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猛他們在黑暗的叢林裡穿行着,腳下踩着厚厚的落葉,沙沙作響。我在黑夜中行軍距離感很差,只能以時間來判斷距離,我看了一眼手錶,判斷着我們應該是已經走過了大半的森林。
“布穀。”忽然樹上傳來一聲鳥叫。
跟着翟猛走在最前面,僞裝成日軍的一個丘八,出於好玩的心態也輕輕學了一句“布穀。”
樹上再無動靜,這個丘八覺得奇怪,又連續學了兩句:“布穀,布穀。”
樹上樹枝驀然抖動,樹木間探出一個戴着日式鋼盔的腦袋,腦袋的主人低聲咒罵着,說道:“八嘎。”
我們對日語的知識也僅限於這樣簡單的發音,他罵完了後面又嘟囔的什麼,一律都被我們忽略掉。因爲翟猛已經在第一時間,猿猴一樣靈敏的攀爬上這一棵不算很高的大樹。
在這個日本兵還沒有鬧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翟猛已經把他從樹上撞落在地上。兩個人都先後摔下來,翟猛一骨碌身又跳起來,一拳猛擊在日本兵的臉上,日本兵才站起身,又被捫倒在地上。
還沒容他抓槍,跟着翟猛的兩個丘八已經撲上去,兩把雪亮的槍刺直刺下去。由於用力過猛,槍刺幾乎是把這個日本兵貫透釘在地上,日本兵的嘴被翟猛死死的堵住,發出嗚嗚的慘叫聲。
這個日本兵暗哨用鳥啼和“自己人”聯絡,想不到“自己人”對上暗號後,竟然連續的布穀個沒完,戲謔自己。這才惹惱了這個日本兵,張嘴罵了一句,不然是話他還不會這麼快暴露。
我走上來看了看這具日軍屍體,說道:“大家都留點神,應該還有幾個沒出現,已經走到這了,千萬不要在最後關頭出岔子!”
僞裝成日軍的幾個排頭兵,每走一段路就照葫蘆畫瓢,用這種鳥叫聲引誘躲在暗處的日本兵上當。只要他們暴露位置,翟猛崔蠻子之流都會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解決他們。
畢竟我們人多,又都是精挑細選的精兵,日本兵猝不及防之下,根本無從反抗,黑暗中也永遠便宜我們這些有準備的人。
就用這樣麼簡單的辦法,我們這一路上又殺死了兩個日軍。
武老甲追上我,說道:“再走一會兒,就快到林子邊上。以前日本人沒來的時候,我們經常到那邊打獵採藥,現在那裡已經成了禁區。”
武老甲跟着我們走了大半夜,眼見這三十幾個中國兵,接二連三的殺死埋伏的日本暗哨。這讓他也跟着振奮起來,對我們的信任感又增加了幾分。
張達說道:“既然都快到林子邊上,看起來日軍的暗哨也差不多被我們拔光了吧。”
張達分析的很有道理,日軍的暗哨在這片幾乎不會有敵軍光顧的原始森林裡佈下兩道防禦,已經是足夠小心,我也想不出他們有什麼理由會再佈置第三道防禦。
“原地休息!”我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凌晨三點鐘,再等一個多小時左右,天色就有微光,那個時候就是我們最佳的潛入摩雲嶺的時機。現在這樣漆黑一片,我們就算是出了林子,也不會有太大做爲。
我踢了一腳坐在我身邊的王四寶,說道:“帶幾個人,四周放五十米警戒哨!”
王四寶隨機挑了幾個人,在我們休息的外圍四處各放一個警戒哨。剩餘的人抓緊時間休息,對於行軍打仗來說,體力永遠都是最決定成敗的關鍵因素。
張達這時候適度的表示了他的敬佩,說道:“安連長,沒想到我們真能摸到這麼遠的地方,就衝這一點,這次行動也是大功一件!”
我無心和他討論什麼功勞苦勞,我靠着大樹半躺着,說道:“功不功的先不說,天亮以後的幾個小時,纔是最關鍵的幾個小時!……張營長,我聽說你們東北軍,當年的空軍可是全國首屈一指,各種飛機得有上百架吧?”
張達嘆了口氣,說道:“提那些還有什麼用!那時候何止上百架,最高峰的時候,我們東北軍空軍接有近三百架飛機!”
我有些驚訝,說道:“有那麼多?就是擱到現在這也是一股強大的空軍力量。美國盟友援華作戰的飛虎隊纔多少架飛機!真是了不起!我聽我以前的長官說,張大帥從法國購買了40架佈雷蓋偵察轟炸機,這個是傳言吧?”
張達搖搖頭,臉上流露出無比的惋惜,說道:“唉,有什麼用,日本人打過來,空軍接到命令不許升空迎戰!三百架飛機一架不少,都留給了小鬼子!張大帥打下的江山被一夜之間被敗了乾淨!”
我附和着,說道:“要不怎麼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一點不錯呦。現在天上的日本飛機,可能有好多架都是繳獲你們東北軍的,想不到花了那麼多錢,買來的飛機,最後是用來轟炸自己的同胞!”
張達默然不語,做爲一個東北人,面對我這樣很難分辨是惋惜還是嘲諷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
王四寶匆匆跑回來,說道:“連長,有情況。”
我立刻從閒扯中警覺起來,問道:“怎麼了?”
王四寶說道:“我們的一個負責警戒的弟兄,被人刺死在林子外面!”
張達也站起身來,說道:“在哪呢?帶我們過去看看!”
王四寶回身一指,說道:“就在我們隊伍身後。”
我推了他一把,說道:“還廢什麼話!帶路,過去看看!”
我們跟着王四寶來到我們隊伍的身後大概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一個丘八被人從身後一刀割喉。從扔在地上的卡賓槍來判斷,偷襲他的日本兵不會多,最多一兩個人,因爲他緊張的連槍都沒有來得及撿走。
我現在幾乎可以確定,這只是一個掉了隊的日軍暗哨,他不是被刻意安排的第三道防禦,他可能只是一條漏網之魚。
我立刻集合隊伍,說道:“林子裡還有暗哨沒有清除乾淨!估計不會走太遠,因爲他想越過我們逃回他的大本營報信,他一定就在附近!所有人都提起精神來,把他找出來!”
張達有些奇怪,說道:“這個日本兵爲什麼不開槍示警?”
我想了想,說道:“是人就有私心。有人不想活,可沒人不怕死!他是擔心自己開了槍,我們很快就能循着槍聲找到他!他想活命!”
我現在幾乎可以確定,這只是一個掉了隊的日軍暗哨,他不是刻意安排的第三道防禦,他可能只是一隻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