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雄鷹傳書驚聞噩號 夜行千里回還故鄉
“拓跋逸!我的兔子呢?”我一看到拓跋逸空手歸來就去揪他耳朵。
拓跋逸眼疾手快立馬捂着耳朵閃躲在一邊。
“你又空着手,你又空着手,我要讓阿羌把你那隻老鷹的毛全部拔光!”
“是,郡主,咱們早該把那隻鷹的毛拔光了”,阿羌又說道,“等那隻囂張的老鷹回來咱們立刻拔毛!”
拓跋逸靦腆的一笑:“郡主說的對,等它一回來我就把它交給郡主,任憑郡主處置。”
阿羌捂嘴偷笑,她也喜歡捉弄拓跋逸。
我總是喜歡捉弄拓跋逸,他有時候像個靦腆的小兔子一樣愛害羞,不愛說話,有時候他騎在馬背上耐心的教我射箭,他又是那個勇敢睿智的少年。
來到党項已經快半年了,每過兩年我就從幽州來到党項代替母妃看望我的大父和大母,大父英勇善戰是党項的大王,大母是党項的大妃,儘管她是我母妃的嫡母,卻因從小養大她的情分而與我們格外親厚,我則是大父的心肝寶貝。
“郡主打算什麼時候回去?”拓跋逸試探地問我。
“要你管,我玩夠了自然就會回到大梁,再說回去了也沒人陪我玩,我大哥這兩年帶兵駐守在邊關,一時半會也不能來陪我玩,我二哥呢,不是和我同一個母親,也不是和我一條心,又從來和我玩不到一路去”,反正我暫時不想回大梁,“再說了,我現在呆在党項挺好的,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是還有你和朵古麗表姐陪我嗎”。
拓跋逸又笑了笑。
“喂,拓跋逸你就不能多說幾句話啊,爲什麼每天都只說那麼幾句話,而且每句話都只是說那麼幾個字啊?”
“是,郡主”拓跋逸又輕輕笑了笑。
“郡主,我估計拓跋逸怕和郡主說話累着他,真是惜字如金啊!”阿羌打趣他。
“阿羌我們去找朵古麗表姐玩吧”。
“好啊郡主,讓朵古麗公主把她的那匹小駱駝給你騎”。
“我們這就回王宮去找她。”
“郡主不要去!”拓跋逸突然攔住我們,“我帶了乾糧,郡主還是等到晚些時候再回去吧。”
“爲什麼不讓回去?你又沒給我抓到小兔子。”
“郡主在這山坡上再坐坐,趕天黑我一定給你抓一隻兔子回來。”
“那你剛纔去了那麼久怎麼沒抓到?”
“我是擔心郡主的安危,不敢走遠。”
“哼,你又搗鬼,快告訴我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我,還和我瞞神弄鬼的,你還不說麼?不說是吧?那我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回去找她。”
“郡主不妥,現在朵古麗公主恐怕沒時間陪你玩,也沒心思陪你說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天早上中原的使臣來了,希望朵古麗公主和親大梁?”
“什麼?和親?”阿羌也驚訝了。
“是的郡主,是和親。”
“可是,可是大舅舅未必捨得啊,朵古麗是嫡公主而且也不過剛剛滿十六歲啊,嫁去大梁也太遠了吧,那不就和我母妃一樣,一輩子都不能再回到故鄉了。”
“是的郡主。”
“他們爲什麼不讓庶出的阿娜去,阿娜也十五了啊,當初我母親就是因爲是庶出才被送去大梁的啊。”
“是的郡主,但是這次不一樣,他們是爲君王來求親,所以必須要嫁嫡出公主,郡主的母親因爲是庶出所以才嫁給了藩王爲妃。”
“原來如此。”
可是中原皇帝已經有三宮六院了啊,朵古麗就算去了中原也不過是衆多妃嬪裡的一個而已,並沒有多尊貴。
接下來幾天我都沒有再去找朵古麗表姐玩,每天都能聽到她摔碎東西的聲音,大母和她母妃都去輪番安慰她。她們都不許我去打擾她。
我爲她感到難過,公主就是這樣的一個尷尬存在,在這個國度裡朵古麗表姐身爲嫡出公主享盡了榮華富貴,得到了最尊崇的地位,平日裡都是萬民擁戴,前呼後擁,如今要和親了做出犧牲的也還是她。
三天了她把自己關在屋裡沒出門,我也把自己關在屋裡沒出門,我在想我所在的這個世界真的很奇怪,爲什麼男人們去打仗贏了就讓女人去和親,打輸了還讓女人去和親,現在沒有打仗,依然要去和親。做個公主倒不如做個平民百姓,看她在那萬人之上何其榮光,但是背後要付出的代價又何其沉重。平民百姓家的女兒至少不用遠離父母家鄉,就譬如我的母親,是因爲王室需要拉攏我的父親去前線衝鋒陷陣,所以替他求娶我的母親,母親這輩子都不能再回家鄉看望自己的父母,每年只在燈下對着幾封信流淚,爲了安慰她,也爲了替她盡孝,所以我每過兩年就長途跋涉來到党項看望大父大母,然後小住半年。
大父對我尤其疼愛,什麼好吃好玩的都給我搜羅來,還讓拓跋逸給我當小跟班。自從早幾年我和阿羌在河牀上發現奄奄一息的他之後,每次我來党項,他就成了我的小跟班。
自從我知道朵古麗要去和親以後就總也打不起精神來,拓跋逸給我捉來了兩隻小兔子我也提不起興趣來,他放下籠子又像影子一樣消失了,他總是一個人出去不知什麼時候又一個人回來,他馴養了一隻鷹送給我玩,我給它起名叫阿勇,阿勇是一隻翱翔九天的雄鷹,卻給我做信鴿使用,拓跋逸常說我大材小用。
這一日風很大,我還是跑到山坡上去眺望遠方,這裡視野開闊,能看到整個党項王宮沐浴在晨光裡,山坡下的河水汩汩的流淌,雪山上的雪水終年不化,滋養着這片大地。河邊大路上人來人往。
“阿昌,阿羌你們看,那邊路上牽駱駝的人手裡拿的什麼東西?”
“郡主我去看看”,阿昌說着跑下山坡去湊熱鬧。
“郡主,我把他帶來了,原來是個打卦算命的先生,”阿昌氣喘吁吁的說,“他手裡提的原來是個鳥籠,用破布蓋住了,我還以爲是什麼寶貝呢。”
“這位姑娘可是要佔一卦嗎?”那個老頭穿着破衣爛衫站在了我面前。
“你能算什麼?我要替我表姐佔一卦,你給我算算她的姻緣到底是好是壞。”
“姑娘,替別人占卦是不靈的,你還是爲自己佔一卦吧。”
“拓跋逸!快過來這裡!”我一邊大聲呼喚一邊招手,河邊飲馬的拓跋逸聽到我的呼喚便丟下馬兒跑了過來。
“你看這個鳥兒真有趣,跳上跳下還會啄東西玩。”
“是,郡主。”拓跋逸面無表情。
“姑娘你把手伸進籠子裡,心裡想着你想占卜的事情,我的鳥兒會爲你叼一隻籤放在你的手心裡,”老者說道。
我於是按他說的把手伸進被遮掩的鳥籠裡。鳥兒果然叼了一隻籤放在我的手心裡。
“快念念簽上寫的什麼?”阿昌急不可耐地催我。
“這簽上寫道:刀光斧影,泥淖深陷,海棠花下,香魂半埋。”
“這是什麼意思啊?”阿羌問那個老者。
老者搖頭不語,隨又說道:“再看背面。”
我翻過背面一看:爲他人做嫁衣裳。
“先生這籤怎麼解?”我疑惑地問他。
“姑娘此籤無解。”老者搖搖頭。
“好奇怪的籤,怎麼會無解呢?”我嘟囔道,“拓跋逸你也來抽一隻籤玩玩。”
“是,郡主。”說完他也把手伸進籠子裡取出一隻籤來。
“我來給你念,”說着被我一把搶過來,“青梅繞牀,郎騎竹馬,雲中探蕊,鏡裡觀花,後面還有一句話:夢裡不知身是客。”
“這又是什麼意思啊?老先生?”阿羌問道。
“此籤亦無解。”老者看着我們又搖頭。
“怎麼回回都是無解,那還佔什麼卦?”我說道,“拓跋逸這個我會解,最後一句話我懂,不就是說他所求都是像鏡中花水中月一樣,永遠都得不到是這個意思嗎?”
老者又笑而不語。
“你這老頭敢戲耍我們,”阿羌又道“也對,你若算得準也不至於淪落到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就這樣破衣爛衫的到處招搖撞騙,果然是騙人的。”
“哈哈哈哈,”老頭不生氣反倒笑起來,“我破衣爛衫,風餐露宿那是因爲天機不可泄露,而我泄露了太多。”
“阿昌,給錢,我們該回去了,”我吩咐道“我們去看看朵古麗吧。”
“姑娘,既然我的籤無解,那就不要你的錢,”老者說道,“把你這一扁壺水送給我吧,就當是給我鳥兒的報酬。”
我從腰間解下扁壺遞給他就下山去了,身後傳來那老者的聲音:“無解呦,無解。”
“拓跋逸你剛纔心中想占卜的是什麼?”
“情。”
“情?”
“是的,郡主”,他又看着我,“那你呢?”
“命運。”
“哦,”說着他又跑下山坡飲馬去了。
風吹過山坡,空氣中瀰漫着野花的清香,一陣悅耳的踏歌聲從風中飄來。
一大羣穿着鮮豔衣裳的姑娘們簇擁着一個穿大紅嫁衣的女子浩浩蕩蕩地往河邊走去,她們大聲地唱着歌,一個人唱完一句,另一個立馬接下一句,然後一大羣姑娘一起應和着嘿呦嘿呦,好不熱鬧。歌聲響徹雲霄,迴盪在四野:
蒼穹下是星空呦,
星空下是牛羊呦,
嘿呦嘿呦~
牛羊天黑要進圈呦,
放羊的阿哥怎麼還不見呦,
嘿呦嘿呦~
清風拂過綠草地呦,
蒲公英隨風遠行呦,
趁着東南風出嫁呦,
嘿呦嘿呦~
南河裡是河姑呦,
河姑是大地之神呦,
嘿呦嘿呦~
阿哥牽着新娘的手呦,
草原上的牛羊成羣呦,
嘿呦嘿呦~
積雪融化了大地呦,
蒼耳子粘在羊毛上呦,
跟着羊羣悄悄出嫁呦,
嘿呦嘿呦~
…………
歡快的歌聲一直飄到山坡上,我和阿羌不自覺跟着一起唱了起來:
花開了就要及時採摘呦,
花期過了就要結果子呦,
車錢草遍佈四野呦,
葉兒黃了結滿種子呦,
嘿呦嘿呦~
…………
這是党項姑娘們出嫁前唱的祝賀新婦的歌謠,每當有党項的姑娘要出嫁,其他未婚的姑娘們便在黃昏十分簇擁着即將出嫁的新娘唱着歌謠一起來到南河邊,傳說南河裡住着河姑,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她就是傳說中的河神,保佑着党項的平安。
每年春季雪水融化的時候人們就來到河邊祭祀,祈求河姑保佑新的一年風調雨順、牛羊成羣以及族人們身體強健四季安康,人們相信祭祀了河姑就不會發生旱災,河水就不會斷流,這樣青草就會變得茂盛,牛羊也變得肥壯。
在這裡新婚的姑娘們也在黃昏來到河邊,唱着祝歌,大家都把河水撒到新娘身上,這樣河姑就會保佑出嫁的姑娘幸福安康,多子多福,到了晚上人們就在河邊燃起篝火,吹起羌笛,擊起手鼓,大家圍着篝火載歌載舞祝福新娘即將出嫁。
以前在党項的時候參加過好幾次這樣的祝福活動,對這裡的歌舞也是再熟悉不過,通常也是說唱就唱,說跳就跳,這裡不同於中原地區,中原歌舞只是表演助興,在党項不管是黃口小兒還是耄耋老人,只要能動彈會說話的,都會唱歌跳舞,每每這個時候就不分男女老少,人們聚在一起唱歌跳舞直到盡興。
從大路那邊遠遠又看到了拓跋逸的身影,他正揮着手裡的東西向我跑來。
“郡主,阿勇帶來了中原的消息,”拓跋逸氣喘吁吁地說。
展開手中的信我的手在不斷髮抖,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又仔細看了一遍:吾妹仁熙,見字如面,半月前仁昭圍城救父,吾以爲大義是也,不曾想誤信了賊子虎狼秉性,今爲了私怨囚禁父王,母不堪辱,自縊身亡,吾妹仁熙,兄已決意討伐,汝今已得庇佑,切勿歸家,切記!切記!
猶如五雷轟頂,晴天霹靂,我一時腿軟順勢癱坐下來。只覺得風從四面八方襲來,頓時打了一個寒戰:“好冷。”
“郡主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阿羌阿昌,我二哥起兵造反了,不過造的是我父王的反,他還逼死了我母妃,我大哥要去討伐他了,阿羌,從今往後我沒有母妃了,我再也沒有母妃了,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我和阿羌阿昌抱頭痛哭,即便痛哭也沒辦法解除心中的傷痛,拓跋逸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我們。這或許就是人們常常掛在嘴邊的樂極生悲吧,前一刻還在歡快地唱歌,下一刻又悲傷痛苦。
我們足足哭了一個多時辰,拓跋逸說:“我帶郡主回去。”
“拓跋逸你還嫌不夠亂嗎?郡主現在不能回大梁,萬一二公子不念兄妹之情,郡主就危險了,”阿羌回懟了一句。
“阿羌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再看母妃一眼,我恨不得將劉仁昭千刀萬剮,以雪此仇,他根本不配姓劉,他就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牲,居然造自己親爹的反,”我擦了擦眼淚,恨不得立刻將我二哥碎屍萬段,“想當初母妃爲了不讓他因爲庶出身份自卑讓他和大哥一起讀書習武,凡是大哥有的他都有,從來也沒有爲難過他的生母,他盡然恩將仇報,文不成武不就的他還敢造反,逼死我母妃。”
“郡主,既然大公子不讓你回去你就不要回去,大公子一切都是爲了你好,你現在回去還能怎麼樣呢?晉王府如今肯定是回不去了。”
“那我就去找大哥,不能再讓他傷害大哥,我們現在就去找我大父,我要回大梁。”
此刻我明白了,我就要沒有家了,一個家族如果出現窩裡鬥那基本離衰落不遠了,往往打敗一個家族的不是外人的入侵或者攻擊,而是內部的爭權奪利導致的土崩瓦解啊,我們家也有這樣一天,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郡主決定了去,我和阿昌就一定陪郡主去。”
“阿羌阿昌,回去一定不能和我大父說母妃的事情,否則大父一定會生氣發兵大梁的,到時候如果兩國爭戰就會生靈塗炭,屍橫遍野,遭殃的還是無辜百姓,說不定還會把党項拖下泥潭,”因爲我清楚地知道,大父是有多疼愛母妃,有多掛念自己遠嫁的女兒。
“是,郡主。”
“拓跋逸你爲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沒什麼,就覺得郡主突然長大了,既然郡主決定了要回到大梁,那我就陪郡主一起去。”
“你不許去,這是我們王府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摻和進來,你還是好好呆在党項保護我大父大母吧。”
“郡主,王宮裡不缺我這樣一個無名之輩,我在這裡不過是一個隱形人,誰會真的關心我到底在哪裡?我除了照顧朵古麗公主和阿娜公主的駱駝和馬匹之外,誰會拿正眼瞧我,既然當初是郡主收留的我,那我就一輩子跟隨郡主,就讓我護送郡主吧。”
“你就呆在党項,我去了中原你要時刻把党項這裡的消息傳遞給我,我還要讓阿勇將中原的消息帶給我大父大母,所以你哪裡都不許去。”
我不願帶拓跋逸離開党項,如今的晉王府早已不復當初,已經變得支離破碎,何必再將他也拖去跟我陷入泥沼,此次去大梁,真的是生死未卜。他在党項還可以讓阿勇替我傳遞消息。
從前救拓跋逸純粹是無心之舉,記得幾年前我來党項,每日裡必定跑到外面瘋玩,記得在一個清晨,我和阿羌阿昌一起在外面玩耍,由於是夏日裡河裡的水漲得很高,嘩嘩流淌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就能聽到,我們時常跑到支流淺灘裡去捉魚苗和蝌蚪養在小缸裡玩。我們正從一個淺灘挪到另一個淺灘,結果在蘆葦叢後面的泥潭裡發現了一個人差點嚇得我們跳起來。阿昌膽子大脫下鞋子提起裙子就鑽進了泥潭,黑色的淤泥沒過了她的腳脖子,她忽然轉身說道,“郡主,這人還活着呢。”
阿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拽出來,我們湊過去細看時原來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滿臉血污,額前的頭髮貼在滿是污垢的臉頰上,手裡還死死地握着一把彎刀,上面沾着血跡,他那清瘦的臉因爲疼痛而扭曲着,感覺有人在拍他的臉,他發出了痛苦的**。
阿羌早已在草地上找來一種葉片周圍帶刺的草,這種草在党項被叫做刺耳朵,有很好的止血消炎作用,她胡亂將那些刺用手撕下來,然後將去了刺的葉片在掌中揉搓到稀爛,最後將那些稀爛的草敷在他身上的好幾處傷口上,又用短劍割破裙角一條一條扯下來包紮住傷口。
我們三個費了好大的勁纔將他包紮好,又喊了人來將他擡回去,交給了王宮裡的巫醫們。我們三個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一切都妥當了才發現捉的魚苗和蝌蚪落在了河邊,又不得不讓阿昌去尋回來。後來經過巫醫們的診治沒過多久他又活蹦亂跳了,從此在党項我又多了一個小跟班。
後來我們才漸漸發現這個小跟班似乎不是普通的小跟班,他的武功居然比阿羌和阿昌還厲害,那彎刀使得出神入化。再後來我們發現他居然善於訓練鷹隼,因爲沒過多久有一隻老鷹就從天而降堂而皇之落在他的胳膊上,看樣子是他以前訓練的,再後來那隻老鷹變成了我們的阿勇。關於他的身世以及他爲什麼負傷躺在南河邊的蘆葦地裡,他卻從不願提及。
聽到我要回大梁,大父起初不同意我回去,無奈經不住我再三哭求,因爲我都急得在地上跺腳了,最後他撥給我三十個輕騎兵護送我去太原找我大哥,爲了不引人注意我們喬裝打扮成一個小商隊連夜出發。本來舅舅們提議給我兩千騎兵並且親自護送我去大梁,給我壯聲威,但是被大父否決了,我也一口拒絕,大父生來謹慎,不願與中原起摩擦。
我拒絕他們是因爲我很清楚舅舅們打的算盤,他們以前時不時就以各種理由騷擾大梁和党項的邊境地帶,藉機搶奪中原地區的各種物資,所到之處常常被他們洗劫一空。這次有了這樣的機會還能放過?事後他們一定會在回党項的途中藉機掠奪中原百姓。我便站出來提出自己的意見:一來人多目標容易顯眼,現在局勢動盪,人多反而危險;二則,我想我們王府內訌還需我們內部自己解決,党項若插手,有可能會把家族矛盾上升到國家矛盾。
於是我們便日夜兼程,我和阿羌阿昌照例穿男裝,以免引人注目惹來禍端。每每走到水邊我們就安營紮寨,生火做飯,白天大多數時間我們趕路,到了晚上我和阿羌阿昌睡在帳篷裡,士兵們則輪流值夜,在火堆旁烤火取暖。
大約走了一月有餘,我們終於趕到了太原大哥的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