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烈的綠色劍芒在山道上一掠而過,穿越了無邊的雨幕最終停在了最後一階白石臺階之前。
易大師擡起頭,雨水從奇形的綠色頭盔上緩緩淌下,那些詭異的綠色眼珠在漆黑的夜裡反射着莫名的光。
有夾雜着春雨的清冷夜風從山頂吹來,燈火通明的前諾克薩斯皇宮遙遙在望,易大師那極好的眼力甚至已經能遠遠看見那座躍馬衝鋒的黑曜石雕像。
易大師踏步,落腳,積了一地的雨水四散飛濺,發出嘩啦的聲響。
翠綠色的奇形大劍被易大師反手拖在了地上,隨着易大師的緩慢踏步,與白石的地面發出了空靈的撞擊聲。
那撞擊聲如同清晨的鳥鳴在空寂的夜裡傳的很遠。
“他來了。”德萊厄斯緩緩撫掉自己的那把猙獰的大斧的雨花,看向了被兩座巨大衛兵雕像守護着的山道入口。
“比預計的早了半個小時,我小看了孫悟空的實力。”斯維因收起老舊的懷錶,繼續逗弄起了肩頭的那隻陰冷的烏鴉,他說的是驚訝的言語,但語氣卻平靜地如同一潭死水。
“所以他至少還有七成的實力。”斯維因頓了一下,說出了分析後的數據,“我們的死亡率提高了兩成,也就是……八成。”
穿着漆黑色全身甲的高大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看着那個緩緩從大雨之中走來的男人,他仔細地聽着劍鋒和地面的撞擊聲,捏劍的手下意識握得更緊。
“你們,誰,先來?”易大師的腳步依舊緩慢,他似乎是閉着眼,正傾聽着天地間的每一滴落雨聲。他一步一步向着那座黑曜石雕像前進,沒有任何人說話,整個空闊的白石廣場上只有他低落的腳步聲和長劍清脆的撞擊聲在不停迴盪。
氣氛沉悶而壓抑。
雨還在下。
雨從將軍漆黑色的鎧甲上滑落,如同濃墨,他紋絲不動地握着劍絲毫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斯維因繼續逗弄着他的那隻淋溼的黑烏鴉,只是他略略顫抖的手指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第一個忍不住的是德萊厄斯,他仰起頭深深喘息,清冷的雨水絲毫不能衝散他的狂躁,反而加劇了他滿腔的戰意,他深深吸氣,而後在易大師如同魔咒般的腳步聲裡仰天怒吼了一聲,他不再忍讓,那種從易大師來到這座城市開始便施加在頭上的如同巨山一般的壓力已經把他逼到了崩潰邊緣,如果他再不出手,他怕自己以後再也不敢揮動自己的巨斧。
“來啊——”德萊厄斯猛踏一步,那狂烈的氣勢將他三碼之內的白石地面直接踩裂了三寸,“一劍破三千是嘛?給我破——”
破字出口,德萊厄斯整個人如同炮彈般衝向了正緩步而來的易大師,平靜的雨幕被突兀的衝鋒瞬間撕裂,發出了遼遠的一聲“嘶——”的破風聲。
那把猙獰的巨斧整個在白石的廣場擦行,爆發出了濃烈的花火,有猩紅色的光芒在上面凝聚,空氣裡開始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猩紅,殺意——”易大師側了側頭,臉上露出了莫名的笑意,他側耳聽着那迅疾的巨斧破空聲,腳步依舊緩慢,甚至連拖着劍的手都沒有一絲停頓,穩如山巒。
雨,更大。
猩紅色的戰斧隨着德萊厄斯的暴烈衝殺在空氣里拉扯出一道猩紅色的殘影,他整個人高高躍起,巨斧在天,力劈而下。
斬。
空氣在這一刻凝結,磅礴如山的猩紅色殺意從天空力壓而下,易大師還在笑,濃烈的血腥味已經充滿了鼻端。
“死吧。”德萊厄斯的雙眼裡滿是猩紅,他用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劈出了這一斧,世界在這一刻被鎖定,無處可逃的一擊。
易大師即將被一斧斬成兩半,風雨停歇,易大師往左側了一步,拖着的翠綠色長劍在德萊厄斯握斧的手腕上輕輕滑過。
“撲通——”一擊如鬼神的狠厲男人如同破口袋般死死砸在了地上,濺起了滿地的水花,血從手腕流出,他勉強拄着巨斧想從雨水中擡起頭,卻發現用光了全身的力氣的身體已無力在動彈,他拼命掙扎着想要吼叫,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空寂的雨裡只有他痛苦的呻吟聲在廣場上不停迴盪,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
一擊,定勝負。易大師沒有片刻停留地繼續閉着眼前行,長劍在手上隨手挽了個劍花在地上拖行,一縷鮮血被雨水衝落,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就是差距啊。”斯維因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在地上掙扎的德萊厄斯,收回了逗弄烏鴉的手,踏出了一步,雨濺落在他破舊的軍靴上,他皺着眉甩了甩,卻讓更多的雨水掉落在了上面,他苦惱地抱怨了一句什麼,擡手放出了自己肩膀的那隻烏鴉,而他自己則蹲下身開始擦拭着自己的破舊的軍靴。
那隻沖天而起的烏鴉在雨幕裡越飛越高,最終飛離了燈光所能照耀到的地方,只有刺耳難聽的烏鴉嚎叫在高天之上遠遠傳來。
似乎是沒有任何事發生,只有一個跛腳的瘸子在殺戮的雨夜裡一邊抱怨一邊擦着自己的靴子,顯得分外滑稽。
空靈的撞擊聲沒有一絲停頓,易大師絲毫沒有一絲要去看看天空上那隻烏鴉的意思,依然不緊不慢地踏着極爲規律的腳步向着那尊漆黑色的戰神走去。
很近了。還有兩百碼。
漆黑色的戰神依舊只是握着劍,只留一雙森冷的眼眸在外,他還是沒有出手的意思。
一百碼。
跛腳的瘸子似乎是擦上了癮,連手裡的柺杖都扔到了一旁,雙手開始在自己破舊的軍靴上忙活。
碩大的雨花擊打在易大師翠綠色的頭盔上劈啪作響,他舉劍,將耳朵貼到了自己翠綠色的劍刃上,雨打劍刃的聲響婉轉好聽,他笑着對着近在咫尺的漆黑色戰神說:“知道嗎?我聽到了布穀鳥的叫聲啊,就在艾歐尼亞的海邊。”
“哇——哇——”
天邊的烏鴉叫聲忽的變疾,變密,從一聲變成了無數聲。
“哇——”一隻烏鴉衝進了明亮的光裡,然後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
無數只叫聲尖利的烏鴉猶如衝破黑暗的死神般朝着易大師急掠而去。
“真好聽啊。”易大師自語。
雨似乎都變成了漆黑的墨色,遮天的烏鴉羣如雨點般落向看似瘦弱的男人。
“刺啦——”
“刺啦——”
似乎是尖利的喙刺穿人類肉體的殘忍聲響,又似乎是翠綠色的劍刃挑破羽毛的清脆迴響。
“真好聽啊。”易大師還在自語,似乎是沉浸在了這種美妙的音樂之中。
濃密如急雨的烏鴉羣被易大師一隻一隻刺穿挑飛,隨後在空氣裡消散成了粉末。
良久之後,漫天的烏鴉羣只剩下一隻傷痕累累的烏鴉在天空中不停慘叫,卻再也不敢靠近易大師身側十碼,它睜着血紅色的雙眼死死看了一眼易大師,似乎是想要記住他的面容,隨後它不甘的叫了一聲飛回了斯維因的肩上痛苦地啄食着自己遍佈的傷痕,有烏黑的血液順着雨水滑到了斯維因的臉上。
不停擦着鞋的斯維因終於擡起了頭,他伸出自己的舌頭舔了舔那腥臭的黑血,一言不發地看着易大師,他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彷彿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他盯着易大師看了很久,擡起左手想要撫摸一下受傷的烏鴉,卻在手擡到一半的時候整個人摔倒在了雨水裡,動也不動了。
斬落了千萬只烏鴉的易大師終於是有些累了,他喘了口氣,但也僅僅只是喘了口氣,他仍然毫髮無傷。
闊大的廣場終於只剩下最後一個敵人,也是易大師此行的目標,那個穿着漆黑全身甲的高大男人,諾克薩斯軍部絕對的領袖,統治了諾克薩斯將近一百五十年的獨裁者,伯納姆·達克威爾將軍。
“好久不見了,易。”漆黑的戰神伯納姆·達克威爾將軍說出了長久沉默後的第一句話。
“好久,不見。”易大師終於睜開了眼睛,細細打量起了這個自己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想要手刃的仇人,語氣平淡,翠綠色長劍上卻爆發出了濃烈的綠色光芒,“拔劍。”
“好。”伯納姆將軍點頭,右手捏住了劍柄,左手搭住了漆黑的劍鞘,整個人做出了最標準的拔劍姿勢。
濃烈的翠綠色劍芒越來越亮,最後直衝上了天際,鋒利的劍氣將百碼之內的所有雨絲切成了粉末,如若真空。
伯納姆將軍仍然保持着那個拔劍的姿勢,沒有雨再落下,剩餘的雨水從盔甲上一絲絲淌落,泛出了幽暗的光芒。漆黑的戰神緩緩抽出了漆黑的劍,無盡的如同湮滅般的黑光從劍鞘裡緩緩釋放。
翡翠遮天。
黑炎滅世。
雨落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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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室友在看一部極狗血的劇。。害得我一直被打斷思路。。
蛋疼。。。
馬上寫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