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怎樣讓人毛骨悚然的臉,如茅草一般枯黃稀疏的頭髮只用一根骨簪鬆鬆垮垮的彆着,如枯樹皮一樣的臉上,憑空挖出來兩個黑窟窿作爲眼睛,烏黑的鼻子突兀的出現在那裡將原本還算對稱的臉頰擰的傾斜無比。
“老夫的心血,豈容你這隻髒手毀掉!”尖銳刺耳的聲音從那張三角形的兔脣的嘴中吐了出來,帶着不清不楚的埋怨,
許無言有一刻的人不清楚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人還是鬼,一襲已經辨不出顏色的長衫,七扭八歪的系在那具骨瘦如柴的矮小且老態龍鍾的身體上。腳上踩着一雙看不出摸樣的拖鞋,露出來的手和臉都散發着枯死的氣息。
如果不是那張極其怪異的三角形嘴巴還能發出聲音,說這是一具沒有生命氣息的軀殼毫不爲過。
怪人利索的走到許無言的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不屑的哼了一聲,然後便兩眼放光看着那些綠藤上晾着的‘絲綢’,像是在看閃閃發光的珍寶一般。
“這個女人不合格,剝她的皮會髒了我的手,快處理掉!”怪人的聲音就像鐵絲劃過地面一般,撕扯着許無言的耳膜,
“阿羞!別這麼着急下結論,你再看看她,就算是做個最低檔的陪襯也不行嗎?”龐厲元的嘴角滿是嘲諷的笑意,一雙狼一樣陰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許無言,
“不行!少在這裡廢話!我做的這些都是極品的人皮畫紙!讓她髒了我的手,萬萬不能!”
許無言一直沒有答話,安靜的聽着兩人用輕鬆熟練的語氣討論着這世間慘絕人寰的罪惡。臉上平靜無波的許無言,心中卻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
那些晾曬在綠藤之上的‘絲綢’卻是一張張少女的人皮,心中雖然早有了猜測,得到了證實仍舊是震驚的無以復加。
再看這座以生命的綠色構築的宮殿,竟成了把人之本性一點一點啃噬,只留下血肉模糊讓人作嘔的慾望的惡魔。
“你說怎麼辦呢?讓你做最低等的陪襯,阿羞都不願意!”不知什麼時候龐厲元已經走到了許無言的跟前,帶着晦暗不明的笑容看着許無言。
許無言再一次環視了整座綠色宮殿,目光又落到了那些晾在綠藤之上的人皮,眸色幾乎凝聚成一團火焰,想要立刻把這裡化爲灰燼。
“龐大人果然厲害,除了京城的案子壓在刑部,地方的同類案子早已被你銷燬了吧!”許無言用疑問的話說着既定的事實,僅是這裡的人皮就不止五六個人的,再加上那些早已成畫作的被害之人絕不是邵潛知道的那麼多。
“呵呵!靖王妃,你可是我這裡的第一個有幸看到這些的,難道除了興師問罪就沒有了別的要對我說的?”龐厲元驀地狂笑起來,看着許無言的眼神狂妄而奸佞。
“嗯?你是靖王妃?”阿羞那張駭人的臉突然出現在許無言的跟前,一雙黑窟窿似的眼睛盯着許無言滿眼的疑惑。
許無言心下一驚,難得的卻是沒有被阿羞的樣子給嚇到,相反的嘴角處還生硬的扯出一個笑意,“有何指教?”
“楚寒徹的女人,哈哈這下好玩了!”阿羞突然興奮起來,圍着許無言激動的上躥下跳,口中不斷的喃喃的說着許無言聽不懂的話。
許無言看向站在一旁雙手環胸等着看好戲的龐厲元。不用問也知道,這個阿羞一定跟楚寒徹有什麼不容忽視的往事。
“停!你跟楚寒徹究竟有着什麼樣的關係?”許無言清冷的聲音像激動不已的阿羞立刻停了下來,一張枯樹皮的臉不住的盯在許無言的身上,血液裡噴發着不可遏制的沸騰。
“呵哈!我跟楚寒徹的關係可大了去了!你不是楚寒徹的女人嗎,他沒告訴你在他坑殺蹂洳幾萬民衆的時候,還有一個人活了下來!你說作爲對他的彙報,我是不是該把他的女人給剝了皮,畫成一副美人圖送給他呢?”阿羞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射在許無言的身上,眸色之中的殺意噴涌而出,
“阿羞!你不是嫌她會髒了你的手嗎?怎麼現在改變主意了?”龐厲元帶着濃濃的嘲諷反問道,兩個人就像在玩貓捉老鼠的把戲一般,
也許在龐厲元和阿羞的眼中,許無言就是一隻被困住了的老鼠,而他們兩個卻是貓,在相互商量着究竟怎樣吃才比較刺激。
“不嫌不嫌!”阿羞搖頭如撥浪鼓一般,“親手將楚寒徹的女人剝皮,想想都覺得血脈噴張,怎麼會覺得髒了手呢?”
許無言沒有說話而是緩步走到方纔那一個水銀池子旁,對楚寒徹的認識又深了一層,一面是溫潤威嚴並存,另一面卻是嗜殺和殘忍同在;果真不愧爲楚寒麟一直要牽制打壓的勁敵。如果說先前對楚寒徹還有一絲念想的話,此時此刻卻是沒有半分的留戀了......
“好!既然你這麼說,希望不要讓我失望!楚寒徹的這份大禮我可是等着爲你去送了!人,我已經送到了,阿羞接下來怎麼做就看你的了!”龐厲元像是完成了一件成竹在胸的事一般,在沒有看許無言一眼,說完便轉身要走。
“龐大人!何必這麼急着要走呢?”沒有等阿羞答話,站在水銀池子旁的許無言突然開口說道,目光卻是停留在那銀色的液體上沒有分給龐厲元分毫。
這會兒龐厲元的心情似乎特別的好,饒有興趣的轉過身看着必死無疑的許無言,之前的那些女子一聽剝皮這兩個字便早已癱軟在地、求饒不止了。有的甚至還立刻就瘋掉,而現在的許無言除了與方纔沒有什麼不同的略微蒼白的臉色之外,竟連一句顫抖的話都沒有。楚寒徹看上的女人竟是這般的與衆不同。
“怎麼?靖王妃還有什麼吩咐嗎?”龐厲元挑了挑眉,不失溫和的問道,
“是啊!這楚寒徹的女人臨終的遺言是不是也和別的人不一樣呢,我也很想知道!”阿羞此刻似乎也注意到了許無言的不同,玩心大起的問道,
許無言揚起一個不屑的笑容,繼而擡起頭看着距離自己不遠的兩人,澄淨的眸子中閃着動人的光澤,“這座人皮畫紙宮殿堪稱完美,只不過有一處敗筆,可惜了!”
龐厲元和阿羞萬萬沒有想到此刻的許無言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不禁驚詫不已,“此話怎講?”兩人不約而同的齊聲問道,
“清洗次數過多,便會減弱皮膚的彈性,繼而降低畫紙之上畫作如新的年限,是也不是?”許無言目光盯着池子中的水銀看了好久,這才擡起頭來緩緩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阿羞聞言,即刻走到水銀池子旁看着許無言問道,龐厲元一直洋洋自得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詫異,不過是看了一遍,許無言便能看出他們數十載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這個準靖王妃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許無言看着站在水銀池子旁的兩人,徐徐的後退了兩步,嘴角始終掛着一抹妖嬈的微笑,“我不但知道,還知道如何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怎麼解決?”
“你快說!或許我會饒你不死!”
這個時候的龐厲元和阿羞幾乎已經處於一種對許無言口中的答案志在必得的狀態,兩人忍不住伸手扶在盛着水銀的青石池子的邊上,目光裡閃着濃郁的解惑慾望。
許無言握了握手,中指觸到了略顯冰涼的琳琅手鐲,嘴脣微彎,“那就是......”
“嘭!轟!”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在天和京師郊外五十里處的林子裡響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