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正值下班高峰,所以路上到處是車。劉芳非兩眼盯着前方一動不動的車流,心裡着急得不得了,一隻大拇指在自己的嘴裡啃啊啃。
許向霆看了她一眼,沒有言語,她一緊張就有這個小動作,只是一般不輕易表現,於是輕輕按了一下CD,優美的音樂立刻如行雲流水般流淌出來,是她鍾愛的《神秘園》。
劉芳非不覺轉過頭看了一眼許向霆,難道這幾年他還保留着當初自己放在車上的片子,只是後者的眼睛正注視着前方,她只能看到他的側臉,線條優美卻高深莫測。
其實許向霆開車相當的專心,一般情況下都是目不斜視的看着前面,很少主動說話,劉芳非以前總覺得坐他的車沒味道,車子裡本身就已經夠沉悶的了,再加上默不作聲的兩個人,要說有多無聊就有多無聊。於是,她就隔三差五的往車上帶CD。他似乎也不反對,任由她在車上放一些亂七八糟的音樂。好在劉芳非一般情況下帶的都是輕音樂,於是,很多時候,他開着車,她窩在後座,閉着眼睛聽音樂,只是大多時候音樂變成了催眠曲,許向霆也不叫醒,帶着她在城裡慢慢的繞圈,直到她醒了爲止。
而現在他放着這音樂是讓她深感意外的,不過也好,適合自己現在欣賞,於是她緩緩閉上眼睛,一顆心在音樂中慢慢安定下來,耐心的等着車子在擁擠的車流中爬行,一直到小阿姨的小區。
她一邊下車,一邊回頭望着許向霆,“你回去吧。”
許向霆搖了搖頭,“趕緊上去,我在這等你。”她頓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妥,想要堅持,看看時間,覺得顧不上那麼多了,轉身就往裡走。
小阿姨早已在門口等候,一見她出電梯門,拉了她就往裡走。
“怎麼了?”她緊張的問。
但小阿姨並不作答,她迅速地關上門,然後遞給她厚厚的一份材料。
劉芳非接過來,一看題頭,只覺的腦中立時一片空白。文件的題頭是:鼎盛公司關於研究開發抑制婦女乳腺炎新藥的報告,不用看下面,她也知道正是這幾天她和她的同事手上在趕的關於新藥的報告。她快速的翻了幾頁,果然是的。
“怎麼做事這麼不小心?如此重要的文件竟然會流落出來。”小阿姨好一頓埋怨,然後又深深嘆了口氣,“現在不清楚的是這份文件是不是隻有我有,今天下午我問了另外的幾家公司,貌似他們沒有收到,如果他們也拿到了這份文件,那你的禍可闖大了。”
劉芳非低下頭,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千般的努力萬般的小心還是讓研究結果泄密了,想到同事們夜以繼日工作的結果卻要毀在自己的手上,她的心難受極了,拿着文件的雙手不停的顫抖。
“你怎麼會有?”她努力平息自己的氣息。
“密件,似乎是專人送過來的。從監控上看,有兩個人同時過來,一男一女,女的等在門口沒有進來,奇快的是那個女人的身形相當熟悉,但我就是記不起在哪裡見過。”小阿姨困惑的說。“等會你也和我一起看一下監控。”
“小姨,我已經很小心了。怎麼會這樣?到底那裡出了紕漏?”她看着那份材料,感覺渾身發涼,這是心血啊,大家的心血啊,而它竟然輕而易舉的被人攫取了,她痛苦的把拳頭塞進自己的嘴巴,控制着不讓眼淚流下來。正在這時,她突然感覺身體的某個部位被人狠狠敲擊了一下,奇怪的是竟然說不出是哪個部位,好像是頭部,又好像是心臟,然後疼痛迅速向全身蔓延。
“先別難過了,想想該怎麼辦?”
“小姨。”劉芳非擡起頭,痛苦的叫了一聲,這一聲叫把小阿姨嚇了一大跳,她趕緊擡起頭,只見劉芳非臉色蒼白,兩隻手攥在一起,用力的抵在胸部,整個人似乎軟弱無力,眼看竟要倒下來了。
“你怎麼了,快點過來坐下。”小阿姨趕緊把她扶到沙發上。
“小阿姨,我難受,我心裡難受。”她指着心窩說,那裡面似乎有千萬塊石頭壓在上面,壓得她喘不過氣。
“芳非。”小阿姨猛地搖了一下劉芳非的肩膀,“我相信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小姨知道你心裡難過,但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你知不知道?”
“小姨,我……我……”她開始大口喘氣,怎麼回事,胸口怎麼會越來越悶,越來越悶,似乎有什麼東西堵在心口,腦子似乎也變得混沌起來。她連忙拿出手機,用顫抖的手按下號碼,然後努力說:“上……上來……”還未說完,手機竟滑落到了地板上。
“芳非,你怎麼了?怎麼了?”小阿姨使勁搖着她的肩膀。
劉芳非感覺自己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眼前似乎有無數雙含着淚水的雙眼,她想舉起手,擦掉那眼中的淚水,卻發現怎麼也舉不起來,我怎麼了,我病了嗎?不,我不能生病,我還要親手抓出陷害我的人,我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她要如此陷害我?還是想搞垮公司,不,我也不允許。
“小姨,叫救……”劉芳非的話還未說完,頭一歪,便倒在沙發上。
“芳非,你別嚇我,你別嚇小姨啊。”小姨邊哭邊搖晃着劉芳非。
許向霆是衝上來的,他敏感的聽出了電話中劉芳非聲音的異常,連車門也來不及鎖,飛奔上樓,情急之下竟然連電梯也不乘。剛到門口就聽見了小阿姨的哭聲,他用力一腳,就把門踹了。
然後他看到了倒在沙發上的劉芳非。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就是剛剛還坐在他的身旁啃着手指的劉芳非,此刻的她臉色蒼白,一雙眼睛緊緊地閉着,整個人痛苦的蜷縮在一起。
他一把抱起她,幾乎是對小阿姨吼着:“快叫救護車。”
小阿姨此時才如夢方醒,跪爬着趕到電話機前,等她打好電話轉身卻不見了兩人,她連忙趕下樓,正好看見那輛奔馳絕塵而去。
車內的許向霆一隻手緊緊握着方向盤,因爲用力,關節已經發白。而另一隻手正不停的打着電話,等放下電話,卻發現自己的臉是溼的,顧不上那麼多,一邊叫着“芳非,芳非”,一邊踩着油門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