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無言環視了一遍自己來了多次的朱府大廳,看了看身邊的方卓涵,“卓涵,我們先用這些石灰粉撒出當時屍首所在的位置和形狀,再探討那些沒有弄明白的問題。”
方卓涵點了點頭,兩人便分頭開始照着子雅湛描畫的屍首位置和形狀圖在大廳裡的地上撒起了石灰。
許無言和方卓涵兩人在別院書房對比血跡圖和屍首位置圖之時,有諸多疑問無從解開,最後還是方卓涵提醒,也許在現場描繪出這些圖樣會有所發現。兩人才拿着圖紙和相關的案卷到了朱府,想借當時境況的還原,來解開心中的疑問。
半個時辰後,朱府主閣樓大廳內當時屍首所在的位置狀況便被許無言和方卓涵兩人用石灰粉描繪了出來。
每一處還用毛筆寫上了屍首的名字,這樣一幅三年之前朱府被害現場便粗略的顯現了出來。
許無言看了看方卓涵,“卓涵,你拿着這個,咱們從朱永靖開始!”
說着許無言將屍首的位置圖遞給方卓涵,自己拿着血跡圖,兩人來到了當時朱永靖屍首所在的地方。
“按照朱永靖當時屍首的形狀來看,他當時是正面門口,被人用利器直刺心臟,倒地而亡。”許無言看着地上石灰粉撒出的朱永靖服趴着的形狀,推測道,
方卓涵點了點頭,“沒錯!也是因爲如此他的血跡纔會呈橫向pēnshè狀和灘狀。另外依照州丞案卷的驗屍記錄,當時應該是匪徒闖進大廳,手持利劍,在朱永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直刺心臟,因而朱永靖的雙目是驚恐而睜着的。”
“那麼馬氏則是看到朱永靖被害後,跑了幾步,才被匪徒割破喉嚨殺死。因而她的屍首是側臥着,血跡是側向的pēnshè狀,血液也大多流向身體的一側成條形灘狀。”許無言向前走了幾步,走至馬氏和她陪嫁婦人秦媽屍首所在處緩緩說道。
“而秦氏身爲馬氏的隨嫁婦人,處於護主之心,想要扶起馬氏,不料也被匪徒殺害,她的血大多pēnshè到馬氏身上,因而她在地上呈現的變成了滴落狀和灘狀的血跡。”方卓涵看了看許無言所在的地方按照常理推測當時的情景。
“而孫氏和他的隨嫁婦人餘媽,則是逃跑慌亂不及撞到了一起,翻到在地,被匪徒一刀砍至胸前斃命的!他們的血跡纔會出現交叉式散射狀和灘狀。”許無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跡圖,擡眼看着方卓涵所站的孫氏和餘氏所害之處說道。
方卓涵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匪徒的手法該有多快多狠。才能讓這五人都沒能跑出這間屋子,而且五個人均是一招致命。
許無言緩步走到方卓涵的跟前,看着那些石灰撒成的屍首形狀圖,目色漸變漸暗。據案卷鎖在,這五個人死於兩種兵器之下,那麼粗略算起來,要在差不多同一時刻殺盡朱府之人,至少也需要數十人。
但是數十人在漳州城犯案作惡,卻沒有留下一絲可以追尋的痕跡,三年以來也沒有一個嫌犯落網,這豈不是太詭異了嗎?
“無言!你說朱永靖當時在和他的原配和妾室在做什麼呢?”
方卓涵目光晦暗不明的盯着地上那些屍首的形狀,似是不經意的開口問道。但又像是在自己問自己,
許無言看了看方卓涵,在看那些圖形,不禁也有些疑惑起來,馬氏是朱永靖的原配妻子。併爲他育有兩子,fūqī雖說不上伉儷情深也稱得上相敬如賓。而孫氏雖爲朱永靖育有一女,但在朱府的地位卻是朱永靖的四位夫人當中最低的。
孫氏出身卑微,再加上生xìng膽小怕事,因而就算是給朱永靖生了女兒,但身份遠不及後入門身份卻尊貴的丁氏、李氏。除了自己的女兒頗受朱永靖青睞之外,孫氏在朱府幾乎處處其他幾位夫人欺凌。
至於孫氏和馬氏的關係,雖無什麼嫌隙,但也沒什麼交情。往日裡馬氏對孫氏受欺負的情形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到就無關痛癢的說上幾句,看不到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孫氏在朱府之中更是謹小慎微,生怕有所差池,嫁入朱府數十年從未出現在象徵身份的朱府大廳之中過。
然而,孫氏卻是和馬氏朱永靖同時出現在這大廳之中,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許無言拿着血跡圖,走至大廳的門檻處,盯着門檻似乎是在想什麼。
“無言,你是不是覺得依照血跡圖,這裡也應該有一具屍首?”方卓涵走至許無言的身邊,溫聲問道,
許無言擡眸看了看方卓涵,“卓涵,依你看來形成這樣的血跡應該是怎樣的情景呢?”
門檻處的血跡成不明顯的pēnshè狀、大量的滴落狀和小灘狀,形成這樣的血跡有可能是有人在這裡被殺,但是傷口不大;也有可能是有人受了傷,曾用手支撐着門框,傷口裂開噴出些許鮮血,滴落形成灘狀。
“無言!咱們去朱懷陽的屍首發現之處看看!”方卓涵不能就此下結論,想到朱懷陽屍首位置的古怪,便提議去看看。
許無言點點頭,兩人走出大廳,朝迴廊處走去。
方卓涵拍了拍沾了石灰粉的手,眸色微暗的看着迴廊拐角處,根據案卷記載的朱懷陽的屍首位置、形狀撒出的形狀圖。
“卓涵,你可看出了什麼端倪?”許無言也看了好一陣地上的圖形,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開口問方卓涵,
“無言,你覺不覺這個形狀很奇怪?”方卓涵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有些狐疑的看着地上的形狀說道,
許無言順着方卓涵的目光看去,這個形狀有點像是趴在圍欄之上又滑落到地面上的樣子,但是手臂的位置又是那樣的彆扭。
“這手臂……”
方卓涵眸色一頓,擡眸看向許無言,“對!就是這手臂!倘若當時朱懷陽的手臂如案卷記載這般的話,那朱懷陽很可能並沒有死!”
方卓涵思慮了良久,才說出了自己心中幾番考究所得出的結論。
“爲何會有此結論?”許無言則是滿目驚異的看着說話的方卓涵,
方卓涵抿了抿嘴脣,沒有說話,則是彎腰搭在了欄杆之上,接着順勢滑了下來,與地上的的圖形毫不相同;接着方卓涵一連試了幾個姿勢,與地上的姿勢都不盡相同。
“無言,你看,這些姿勢都是我儘量模擬已死之人從這欄杆之上滑下,所形成的姿勢都與這個形狀不盡相同。”方卓涵站直身子對許無言說道,
許無言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麼,
“無言,你試一下! 方卓涵看了看許無言說道,
許無言點點頭,接着按照方卓涵的指示,俯身趴在了欄杆之上,然後按照腹部受傷,從欄杆上滑落在地,結果和地上的形狀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許無言被方卓涵拉起來之後,帶着疑問看向方卓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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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卓涵凝眸,“人死之後,血脈不通,軀體僵硬,因而如果有什麼動作的話整個軀體都會保持一致,而活的人在動作之時往往會保持一種自我保護的姿勢,也就是如你方纔從欄杆上滑落那般。”
“如你所言,那麼第二日到朱府勘驗的衙差仵作如何會都沒有發覺朱懷陽並未死去呢?”許無言看着方卓涵還是有所疑慮的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方卓涵如實的說道,
許無言也低頭不語,這樁滅門慘案實在有太多的蹊蹺之處,這一個連一個的疑問,都無從考證,全靠推測斷然是破不了案的。
“狐尾!卓涵!你們當真在這裡啊?”
兩人各自陷入思考之際,子雅期跑了過來,衝着兩人說道,
“你怎麼來了?”許無言看着子雅期問道,
子雅期瞥了許無言一眼,眉宇之間染上些許擔憂,“狐尾,邵潛來了,現在就在別院。”
“邵潛他怎麼來漳州了?是皇上派他來的?”方卓涵則是一語道出了子雅期沒有說出口的話,
龐厲元被除之後,楚寒麟對邵潛算上是最爲重用,經常下朝之後把邵潛單獨留下商談國事,很多的決策也都拿出來和邵潛商議。
這會兒邵潛出現在漳州,怕是沒有楚寒麟的指示,如何都說不通的。
“怎麼了?”對邵潛此次來意心知肚明的許無言則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
畢竟以許無言對楚寒麟的瞭解,漳州出現天雷,勢必會懷疑到許無言的身上,派個心腹之人前來一看究竟,順便對許無言這個心腹之患旁敲側擊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我們回去再說吧!”子雅期瞟了神色從容淡定的許無言一眼,輕聲說道,
許無言點了點頭,看了看多少爲自己有些擔心的兩人,沒所謂的笑笑,“好!咱們走吧!這麼許久沒有見到邵潛,也該敘敘舊了!”
說罷,自己率先擡腳走在前面,子雅期和方卓涵互視一眼,心知此次邵潛到來絕不是什麼好事,沒說什麼也提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