,很久。她的眼淚更快,縮回了手,用力寫道:“離得太遠了,我夠不着拿,你還是給我送過來吧。”
看到這行字,他的難過更甚,把手帕扔到一邊,寫道:“你以爲我不想嗎?”
他終於回來了,回到了她的身邊,於是,他們又續接了定時的相守。
清溪不知道是自己的真情換回了他,還是他的真情使他無法真正的離開她。有時候凝眸相望的時候,他的眼裡有一抹很深很重的痛惜和憂傷,勾起她說不清的惆悵和難過。她無法弄明白他們的這種感情算什麼,更不懂他們爲什麼就有了這種無法言明的感情。
望着他的時候,她的心裡有時候生出暖暖的滿足夾雜着淡淡的淒涼。她不知道他們的這種感情又能夠維持多久。無論如何,他這次的逃離給她的心裡留下了濃重的影陰,她害怕這一切都是虛的假的,更害怕這種時刻會突然消失。她是高傲的女人,從來沒有對男人如此過。包括那次初戀,那樣痛苦萬狀,那樣刻骨銘心,但所有的意識是清醒的,她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可面對他,她竟然有無法掌控、無能爲力的感覺。當初愛上季永源,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渺小;而面對他,她卻覺得自己有一種卑微的、低落到塵埃裡面的感覺,她常常問自己這是爲什麼,卻始終沒有答案。
面對他的時候,這種感覺有時候很深,她終於忍不住問他:“在你的面前,我總覺得自己很渺小很卑微,爲什麼?”她知道她的這個問題很幼稚,也知道在他面前她常常表現出幼稚,可她還是想問他。
他的笑溫暖而明媚,擺擺手然後告訴她:“你是我心中的女神。當然,你永遠比我小比我矮,這點你是無法改變的。”
她知道他說的是年齡和身高,不由笑起來。
“終於讓你笑了,你笑的時候太少了,讓你笑真難。”看着她的笑,他心滿意足地給她發送了信息。
“不行,你是笑話我的。”她馬上不依不饒。
他一下子變得凝重:“沒有。你永遠不會明白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我不能說也沒辦法說。”
望着他嚴肅的表情,她低了頭在鍵盤上打字:“你是我強迫回來的,我想過很久,覺得我的那種感覺是由此而來。你對我究竟怎麼想,能坦言相告嗎?”把信息發送出去,她的目光一動不動望着他,因爲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所以很不安。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懂你的意思。可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相信我。在我心中,沒有人能夠取代你。”
“我不相信,因爲你總是跑開讓我尋找。既然你說你對我的感情是真的,爲什麼不要我了?”她的眼裡隱隱含了淚花,只要一提這個,她就難過。
“我離開是因爲我喜歡你,我怕我愛你太深,所以逃避,我沒有什麼能力,也無法爲你承擔什麼,就更怕引出難以收拾的後果。你永遠不會明白我的感受。”他說的是真心話。
清溪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他臉上的痛苦讓她揪心:“我永遠不會讓你爲難,我更不會給你惹麻煩。我只想讓我們就這樣下去,彼此相望相守。”
“你的勇敢和執著讓我敬佩,相比之下,我是懦弱的,所以我很慚愧。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難過了,我不會再逃開。”
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想自己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會成了這樣,但想不出所以然來。她不知道她的這份感情算不算****,也無法給她自己的這種行爲做一個定義,但她給自己做了一個規定:無論如何都不能對不起家人。想到這個自己給自己做的規定,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很無恥,她捫心自問沒有對不起別人,可是對齊澤呢?她在生活上絕對不會怠慢他,可是感情呢?作爲妻子,她給了他多少感情?她知道她對他的感情就是僅僅把他當成一個家人,這讓她心裡覺得慚愧,所以生活上對他更加關心。而齊澤對清溪也沒有更多的要求,這麼多年的夫妻,她對他在感情上的冷淡他習以爲常,所以對她現在在他生活上的無微不至深感滿意。
清溪一貫痛恨圓滑的人,痛恨爲了達到自己暗中目的表面做手腳的人,可她總覺得自己已經加入了這個自己痛恨的行列,所以爲了心安,她更是處處都要求做到最好。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永遠和他保持這種關係。
那次清溪笑着問他:“我們就這個樣子,是不是影響了你白天上班呀?你有沒有煩?”
“我的工作不累,又不用費力氣的。只是你,這樣陪着我,覺不覺得委屈?”他的目光中有懷疑。
清溪笑了,笑的很堅定:“沒有,我願意。和你在一起,就算沒話說,我也願意看着你,我留戀你給我的感覺,溫暖、踏實。”
他久久地望着她,不再言語。
“怎麼了?”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她發送信息詢問。
“我在想我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嗎?”
她頑皮地回覆:“你沒什麼好,我也沒有看出你有什麼好,可我就是不願意離開你。”
看着她,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打字:“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捨得你?”
“把我仍在這兒自己逃之夭夭還說捨不得,要是捨得要該怎麼樣?”她總是拿這個話跟他“算賬”。
“我是那樣做了,可我沒有忘了你,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的,知道嗎?只是我不能,我什麼都給不了你。”他心中明白男人應該怎麼做,懂得男人要擔負怎樣的責任。
“我什麼都不需要,只要有你在,我什麼都有。”她的眼睛含滿柔情,脈脈地凝望着他。
日子過的溫暖而甜蜜,因爲有他。清溪真的覺得時時都愉快,處處都好,從來沒有過的充實。彷彿之前的日子都是由空虛組成,只有現在纔是美好的,仰望的時候,天空掛滿了彩虹一般的絢爛無比,讓人興奮愉悅。
忽然有一天她想到了一個問題,人們在寫信的時候,很多時候在開頭用了“親愛的”這三個字,那麼“親愛”和“愛情”的區別是什麼?她慢慢地想:親愛是因爲親然後才愛的吧,沒的選擇,就比如血緣,天生的無法改變的親,因爲親所以愛。而愛情中的兩個人在用親愛稱呼時,是因爲愛然後覺得親,如果愛不在也就不親了吧?這或許就是愛情和其它感情的區別。
現在,她看着他的時候,總感覺他很親,是自己愛他了嗎?那麼,她和他的感情是愛情嗎?
自從有了那個想法,清溪總感覺心中不安,不知道他對他是什麼感覺。
那次她終於忍不住問他:“你看見我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他開心地笑,然後回答:“親,看到你的時候感覺很親。”
他的回答讓她的心馬上亂了,“親”——是說他愛她嗎?他們之間,可以說一波三折,整個過程當中說了很多話,包括掩飾內心的假話和情急之下袒露了內心的情話,也說了很多無法離開對方的原因和理由,“喜歡”這個詞兩個人說過了無數遍,但是,沒有誰說出愛字。她不知道是因爲他們的感情不是愛情而沒有說,還是因爲現實的原因沒有說。他們之間,是真的產生了愛情嗎?不然,他怎麼會說看着她很親呢?而她,對他的感覺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