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庭嶽的建議看似合情合理,黃文烈仰頭沉思了一陣,說道:“也好。不過救兵如救火,一個小時延後太長了,二營在一營出發後的半小時出發!就算沒有側翼進攻,就憑我們一個營的兵力,也要把日軍打疼!”
我帶着一營率先開拔,從江邊到藤縣要翻過一道山嶺,再繞過藤縣到達指定地點。
夜間行軍本來就艱苦,再加上山路崎嶇難走,行軍速度遠遠低於我的估計。還沒有翻過山嶺,時間已經按照預想的耗去一大半。
我有些着急,就找周大雷商量:“老周,我們這樣的行軍速度,恐怕是不能在預定時間到達白家寨,二營對日軍發起進攻,我們可能纔到達藤縣!”
周大雷翻出地圖用手電照着,看了半天,說道:“這也是沒辦法,我們的輜重太多,這樣的山路想快也快不了……要不這樣吧,我先帶着一支先頭部隊,先趕過去!一旦那邊發生交火,我先進行支援,那時候你們也差不多到了。”
我一想這也是一個辦法,就讓周大雷帶着兩個連隊,不帶任何輜重和重武器,輕裝前進直奔藤縣縣城。
我督率着大部隊繼續艱難的翻山越嶺,也在儘可能的加快行軍速度,我希望在五個小時之內就能到達目的的。
距離藤縣越來越近,但是讓我覺得奇怪的是白家寨方向並沒有槍炮聲傳來,按說這個距離起碼可以聽到預17師和日軍的交火,這樣的靜謐比我們渡江時候的靜謐還要讓人不可思議。
等到我們終於趕到預定地點的時候,迎接我們的不是日軍的子彈和刺刀,而是預17師師長耿懷奇誇張的擁抱。
“多謝友軍兄弟前來解圍!安營長辛苦了!”耿懷奇大笑着,親自迎接出了陣地。
我覺得很詫異:“耿師長,這是怎麼回事?日軍撤退了?”
耿懷奇笑道:“撤了,小鬼子狡猾的很,他們可能是察覺到我們的援軍要到了,他們又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一口吃掉我的師,所以乾脆溜之大吉!”
我:“那我們團其他部隊怎麼還沒到?”
耿懷奇:“哦,我已經通知黃團長,讓他們在距此兩華里處修整,以和我的師形成掎角之勢……”
耿懷奇的話音未落,轟然的一聲巨響,沖天的黑煙在我們身後升騰。緊接着炮彈呼嘯着,接二連三的向我們砸過來。
轟!轟!轟!
各種型號炮彈在我們中間爆炸,預17師的人還好一些,他們都有已經佈置好的陣地,聽見炮響,立刻開始躲到掩體中防炮。
我的營還沒有來得及佈置陣地,幾乎是在毫無防禦措施之下,被突如其來的炮火炸的亂成一團。
“找隱蔽!就地找隱蔽!”
“分散開隊形!”
周大雷大吼着,然後撲倒在地上,任憑炮彈在頭上飛來飛去。日軍的炮彈突襲來的快去的也快,幾乎是在十幾分鍾之內就把密集的炮彈炸過來,然後就再無聲息。
“鬼子的炮兵在撤退!”我拍打着身上的灰土,站在原地,腦中靈光乍現,我忽然明白了日軍的戰法。
這種游擊戰,本來是我們一直在對日軍使用的戰法,如今被他們也一分不差的剽竊過去,日軍的炮兵一定是趁着我們被炸的暈頭轉向的時候,開始後撤!
從射擊方向分析,日軍的炮兵就藏身在不遠處的山坳之間。
日軍撤退走大部隊,但是在暗中埋伏了少量的炮兵,只等我們“勝利”會師,疏於防範之時,再一齊開炮,以便對我們造成最大的殺傷!
事實上,他們也做到了,這一輪密集的轟炸,因爲猝不及防又毫無防禦能力,我的營傷亡慘重,初步統計最少也有四五十人的戰損。
我都沒顧得上和剛剛從地上站起來,同樣一身灰土的耿懷奇解釋。立刻命令翟力帶着他的排做先鋒,我親自領着警衛排殿後,直撲日軍的炮兵藏身之處。
我相信在這樣的山地作戰,日軍的炮兵一定不可能撤的太快,無論如何我也要拿下他們這小股的炮兵。
這時候天色已經漸亮,我們在奔跑中,已經遠遠的經看見數十個日本兵正推着炮車,在山路上行進。
“媽的!弟兄們給我衝!把這羣小鬼子活剝了皮!”剛剛陣亡的丘八中有不少是翟力原來的弟兄,因爲他們都沒經過炮戰,所以是這次傷亡最大的羣體。這讓翟力紅了眼睛,他舉起槍砰的開了一槍,當先衝了上去。
日軍沒想到我們上來的這麼快,他們推着炮車根本不可能跑過我們這一羣輕裝前進的部隊,就依託着炮車防盾和我們對射。
譚衛民端着機槍,站在制高點上對着日軍猛烈的打着連發,彈殼像下雨一樣落在地上。
阿妮上去一把撲倒譚衛民,對一臉莫名其妙的譚衛民怒吼道:“假洋鬼子,你不要命了!”
阿妮不去看譚衛民一臉的幸福和驚訝的複雜表情,迅速找到一棵大樹,把狙擊步槍被在肩上,像猿猴一樣靈巧的攀爬到了樹上。
我對還沉浸在迷惘中的譚衛民說道:“你這樣瞎打,我也只好送你去補充排!”
譚衛民緩過了神,說道:“啊?爲什麼?”
我將手裡的湯普森衝鋒槍放到一邊,抽出我的毛瑟手槍,接駁上槍托,砰砰砰不斷的打着點射。
我打了一氣,纔回頭說道:“不知道什麼是戰術動作嗎!你以爲鬼子的槍法是吃素的?愣着幹嘛!找隱蔽,幹活!”
譚衛民猛然醒悟,趕忙找了一處山石後面,把機槍架好,伏在地上開始又一輪掃射。
“砰!”樹上的阿妮扣響了扳機,一個日本兵應聲倒下。
“砰!”阿妮的槍聲再響,又一個日本兵倒下。
發現我們有狙擊手,這羣日軍的炮兵不敢在亂動,紛紛躲在防盾後面,只怕稍微一露頭,就被狙擊手幹掉。
我們的火力壓制,讓夥日軍炮兵根本無法帶着這些笨重的炮車逃離,他們最後被逼的沒有辦法,只能是選擇放棄炮車,這樣纔能有希望擺脫我們的追擊。
日軍將手雷扔進炮管中,毀掉火炮,然後開始邊打邊向後撤離。
“不能讓小鬼子跑了,弟兄們跟我衝!”翟力舉着步槍一邊衝鋒一邊射擊。
我想要喊住他,可這傢伙比兔子跑的還快,加上耳邊槍炮聲不斷,我就算喊他也聽不到。
很快我們就追到了那幾門被日軍炸燬的炮跟前,這是兩門戰防炮和三門九二步兵炮,不過因爲炮膛被炸的彎曲,基本屬於報廢。
翟力可沒心思看這些廢銅爛鐵,他幾乎是毫無停頓的吶喊着,帶着他的排一往無前的衝向日軍逃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