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劍沒有等來邢紅梅那邊的消息,卻接到了歐陽用手機打來的電話。他之前一直故意不撥歐陽手機,就是想看她究竟會用什麼方式和他聯繫。任劍朝蕭雪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才接了歐陽電話,說喂,歐陽是我,你在哪兒?
歐陽說我下午出來去見客戶,剛剛完事,他們有飯局我沒參加,提前走了。現在正往家裡去呢,你怎麼樣?要不要回家吃飯?
自從海華的事坐實之後,歐陽說任何話任劍都已經不再相信,只是和她虛與委蛇,等待機會報復。對歐陽的關心,也再不領情。
任劍幾乎想都沒想,就說我還在外邊忙着呢,肯定回不去,你自己看着安排吃點什麼就好,不用管我。
歐陽說那好,我也就不做飯了,老公你當心點啊,開車慢點。
任劍應了一聲,就掛斷了,然後就皺着眉頭沉思起來。
蕭雪這女孩名如其人,不但貌美如花,而且冰雪聰明。一句話沒說,只是察言觀色,早已猜出了任劍出了什麼事,也就明白了今天他的行爲,爲什麼那麼反常。
蕭雪刻意低下頭沒有去看任劍,心思卻變得非常複雜。有些事她從來沒去想過,也不敢去想,但此刻卻隱隱地有了某種期待。
之後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任劍很少說話,只是一個勁給蕭雪佈菜,勸她多吃點。蕭雪除了偶爾朝任劍笑笑,幾乎一句話沒說,只是埋頭大嚼。雖然看着吃得很香,真實感覺卻味同嚼蠟。
吃完飯,任劍又開車送蕭雪回學校,路上兩人也基本上沒有說話。但到了陽大門口,蕭雪臨下車時,想想還是說了幾句。
蕭雪說任哥,我知道你心裡有事,但我看你今天精神狀態很不好,無論怎樣,還是要保重身體纔好。
任劍點點頭,說我知道了,小雪,謝謝你。
蕭雪下車之後連頭也沒回,徑自走了。任劍一直看着蕭雪走進陽大校門,漸漸消失在人羣中。他又呆呆地坐了一會,才啓動車子,掉頭向蘇菡家開去。
中途路過一家銀行的時候,任劍突然想起還有件事沒做,趕緊靠路邊停了車。下來之後拿出那兩張銀行卡,在ATM機上操作一陣,將他自己名下那張卡里的錢,劃了三十二萬到工會募捐那張卡里,湊了個有整有零的數,四十萬零六千七百六十元。
任劍再到蘇菡家來的時候,蘇菡家裡仍然沒人。任劍敲了好長時間的門,屋裡沒人應聲,又用手機撥打蘇菡家座機,清清楚楚聽到屋裡鈴聲在響,但卻沒人接聽。再打蘇菡手機,還是沒有開機。
任劍一着急,便橫下心來,乾脆坐在樓梯上等蘇菡。
要說起來任劍也確實運氣不好,他和蘇菡簡直可以說是陰差陽錯。
其實快五點那會兒任劍剛剛離開,蘇菡就回來過一趟。蘇菡中午說胃不舒服沒吃午飯,下午沒多少事,何飛就讓她下樓去找家藥店買點藥吃,然後早點回家休息。蘇菡雖然沒病,卻實在不想在那裡多呆,也就沒拒絕何飛的好意。但何飛說要派車送她,蘇菡卻沒有
答應。
任劍前腳走蘇菡後腳回家,僅僅一步之差,就讓兩人未能謀面。
蘇菡回家之後先是坐在沙發上發呆,仔細回想到陽光集團實習第一天的經歷,不但身體覺得很累,精神也高度緊張,這會兒一鬆馳下來,馬上就有一種筋疲力盡的感覺,便躺在沙發上想休息一會,誰知這一躺,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一看時間,已經快七點了。突然感到腹中空空如也,飢餓難難忍,這纔想起來午飯沒吃晚飯也沒吃。 趕緊起身打開冰箱一看,只有方便麪和榨菜,一想好些日子都沒正經吃過一頓飯,實在不願就這麼對付。便去衛生間整理了一下妝容,匆匆出門找飯吃去了。
誰知蘇菡這剛剛一走,任劍卻又來了。又是前後腳之差,兩人再度失之交臂。如果不是任劍發狠,留下來坐等蘇菡,也許隔了一天又不知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蘇菡出門之後並沒走遠,只是步行了十來分鐘,到最近那個比較繁華的鬧市區裡,找了一家中檔價位的餐廳,點了一個紅燒帶魚, 一個清炒豆苗。今天換了手機號,除了父母誰也不知道這個號碼,蘇菡還特地多個了心眼,連何飛都沒告訴,就更別說報社那邊和任劍了。只要蘇菡不主動聯繫誰,過去的熟人朋友便斷得乾乾淨淨,誰也找不着她。如此一來,蘇菡馬上就清靜多了。
吃完飯之後已經快十點了,蘇菡本想慢慢走着回去,但一想到近期發生的兩起強姦案,心裡就有些害怕。
蘇菡家離這兒雖然不遠, 但卻比較偏僻,有一段路照明設施還不全,很黑。蘇菡想了想,索性奢侈一回,便花七元錢打車回了家。
任劍在蘇菡門口樓梯上那一個多小時並沒有白坐,他把北京那邊朋友的信息充分利用起來,前前後後將蘇菡的事想了一遍,腦子突然就開了竅,想到一個對蘇菡絕對有用的辦法。
任劍一高興,就打電話給高明把這辦法講了。高明一聽也感覺這辦法不錯,於是馬上就表揚他自己,說賤人你看,你不能不承認,我這個人就是有知人之明,知道這種小麻煩一般你自己都能搞定,所以根本不用我去操心,對不對?
任劍說是啊,但這麼簡單的辦法居然都沒想到,充分說明我們師徒倆智商都不太高,真是夠笨的啊。
高明說我也覺得你確實夠笨,但這跟我沒關係。我只管你的大方向正不正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沒去想。還要提醒你啊,跟蘇菡說話必須注意措詞,不要傷她的自尊,記住了嗎?
任劍說知道知道,我簡直太知道該怎麼跟她說話了。
任劍剛剛掛了電話,就聽見樓下傳過來腳步聲。他探頭朝下面張望了一下,好像是蘇菡回來了。本想走幾步下去看一看,又怕萬一真的是蘇菡會嚇着她,乾脆就坐着沒動。
蘇菡慢慢爬上六樓,看見自己門前樓梯上坐着一個男人,當時就嚇了一大跳,剛想大聲質問,那人卻已站起身來,輕聲說了一句,蘇菡,你可算回來了!
蘇菡一聽任劍聲音,這才平靜下來,說任老師,你怎麼又來了?
任劍說你好幾天
不接我電話,我不來看看怎麼放心?
蘇菡自知理虧,當下啞口無言。雖不說話卻也不動,只是低下頭看着自己腳尖。
任劍自己家裡眼下一大堆爛事,卻千辛萬苦一趟一趟地跑來找蘇菡,看她模樣還不領情,真想轉身就走。但想歸想,當然不敢真的就這樣做。這會兒不僅不能發火,連重話都不能說一句。
任劍憋了好半天,先把自己心裡的火滅了,才用非常柔和的口氣說蘇美女,怎麼還記仇啊?又不讓我進門?
蘇菡雖然低頭不語,此刻心裡卻非常矛盾。好不容易纔下決心疏遠任劍和高明,但一見面決心馬上就動搖了。想想今天在陽光集團遭遇那些色迷迷的目光,再看看眼前任劍那溫和的眼神,蘇菡委屈得只想哭。此刻雖然面對任劍,但蘇菡心裡卻想到了高明。因爲她知道,任劍一舉一動都和高明有直接關係,或者乾脆點說,任劍就是高明指派來的,於是心裡就感到非常溫暖。
雖然蘇菡這些日子做事不近情理,但高明仍然關懷她,沒有對她置之不理。這讓蘇菡非常感動之際也很內疚,便有了拼命要回到自己人圈子裡的衝動。無論這些日子蘇菡想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但內心深處,卻一直還是把高明和任劍當做自己人,不忍割捨也無法真正割捨。只要跟他們在一起,心裡就覺得很安全也很平靜。
蘇菡擡起頭來看見任劍也是一臉疲憊,心中更是充滿了歉意。有些話雖然此時還說不出口,但心裡已是老大不忍,雖然還是沒說什麼,卻趕緊轉身打開了門,任劍便跟着她進了屋裡。
進屋兩人坐下之後,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好一陣都沒有說話。任劍心裡有張好底牌,自然沉得住氣。蘇菡卻就不那麼踏實了,老是擔心任劍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每次兩個人目光相遇,總是蘇菡率先逃避。任劍看着蘇菡躲躲閃閃的模樣,突然就笑了起來。
蘇菡感到有些奇怪,就問,任老師你笑什麼呀?
任劍說蘇美女,我一看你表情,就知道你已經心虛了。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所以害怕見人了吧?
蘇菡心裡一緊,便想任劍和高明如果知道她去了何飛那裡,會不會被氣死?不過看任劍模樣好像是不知道,否則以他的脾氣絕對不會那麼客氣,竟然憋着不罵她。
蘇菡心裡這樣一想,就暫時放了心,說我什麼時候怕見人了?這不就見了任老師你嗎?
好在任劍並沒糾纏這個話題,而是換了一種輕鬆的口氣說,蘇菡,我今天可是給你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你應該好好地感謝我。
蘇菡便也鬆了口氣,說那你先告訴我,是什麼好消息呀?
任劍說,你先猜一猜?
蘇菡想了想,卻實在想不出任劍能給她帶來什麼好消息,就搖搖頭,說我猜不出來。
任劍笑笑,又說,那就使勁猜!
蘇菡這回卻連想都不去想了,就說我不猜,你愛說不說。
任劍知道蘇菡素來缺乏幽默感,只好拿出那張銀行卡,往茶几上一放,說蘇菡,你看看這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