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幅畫像是同一位妙齡女子,卻是出自兩父子之手,爲什麼會如此呢?”四人盯着這兩幅畫像都沉默了起來。
“我們也不必如此糾結於此,至少這畫像證明了兩件事。”施嫣兒率先打破沉默說道,
子雅期點了點頭,“魏宣華並不是龍陽癖,魏啓也不是。他們父子的死很有可能是有人刻意陷害的。還有就是太守府的人有事情瞞着我們,或者說他們在掩飾着不想讓我們知曉的事情。”
“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了別的事情。”方卓涵說道,
“什麼事?”三人看着方卓涵齊聲問道,
“前日,我又去查看了唐奚玄的屍首,發現他腹腔內的黑色斑點變得深淺不一,而喉部卻是同樣的黢黑。”
“這能說明什麼?”
方卓涵眸色微沉,道:“是間斷性、長期攝入微量的砒霜所致。一些早期攝入體內的砒霜滲入骨骼,斑點會有少許的暗淡。”
“長期……”施嫣兒聽到這兩個字不覺脊背發冷,什麼樣的人才會有如此城府?
許無言看了看方卓涵變得有些暗沉的臉色,“卓涵,你還發現了什麼?”
“那盤作爲於馨憂毒害唐奚玄證物的糕點,我查出有些是無毒的。”
“怎麼會這樣?會不會當日送糕點的丫鬟弄錯了,纔會如此?”
一直負責盤問證人的施嫣兒搖了搖頭,“送糕點的丫鬟小紅,我盤問過很多次。太守府送往各處的糕點都是固定的,不敢有人做手腳。”
子雅期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我派去的暗探也提及過此事。太守府的食物、糕點的製作配送都有特定的時辰和特定的人員。一旦出了錯立刻就能找到相應的人,所以下人們對此都是萬分小心謹慎的。”
“服侍於馨憂的餘媽那裡沒什麼動靜嗎?”許無言看了看施嫣兒問道,
施嫣兒搖了搖頭,“去跟蹤的探子說。徐媽作息很合規律,行事也沒有什麼可疑之處。除了前些日子,徐媽去郊外祭拜死去的老伴兒。她一直都待在太守府伺候竇氏。”
“繼續派人打探,另外着人查一下徐媽去拜祭的究竟是誰,還有徐媽家中還有些什麼人,他們都身在何處?還有丫鬟小紅也着人看緊了。”許無言想了想說道,
“好!”施嫣兒應聲道,
“妖男,近些日子太守府那三兄弟有什麼動靜沒有?”許無言扭頭看着子雅期問道。
“唐奚鴻和唐仲覌倒是沒什麼動靜。不過那唐季元因爲我們戲耍他的事在家裡大發雷霆。把齊媚兒罵的不輕。”
“他們三兄弟夫妻間的關係都怎麼樣?還有唐叔德和竇氏之間的關係可好?”許無言繼續問道,
“唐仲覌和秦靜宸倒是伉儷情深,對下人也好。在太守府頗得下人們的敬重。於馨憂沒有出事之前。和唐奚鴻也算的上相敬如賓。於馨憂處事果斷、公正,頗得竇氏的歡心。”
子雅期頓了頓。喝了口水,繼續說道:“那唐季元和齊媚兒就大相徑庭了,唐季元爲人陰險且十分好色,見到稍有姿色的丫鬟就起賊心。於馨憂在的時候曾爲此事當衆斥責過他,這些年因爲唐奚鴻的關係,他倒是在府裡收斂了些。齊媚兒爲人刁鑽刻薄、斤斤計較。起先和唐季元還算過了數月的清靜日子,後來唐季元不斷在外面鬼混,齊媚兒在府裡就更刻薄了。唐季元和她鬧,她就找那些下人出氣,口碑極差。”
“唐叔德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我們來珉州城也有快兩個月了,怎麼從未見到過她,也沒聽人提起。這是怎麼回事?”之前子雅期說過,唐淑寧十分孝順,但是那日唐叔德病危,也未曾見到過她,而且唐家人也從未提及,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子雅期神色微微變了變,“唐淑寧外嫁別地,原本郎才女貌、夫妻情深。只是半年之前唐淑寧身患惡疾,一病就是臥牀不起。前些日子差人來報,熬不了多少日子了。”
怪不得那一日,唐叔德看自己的眼神會不一樣呢,原來是想到自己重病的女兒了。世事無常,也許還就唐淑寧這個女兒頗得唐叔德的心吧!
“繼續讓你的暗探留心太守府,密切留意齊媚兒和唐季元的行蹤。”
子雅期點了點頭,“魏啓的那案子也好查嗎?”這一下子牽出七八年前的案子,這下查起來可要費不少心了。
“嗯!”許無言簡單的答道,“明日我和卓涵再去魏宣成家一趟。瞭解一下魏啓的情況”
“這便是家父的書房!”
魏宣成神色有些乖乖的說道,似乎每一次他都能猜到許無言的用意,上次來魏宣成毫不意外,這次也是如此,好像許無言走的每一步,魏宣成都知道。
許無言看了看魏宣成,“今日我們前來,一來是看看令堂,而來也是瞭解一下令尊當年的案子,以便爲令弟的案子找到一些有利的線索。”
魏宣成向許無言拱手施禮,“兩位對家母的照拂,在下銘感於心,以伺後報。”說着挺直了身子環視了一下自己父親生前的書房,心中感概萬千,“只要能爲宣華鳴冤。我這個做兄長的什麼都願意做。”
方卓涵看着魏宣成,“魏兄,在下很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只是死者已矣,請節哀。令尊當年的案子,魏兄可否詳細對我們道來。”
魏宣成點了點頭,引許無言和方卓涵在椅子上坐下,備好茶水,這纔開始了講述。
冬日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陽光也從夾裹着寒意的冰冷當中漸漸復甦。日漸西垂,橘色的光輝依依不捨的傾斜到窗櫺上。映出屋內所坐之人的狹長身影。
“你是說,當年你親眼所見了你父親的龍陽醜事?”
魏宣成剛把話說完,方卓涵臉上升騰起驚異之色,有些口不擇言的開口問道。
方卓涵的話一出。魏宣成的臉立刻變成了墨色,羞恥、無奈、痛心交織的情緒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問題。
許無言這下明白了,魏宣成初到自己父親書房之時臉上的那種怪異的神色,或許在他看來見到父親所謂的不堪的一幕。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吧!
“魏兄,無需介懷!我們只是爲了清楚案情,此事有關令弟之死,人命關天我們務必小心謹慎,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魏宣成似乎對許無言有着莫名的信任,見許無言如此說,神色緩和了許多。
“當日,太守請父親到酒樓飲酒敘舊。聽酒保說父親和太守相談甚歡,太守不勝酒力先行喝醉了。而父親在意識恍惚之間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還硬拉着酒保前去那個人的家裡。酒保以爲是父親的故交。拗不過父親就把他送到了那人的家裡。”
魏宣成的臉色隨着自己所說的話變得陰鬱起來,似乎那對他來說是難以啓齒的事。
“第二日,酒保差人到我家報信。我趕到的時候看見是父親和那人不堪的一幕。”
許無言嘴角微微上揚,盯着魏宣成。問道:“如何不堪的一幕?”
魏宣成痛苦的擡起頭看着許無言,“許提刑,這……哎!”重重的嘆了口氣,道:“我父親和那人渾身赤裸的纏在一起”
“當時有誰在場?”許無言繼續問道,
魏宣成凝神想了想,“酒保、我,後來太守也趕到了!”
“那人姓甚名誰?”
魏宣成的敘述當中,一直在刻意不提着跟他父親有染之人的姓名。從他的神色看,那個人讓魏宣成恨到了極致。
“周智,柳市鎮的落第秀才!”魏宣成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太守可是當今珉州的太守?”
魏宣成點了點頭,“唐大人對我們家恩重如山,只是這次宣華的事,我實難接受。”
許無言點了點,表示理解,“令尊的案子之後,是唐大人幫你們安家隱居的,對嗎?”
“是的!當年若不是唐大人,我們也活不到現在。”
許無言擡首環視了這書房一週,各類字畫、書法有序的懸於各處,書案上雖然落着灰塵,但筆墨紙硯規制有序、錯落有致。
“宣成,這幅畫作可是令尊所畫?”許無言站起身來走到一幅自畫像的前面說道,
魏宣成點了點頭,“那是父親的自畫像。”
“筆工細膩、着眼神韻,好別緻的畫作!”許無言掃視了一眼房間內的其他畫作,又看了看這幅自畫像,讚道,
“大人謬讚了!”
許無言笑笑,道:“我的一個朋友對畫作也頗有研究,這畫作可否讓我們帶回行館了作觀摩、欣賞?”
魏宣成有些驚異的看着許無言,“家父拙作,許提刑見笑了!”
許無言搖搖頭,正色道:“魏兄此言差矣,我的那位朋友累年收集畫風迥異的畫作。還多次叮囑我替他留意。今日一見令尊之作,我眼前一亮,我的那位朋友一定會喜歡的。”
“如此,在下就卻之不恭了!”魏宣成走到畫作之前,伸手將它取了下來,卷好遞給許無言,“許提刑,多日爲宣華的事操勞,在下無以回報。就將此畫送與許提刑了。”
“多謝!”許無言接過畫道謝,然後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我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需要之處,我會着人前來相告的!”
“多謝!恭送許提刑!”
許無言淺淺一笑,看了方卓涵一眼,相視一笑,並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