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仍然是忙忙碌碌的一天,到了傍晚,她實在直不起腰來,直嚷着“老了,老了”連晚飯都不願吃,直接回了家。
又是鄭源的歌,傷心的情歌,對她來說,她現在的心情正是需要這樣的氛圍,當然跟愛情是無關的,她想起了白天的義診。
今天病人似乎更多。不可否認,許向霆爲此次義診花費了很多心思,但就從婦科來說,幾乎能配備的儀器都用上了。考慮到病人的數量,他還調配了4臺B超機,這爲劉芳非的工作帶來了極大的方便。
只是一天下來她的心情相當鬱悶。按說照她的工齡應該是已經達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或許是接二連三的事情影響了她的心情。
病人大多來自農村,平時沒有體檢,到身體實在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了纔過來。今天檢查出來的肌瘤最大的有7cm,當時她看到這個結果時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個病人其實老早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了,每次經期就要大病一場,但是家庭比較困難,所以拖着。從西醫的角度講,這樣大的肌瘤是應該摘除了的,但她的肌瘤屬於多發性的,單摘除肌瘤於事無補,當然作爲醫生,這種話她是絕對不會和病人說的,只是安慰她一定要多休息,調整心情。
也有白領,因爲快節奏的生活,繁重的工作壓力,患上了各種婦科病。她清晰地記得有一個31歲的病人,查出了6cm的卵巢囊腫,那病人是紅着眼晴把檢查結果遞給她的。她無語,不敢告訴她是巧克力囊腫,即使用腹腔鏡把它摘了,它還是會生出來的,她想如果告訴了她這些,病人是否當場就會嚎啕大哭。
她坐在她們面前,冷靜地看着她們遞來的各種化驗單:小葉增生、多發性肌瘤、卵巢囊腫、盆腔積液、尿路感染……給她們分析每個冷冰冰的字面後的意思。她想病人或許會想這個醫生太冷漠了,看見很多人病情嚴重無動於衷,依然坐在那裡不急不緩地講着,她們當然也不會注意到她口乾舌燥、腰痠背痛,卻沒有休息。她從很多人臉上看到了被病痛所折磨的痛苦卻無能爲力,作爲一名醫生,這樣的無能無力也是痛苦的,只是這種痛苦無以名狀,更不能表現在臉上。
她眯着眼,躺在沙發上,鄭源在唱:
有誰從來沒有愛過
有誰從來沒有哭過
有誰從來不曾失去什麼
有誰從來沒有過寂寞
有誰從來沒有迷惑
有誰從來沒有輸過
有誰從來不被時間消磨
有誰從來沒有過軟弱
此刻她就是一個軟弱的小孩,一個多愁善感的小孩,沉浸在憂傷中。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她關掉音樂,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通話鍵。
“芳,決定了沒有?”是何麗。
“還沒有想好呢。”
“怎麼這麼難決定?你在怕什麼?這不像你。”
“呵呵。”
“別給我打馬虎,去吧。”
“你什麼意思?上次是李兼東,這次是許向霆,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
“真是不想理你了,也不知道你想什麼?去吧,就算做一件善事。”
她不語,何麗也不語,靜得只聽到彼此從聽筒裡傳來的呼吸聲。
良久,她說:“好的,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