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有食物和水,許無言、阿中、白紫陽三人靠在地道口邊,焦渴、飢餓帶來的眩暈和虛脫感讓三人連擡眼看看彼此的力氣就逐漸消失;
時間在靜默中漸漸消失,許無言無力的靠在身後的土壁上,以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無比可笑的開始,又是這般諷刺的結束;
踏入不明的時空雷區,在一聲爆炸聲中醒來,又被人冠以yín逸之人釘門板扔進河裡,開始在天和的這一段生命,而現在卻是以明明守着一堆金器,卻不免要被飢餓和焦渴齧噬掉結束。許無言啊!許無言,你當真是出現在這裡的一個玩笑啊!
阿中看着臉上掛着那種遙遠而猜不透笑意的許無言,他不想也不能死在這裡,楚寒麟給他的苦楚,他要十倍百倍的討回來,想要出去就需要維持體力爭取時間,眼下最主要的是找一個同盟。想到此處,阿中不由得伸手拉了拉許無言的衣袖。
許無言緩慢的睜開眼睛,看了看拉自己衣袖的阿中,給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我們好不容易纔逃了出來,不能白白在這裡等死!”阿中看着許無言積攢着力氣低聲說道,眼睛時不時瞟向依舊閉目抱着老者的白紫陽,
“你有何良策?”阿中既有此提議相比是心中有想法了,
阿中用手撐着地面向許無言挪了挪,“我們想要出去必須有力氣才行,眼下我們沒有食物和水,在再這般等下去勢必會死在這裡的。”
阿中並沒有說的危言聳聽。他們的處境本就如此,沒有食物和水他們遲早會被餓死。渴死在這裡的。
“以你之言……”
阿中一雙眼睛雖是因爲長期囚禁在這黑暗之中變得有些渾濁。但裡面那種屬於鷹隼的犀利和暴虐在昏暗的火光之下依然清晰可見。
“我聽聞人血可以止渴,倘若我們……”說着把嗜血的目光落到了一旁依舊沉浸在喪親之痛裡的白紫陽身上,“我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許無言看着阿中,並非愚鈍之人,自然知道他言中之意。但是聽在耳中,許無言依舊難免心中那份駭然的震驚;
這便是臭名昭著的密室活命之術,找到聯盟以其他同類爲食爭取存活下來的時間,想不到如此毫無人道之事竟然真切的發生在許無言的身邊;那個拉自己做聯盟之人的目標竟然是自己的同伴-白紫陽。
許無言那種看不透的目光長久的落在阿中的身上,如黑夜星辰一般的粲然眸子裡盛着如大漠綠洲一般的清澈和寧靜,那般如絲綢一般得將心底燃起嗜血之念的阿中緊緊包圍着,想要突圍逃脫,卻是半點兒也不能。
“你…”許久之後。阿中才從許無言的目光之中掙脫出來,那種長久禁錮更加期許自由的原始慾念,驅使他拿起身邊備好的石塊,
許無言伸手按住阿中抓住石塊的手,冰涼的觸感讓阿中一愣,“我必須要活下去!”無論如何也不能阻擋的信念脫口而出,
“再等一些時候,有人會來救我們的!”依照現在的體力。許無言是無論如何都拼不過阿中的,如果他一心想要殺人取血,出了兩敗俱傷。許無言想不出另外的結果。
“多久?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阿中看着許無言,從這個瘦小的女子眼中讀出了一種他從來沒有過得相信,但是這些並不足以讓他放棄掉自己五年來日日渴盼的自由。
許無言此刻的眼睛再不是無力的微閉着,而是毫無疲累的睜着,目光定定的聚集在阿中的身上,現在的境況自己處於絕對的劣勢。如果硬來死於非命的必定是白紫陽和自己。這不是許無言想見到的,如此只有賭一把了。
“待你心跳萬次之後,營救我們之人必定趕到!”
阿中看着一臉凝重之色的許無言,這種篤定而懇切的神色猶如草原之上的月亮女神一般,讓人不由得心生膜拜,“此話當真?”緊接着眸色又緊,“還是你的緩兵之計?”
許無言放開手,“如今我有理由欺瞞於你嗎?”
“爲了他,你會嗎?”阿中又看了白紫陽一眼,逡巡一圈之後,目光又落到許無言的身上,
“今日今時的境況,你比我清楚。倘若不信可以爲你想爲,只是倘若你動手,我保證你一樣見不到外面自由奔跑的牛羊。”許無言的口氣淡淡的,像是在說一件自己籌謀了許久的計劃一般,沒有一個犀利字眼的語句裡卻是滿滿的威脅。
阿中看着許無言放開自己的手,依舊保持着方纔的姿勢神色平靜的靠在土壁上,從她被關進水牢之日,阿中就一直注意着這個眉宇、眼梢帶着英氣和不凡的瘦弱女子,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竟然如新鮮的羊奶一般復活着自己快要被禁錮而死的心。
“我信你!”阿中放下手中的石塊,原本想說心跳萬次之後沒有營救之人自己便會殺人取血的話到嘴邊卻只剩下了這簡短的三個字……
“把這裡打開還需要多久?”看着如蝸牛一般小心謹慎的在石板周圍鑽孔的探子,子雅期的心竟是如火燒一般的焦灼,
作爲指揮的探子,急忙走至子雅期的跟前,躬身稟報:“啓稟堂主,初步估計,還需半個時辰左右!”
子雅期看了看滿頭大汗的探子,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哦!你們小心一些!去吧!”
探子領命,拱手之後便又返回至方纔的地方。
“期公子!湛公子!諸位大人,站了這麼許久還是找一處陰涼之處歇息一下吧!”連卿擔心大家這麼站下去,就算救出了無言,大家也都累到了,不由得上前軟言說道,
“歇什麼歇!狐尾還沒有救出來,你倒是有這個心情!”子雅期看都沒有看連卿便一句氣人的話甩了過去,
一番好意被人誤解,連卿嬌俏的臉上不由得漲紅,委屈的淚珠就要滾落下來,梨花帶雨惹得人我見猶憐。
“子雅期!你胡說些什麼!”邵潛上前扯了一把子雅期訓斥道,說着拿眼瞥瞥一旁委屈的連卿,示意子雅期道歉,
子雅湛也上前一步,“二弟!連卿也是好意,你怎的這般曲解與他?”
子雅期回頭瞟了前來勸說自己的邵潛和自家大哥一眼,面色不改,“我不累!你們儘可歇息去!”說着定定的剜了自家大哥一眼,“大哥一向出事沉穩,不曾想竟是沉穩到了如此地步,心愛之人身處險境,還能如此泰然處之。比起那個目光不離石板的雅各……”說着子雅期看了看一直站在最近處,神色擔憂的雅各一眼,“大哥,子雅期我真是受教了!”
說罷,愣是頭也不回的走至那些正在勞碌的探子們中間和雅各站在一處,再沒有看他們任何人一眼。子雅湛則是像被什麼擊中了心臟一般,幾乎窒息;子雅期說的沒錯,自己曾是那般承諾一生護衛無言,而如今……
只是,你可知曉爲兄心中的苦楚……
施嫣兒上前一步,帶着理解的笑意看了看邵潛和子雅湛,“他一向如此,連卿說的對,我們大家需要保留精力,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邵大人麻煩你帶連卿先回別院,以防有許無言的其他訊息我們錯過了,順便也料理別院事務,好讓我們無後顧之憂。”
邵潛看了看施嫣兒,當年嬌蠻無禮的相府千金如今卻是能獨當一面了,究竟是什麼讓她改變的呢?
“好!我這就和連姑娘回去,別院的事你們大可放心!”
說罷邵潛走到連卿身邊低語了一陣,兩人看了看這邊,微笑示意之後,便緩步離開了。
施嫣兒看了一眼子雅湛什麼都沒說,反而看了一直不說話的方卓涵一眼,“卓涵!我們過去看看吧!”
方卓涵朝施嫣兒笑笑點了點頭,別有深意的在子雅湛肩頭拍了拍和施嫣兒朝人羣走去。子雅湛那雙明亮而俊逸的雙眸染上了讓人心悸的傷色。
時間在許無言數着的心跳中一下一下的度過,依舊昏暗的空間加劇着空氣中緊繃的氣氛,萬次之後的話阿中沒有問出口,許無言則是無法不掛在心上。
身邊細微的聲響驚動了許無言隨着眼睛的睜開,手也抓住了要站起身來的阿中,“萬次已到!”阿中看着許無言冷冷的說道,
“我有辦法!”許無言的嘴角有意無意的彎着,像是一種渾然天成的符號長在她那倔強執拗的脣角。
阿中一雙泛着原始需求的雙眼盯着許無言,給着她之於別人絕不會有的機會。
許無言伸手拔下頭上的簪子,連阿中眨眼的機會都沒給便在雪白瘦削的手腕之上劃開了一道口子,殷紅誘人的甘貽從纖細的血管中緩緩流了出來。
阿中驚住,迅雷一般到許無言的跟前,扯下身上的一塊布條,將許無言的手腕包住,“你瘋了!“阿中低聲咒罵道,
血液帶着許無言體內所剩無幾的力氣緩緩流出體外,那雙眸子卻是絲毫不該的澄澈,“與其讓你動手,我何不自己做呢,無論如何達到了你想要的目的不是嗎?”
“你!……”阿中雙眼噴火的看着自戕的許無言,心中泛起一種陌生的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