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已覆沒,竹林中突然奏響的怪異琴曲戛然而止。
宮萬雪話音方落,聽見竹林傳來陣陣嘈雜,定睛一看,黑暗裡有幾團亮光朝他們奔來。
是何凌領着捕快來了,同行的尚有獨孤雪柔與唐雨情。
衆人趕來,見地面的打鬥痕跡與一攤攤暗綠液體,皆是呆愣。
燈火交措間,天空的血月被流雲遮蔽。
何凌迎上來詢問陸巖事情的來龍去脈,陸巖應答如流。
只有丁靈琳知道陸巖後背負傷。
一夜之間又歷生死關,她不害怕那羣醜惡的怪物,滿腦子皆是觸摸陸巖傷口時掌心的血紅。
兇險唯有她與陸巖經歷過,她清楚意識到他傷勢的嚴重。
傷口如被火灼燒般疼痛,陸巖不禁咬了咬脣,幸好何凌去尋宮萬雪問話,他方可得到片刻的舒緩。
注意到衆人的視線已經離開自己,他輕捂着心口,靠近丁靈琳,附於她耳畔低語:“靈琳,危機解除,我會平安的,此刻尚有急事需要了結,我能夠再堅持一陣……”
告知何凌荊棘叢山洞的位置,唐雨情朝陸巖行去,見她靠近,陸巖隔遠與丁靈琳的距離,裝作無恙。
“陸巖,”唐雨情發現不妥,“你的臉色……爲何如此蒼白?”
獨孤雪柔撞見,卻同樣未察覺陸巖受傷:“可是身體乏力?”
於衆人的認知裡,陸巖雖然年紀尚輕,但是能夠挑起很重的擔子,不過是竹林赴約,怎會有事呢?
關切的尋問聲中,陸巖搖頭或晗首,默不作聲。
傷口像是逐漸擴大,火辣辣的痛感肆虐,他愈發難以招架。
他攤開的手攥成拳頭,無意識喘息起來,丁靈琳擰着眉頭,憂愁地凝望他的面容。
“阿巖,尚能堅持嗎?”
“傷勢變重,我……”
強撐欲下垂的眼簾,陸巖擡首望向丁靈琳,目光渙散。
忽感肩頭承受的力度驀然加重,陸巖徑直倒入丁靈琳懷抱,她立腳不穩,瞬間同他一道跌坐地面。
連同知覺,葬身黑暗。
火把依然熊熊燃燒,一切的一切恍惚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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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雪柔招呼兩個捕快架馬車,載着陸巖與丁靈琳,心急火燎趕回獨孤府。
陸巖所穿的月白色披風染上大片血跡,若蒼茫白雪中盛放的紅梅,極爲耀眼,卻觸目驚心,丁靈琳將其解開,丟於旁側。
獨孤雪柔落坐陸巖後側,將銀針置於燭火上方灼燒,消毒過後,扎於傷口周遭止血。
怪物的獠牙頗爲尖銳,留下的傷口甚爲深長,鮮血一直外淌。
獨孤雪柔接過丁靈琳用熱水沾溼的毛帕,小心翼翼印擦着血跡,因不慎觸及傷口,惹得陸巖的睫毛抖了抖。
“雪柔姐,阿巖的傷需多久方能夠痊癒?”丁靈琳按捺不住焦灼,捉好時機急切地詢問。
止血、上藥、包紮。
獨孤雪柔保持頭腦的鎮定,有條不紊地處理完傷口,卸下責任的大石,惋惜嘆一口氣:“怕是需要好長一段日子。”
“阿巖,”丁靈琳半蹲於地,徐徐牽着陸巖置於膝蓋上的手,“受苦了,定當得好好休息。”
陸巖緩緩直起背,微啓泛白的薄脣,予她安然一笑,輕輕答道:“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