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她在他的懷中呢喃。
“我……也看到了,和你一起……看到的。”他似乎更加激動。
等到激動的情緒平穩,他們才分開,然後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要趕到火車站。清溪突然感到害怕:“我們,我們要走了嗎?”
他心中一片黯淡,卻佯裝不在乎:“還不呢,我們不是八點的火車嗎?”
“嗯……。”
是的,他們還有相處的時間,再說了,還有一段相處的旅程。火車票是他買的,爲了和她能夠多待一段時間,他買了和她一個車次的火車,她知道。想來,他明白她的意思,也只能安慰她。望着他,想到兩個人不久就要各奔東西,她心裡涌起一陣難過,由不得潸然淚下。
“你別這樣好不好?”內心的深處,他並不比她輕鬆,只是他是男人,不會這樣表現而已。臉上流露出溫柔的笑,他只能安慰她,“不是說了嗎?我們還會來的,再來的時候,我們還來看升旗,好不好?”
“好……”
她聲音嗚咽,再一次撲到他的懷裡。他緊緊地抱住她,揚起頭,眼中閃過一片淚光。
“媽——”齊佳看到媽媽的身影老遠就喊,腳步在喊聲的同時邁出。
清溪看到女兒在寒風中等待,心中一暖,急忙迎上女兒,面上是由衷的笑,嘴上卻在責備:“誰讓你出來的?我又不是找不到家門,冷得這樣利害,你出來做什麼,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齊佳挽住媽媽的手:“媽媽走了好幾天都不給來電話,我想媽媽了。”仰臉看着媽媽,“我問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爸爸說不知道,我忍不住了,才用爸爸的手機給媽媽打電話,要不還不知道媽媽今天回來,我——等不及了。”她迫不及待地解釋。
清溪覺得悲哀,走了好幾天,齊澤一個電話都沒有,就好像沒有她這麼個人,而她也生氣,更不會主動給他打電話。她不知道如果她不回來的話,他是不是會當她失蹤那樣外出尋找。
心中不是滋味,只是衝女兒淡淡笑了笑。
齊澤聽女兒說清溪要回來,心中七上八下,清溪走了好幾天他都沒有給她打過一次電話,雖然惦記她但是不肯低頭,他認爲他沒錯,不過不管怎麼說妻子出走丈夫無動於衷總是不對,想了想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愣了一會兒,起身去做飯。
清溪和女兒回到家裡,齊澤已經把飯做好,也都擺在了餐桌上。她知道是自己告訴了女兒準確的回家時間,他按照女兒說的時間安排的,心中微感安慰。自己已經走了幾天,就算誰都沒有理誰,她已經回來,他總該和她和好。擡頭看着齊澤,她希望齊澤問問她這幾天去哪兒了,做了些什麼,結果齊澤就好像沒有看到她一樣默默走進了廚房。清溪看着齊澤的背影心一下子涼透,怔怔地發愣。
齊澤看到清溪沒有說話,內心很不舒服,他在等清溪主動和他說話,可是清溪只是看了看他,並沒有和他開口說話的意思,於是走開了。他想,他已經給她做了飯,該她開口先和他說話,她不說他絕不會先和她說。
齊佳看到爸爸媽媽沒有說話,心中很難受,只好自己打破這個僵局,佯裝着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轉頭對媽媽說:“哇,爸爸今晚的菜做的很好,是給媽媽接風的,媽媽趕快嚐嚐。”說完親暱地去拉媽媽的手。
清溪拍了拍女兒的手,笑了一下:“是很好,可是媽媽剛剛回來,總的洗一洗才能夠品嚐吧。”
齊佳恍然大悟:“哦,我都忘了,媽媽快去洗。”說着隨媽媽一起走進衛生間。
齊澤看到清溪走進了衛生間才從廚房出來,衝齊佳喊:“佳佳快吃飯,一會兒涼了。”
“知道了,等媽媽洗完了在吃。”
清溪走回服裝店旁自己的小屋,手中的包往牀上一放,心中壓抑的難過噴涌而出,小孩子一樣哭了出來,只哭的涕淚交加,好久才住。
在家裡,等她洗漱完和女兒走過去的時候,齊澤已經把碗裡的飯吃完,沒有言語就轉身而去。齊佳看到他離開,忙問了一句“爸爸不吃了?”,他回答“我吃飽了,你們吃吧。”清溪不知道他是真的吃飽還是看到她出去纔不吃的,也沒有言語只是坐下去和女兒吃飯,她怕自己不高興會影響女兒的情緒,所以一邊吃一邊故作高興地和女兒說話。女兒畢竟還小,對於大人之間的事情不太懂,爸爸吃完飯走了在她的眼裡也算正常,所以毫不在意,只是一邊吃飯一邊和媽媽說笑。吃完飯,清溪起身收拾,齊澤也沒有出來,直到她走他也沒有說話。
清溪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幾天他怎麼樣,有沒有去上班。在車上的時候她就想過,自己走了這幾天,齊澤也許會想清楚,會認識到她是爲了他好,他們會和好的,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她也不知道他們的冷戰又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其實,他們每一次吵架都冷戰,每次的結果都是清溪妥協,只是清溪對這種冷戰越來越感到傷心,她也總是想不通。她私下裡認爲,吵架並不完全是壞事,一個家裡生活磕磕碰碰很難免的,吵完了兩個人都把自己的觀點說出來,然後相互體諒能夠增進感情,還有一點就是吵完了男人應該先去哄女人,當然了,女人就乖一點,不要太膩歪,讓吵架成爲感情的粘合劑。可是……,她的想法和她的實際大相徑庭,她對婚姻也越來越失望。隨着年齡的增長,她也總是在想一個問題,現在還好說,她做自己的事情,齊澤上班,他們相處的時間相對來說並不多,可是他們老了的時候就要常常在一起,如果還是經常吵架,然後冷戰,那麼他們的家裡會是什麼樣子?她的家還算得上是家嗎?
可是,現實不會隨着她的意願改變,她也只能順其自然地接受,成了什麼樣就什麼樣。
哭完了,心裡覺得亮堂許多,這纔想到應該洗一個澡。於是轉身去櫃子裡面找衣服,又去往浴缸裡面放水,等到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才坐到沙發上休息。
屋子裡很安靜,清溪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閉着眼仰靠了一會兒,纔想到看時間。這一看嚇了一跳,原來已經過了十點,她慌忙起來去開電腦。在火車上的時候,她和他約定了回到家就上網,告訴對方一聲自己到家了的,可自己光顧難過,都忘了。她怕他擔心自己,也怕他等不到自己會下線。——現在都這麼晚了,他肯定已經下線,這樣想着心中發急,忙忙地登上qq,就拉下面板來看。
他的頭像亮着誘人的光,像一盞黑暗中的燈照耀着她。清溪心中一暖,慌忙和他打招呼:“對不起,我來晚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一個微笑的表情出現在對話框裡,接着是一句溫暖的話:“你來了就好,我只擔心你暈車或者不安全,你回來就好。”
他極少發送表情,清溪情不自禁笑笑。她很喜歡那些表情,尤其那些看上去可愛的表情她特喜歡,有時候她發送給他看,也要求他給她發送,他說他不習慣。這個微笑的表情是他發送給她的第一個表情,清溪靜靜地看着,過了一會兒,眼睛漸漸地溼潤了。
“有沒有暈車?”他接着問。
清溪知道他擔心的就是她暈車,連忙回答:“沒有。”在坐車之前,是他督促她提前半個小時吃了暈車藥,車上又是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所以她沒有絲毫暈車的感覺。“謝謝你。”她又說,也知道這幾個字顯得很彆扭,也很蒼白,可是沒有更合適的語言能夠形容她對他的感謝,也只有這幾個庸俗的字。
“又來了,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不需要你這幾個字。”他戲謔地說。
他的沉穩和寬厚讓她感覺到難過。
其實,他只是一個用這種特殊方式熟悉的人,其它的誰對誰都一無所知,他憑什麼關心她?清溪還沒有碰到他這樣的人,也不知道他爲什麼關心她,看到他只是感覺心裡踏實。
望着這一行字,她又想到了齊澤,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同樣牽掛自己?他是她的丈夫,是她最親近的人,卻冷漠到對她視而不見的地步,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錯還是她不好讓他失望,想想自己又沒有錯,可他爲什麼不理她?
他大概是看到她不說話,於是說:“整整一天了,累了吧?我也知道你平安到家,休息吧。”
看到他說休息,清溪一下子急了,她是很累,但她不想睡,也害怕躺下睡不着,急忙敲字:“不。”接着又是“我不睡。”害怕他不明白,又急忙送了一句,“你也別睡,我們說一會兒話,好嗎?”想想還是不妥,他肯定累了,自己不讓他去休息毫無道理,神情更加黯淡,“對不起,我忘了你累,你……去休息吧。”
“你呢?”他問。
他去休息的話,這兒就只有她一個人,雖然不願意也不能就這樣拉他在這兒陪着她聊天的,想到他一下線就只有她一個人了,孤獨涌上了心頭,她感到說不出的難過,一邊難過一邊打字:“我睡不着,你去休息吧。我,我很難過……”
沉默許久,他才送來一句話:“我知道你不開心,但是往高興的地方想啊,什麼事情就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