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氣派的府邸!”子雅湛看着類似於親王府規格的周家建築羣,驚訝之詞脫口而出,
這周府是夠富麗堂皇,尤其是在這低矮陳舊土房遍佈的涵州城,這周府簡直就是一個神祗一樣的存在,
樓閣林立,亭臺水榭,假山蒼柏,經過打磨的青石板鋪地,上好的琉璃瓦裝飾廊檐畫棟,鳶尾高聳,瑞獸坐中;
玄青‘色’爲主‘色’調的府邸,大氣而低調,處處都透‘露’着於無言之處的高貴奢華。
這周府雖然地處涵州城的邊陲地帶,但這氣勢比較起來楚寒徹的府邸也不過是如此,想來這周家的本事遠不是周將軍那般知進退,遠離名利場,因而得以封妻廕子那麼簡單。
“兩位大人!我家老爺久候多時了,這邊請!”許無言和子雅湛剛下馬站定,墨‘色’的大‘門’旁邊開着的小角‘門’裡便走出一個黑‘色’斜襟上衣,同‘色’縛‘褲’的小廝小步快走了過來,彎腰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
許無言看了看子雅湛,再看看那小廝所指向的側‘門’,臉上不禁‘露’出不滿之‘色’,再怎麼說這周府不過是涵州的一個員外郎而已,皇上如何恩寵是一回事,這迎賓之禮也太說不過去了。
朝廷欽差登‘門’拜訪,正‘門’緊閉,只能走側‘門’,若不是這周府持有皇上特許,便是這周府目無王法,恃寵而驕了。
“哦!兩位大人,請勿介意”見許無言和子雅湛止步不前且面‘露’怒‘色’,在一旁引路的小廝急忙和顏悅‘色’的解釋道,“今日是我們周老太公的忌日。只因老太公生前吩咐,死後不許鋪張‘操’辦,也無需宴請賓客,只需緊閉大‘門’一日即可。因此老太公的忌日,我家老爺也秉承太公遺願,只緊閉正‘門’,謝絕宴客。”
生前自保避世,遠離生死名利場;死後緊閉‘門’楣。杜絕結黨營‘私’之嫌。這周老太公果真是人之諸葛,絕頂的‘精’明睿智。
小廝既是這般解釋,許無言和子雅湛兩人也就本着死者爲大的尊敬,隨着小廝走進了周府。
周府之內果真如小廝所言,偶掛縞素,紙絹繞樹,正對大‘門’的正廳之前的兩根蓮‘花’底座的黑‘色’‘門’柱上貼着白紙黑字的巨幅輓聯。
上聯爲。‘胸’有萬千溝壑納百川‘激’流之德;下聯爲,身居蠻荒邊陲布上善若水之行。橫批爲,名垂千秋
萬千溝壑,上善若水;這前一句許無言倒是無可厚非,至於這後一句嘛,還真需要認真推敲纔是。
“兩位大人,我家老爺正在更衣。還請兩位在茶廳稍事休息。”小廝指了指正廳西側的一個懸有‘德行雅正’匾額的房間對許無言和子雅湛說道,
子雅湛點了點頭,兩人便走進了小廝所指的茶廳。
“湛,這裡的物品,哪一個拿出來都不下百金吧?”許無言在上好的細紋黃‘花’梨木的靠背椅上坐下後,看着這滿屋子的名貴物品,似是無意間說道,
紫金琉璃盞、銅鑄九龍吐珠檀香爐、鍾靈毓秀浮繡屏風、雲錦描金軟坐墊、上好紫砂茶壺茶杯......這茶廳的每一件說是佰金都謙虛了。
子雅湛嘴角微扯,‘露’出一個讓人看不透的笑意,“何止呢。看來這周員外不但德行甚高,生活起居也是令人望塵莫及啊!”
“哪裡哪裡!呵呵!子雅大人說笑了!”兩人正說話間,聽得一個敦直厚實的聲音從雙面繡富貴牡丹的水鄉綾羅軟簾後傳了進來,
擡眼看去,之間一個身形微微發福,寬額、眉峰粗黑直‘挺’,眉尾微微上揚,大蒜鼻子微塌。人中微長,耳垂大而厚實,嘴巴‘肥’厚豐潤的將近而立之年的男子走了進來。
果真是有福之人!許無言暗自評判道,男人膚‘色’瑩潤。手指光滑細膩,眉宇之間悠閒恬淡,在這麼個時代是典型的受祖先庇佑,不愁衣食的富貴閒人模樣。
“寒舍之所以還入得了大人的法眼,不過是託先祖的福分罷了!”走進屋內的周員外一邊對許無言和子雅湛見禮,一邊接着方纔的話說道,
“呵呵。員外不要介懷便是了!周老太公的功德,我輩天和人理應心懷尊崇。”子雅湛站起身來,朝周員外拱了拱手客氣的說道,
許無言也站起身來,朝周員外略微笑笑算是見了禮。
“草民不敢!兩位大人請坐!”周員外很是得體的順着話茬下了臺階,邀許無言和子雅湛上座,
“周員外也請!”子雅湛也客氣的回了一句,然後三人這才分賓主落座,走進來的丫鬟沏好了茶,倒上,再給許無言和子雅湛蓄滿後退了下去,
周員外端起了紫砂茶杯,放在‘脣’邊略微吹了吹,輕輕的啜了一口,看向許無言兩人,帶着一種文人特有的驕傲和顯赫身家的自持‘混’合的語氣,溫聲問道:“不知兩位大人今日造訪弊府所爲何事?”
“哦!周員外,此前涵州城......”
“呵呵!我們聽聞周員外喜得貴子,特來道賀,順道帶來皇后娘娘對夫人的祝詞。”子雅湛剛開口要說明來意,許無言便出言打斷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提到皇后,周員外的臉‘色’微變,與方纔那般把許無言他們當做不速之客的神‘色’全然不同,許無言秀眉微蹙,“不過,我們來的真不是時候,恰逢周老太公忌日,唉!怕是要拂了皇后娘娘的美意了!”
許無言說着,一絲惶恐之‘色’爬上臉頰,當真是受命而來,被拂逆要無奈而去的不得已的表現。
“哦!許大人此話倒是頗爲嚴重了!”周員外正了正臉‘色’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朝許無言施了一禮,“大人既是皇命在身,草民自當遵命!先祖本意便是祖輩效忠朝廷。切不可爲一己之‘私’而有損綱常!”
“如此,周員外還真是忠心可嘉!本官受益頗深!”許無言不動聲‘色’的說道,
原本只是想要例行公事的對周府略作盤問,但見到周員外那般對欽差不屑的神‘色’,許無言突然就改變注意了。
這周員外究竟是秉承他先祖的遺志,避談國事,隔絕官場還是醉翁之意另在他處呢?許無言決意要探查清楚,纔想出了皇后祝詞這一出來。
“大人謬讚了!拙荊和犬子就在內室!草民這就帶兩位前去!”周員外頷首。朝着‘門’口做出請的姿勢說道,
“有勞了!”許無言看了看子雅湛笑了笑,站起身來側身回禮。
穿過三道‘精’致的雕‘花’拱‘門’,繞過兩條畫廊浮雕式的迴廊之後,許無言和子雅湛跟在周員外的身後走進了一片開滿秋菊的院子裡。
清冽而犀利的香味,刺‘激’着許無言許久沒有聞到‘花’香的鼻孔,帶來一種寒冷之中別樣的冷香。
許無言不由得把目光停在了這足足方圓百餘步的菊園。各式各樣的菊‘花’品種爭相鬥‘豔’,顏‘色’、‘花’瓣、乃至‘花’朵的大小都幾句層次感的排列着,裝點着這一院子的風霜傲骨。
這周府僅是前院就能夠比得上一個王府,閣樓、房舍林立,角樓院落一次排布,後院又該如何呢?
在菊‘花’的清香之間,許無言和子雅湛在周員外的帶領下到了一座比之前院略微低矮。但格局絲毫不輸方纔的院落之前。
白‘玉’石砌成的圓形角‘門’的頂端‘門’楣處書寫着“奕奕清香”四個燙金大字,‘門’旁邊周遭都擺着開的奇盛的龍旭菊,清一‘色’的粉白略帶紅絲。
從角‘門’之中望去,玄青‘色’的主屋,‘門’口懸着一塊紅‘色’的厚實棉質軟簾,旁邊站着兩個身着姜潢‘色’夾襖,白‘色’棉裙的丫鬟,
再往外的‘門’廊處,站立着褐‘色’衣衫的小廝,院子裡有丫鬟、婆子不時拿着物品走動着。小廝們也在‘精’心的修剪着院子裡的觀賞松柏。
見到周員外,一個眼尖的小廝,立刻快步跑了過來,朝着周員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老爺!”
周員外擺了擺手,“去告訴夫人,皇后娘娘派欽差大人前來祝詞,讓夫人以禮相接!”
“是!老爺!”小廝聽罷立刻跑進院子,俯在守在‘門’口的丫鬟耳邊說了一陣。那丫鬟急忙掀開簾子走進了屋內,
院‘門’外的周員外,只是讓小廝通傳,自己連同許無言和子雅湛都在‘門’口守着。並不曾走進院子一步。
許無言眼角餘光瞥了瞥周員外。看似平靜的臉上帶着一絲絲令人難以察覺的期許。這丈夫見妻子還有這般禮數嗎?在院‘門’口等候,看周員外的樣子並不像是怕老婆的人哪!
況且,先皇早有明令,凡事下嫁周府之人,不得以皇親貴族自居,凡事要恪守‘婦’道,以夫爲綱;可是,眼下這狀況似乎並非如此。
這周家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老爺!夫人說請兩位大人過去!”一盞茶的時間之後,方纔的小廝小跑過來,對周員外說道,
周員外聽罷,臉上‘露’出些許欣喜之‘色’,剛要擡腳走進院子,只聽得小廝弱弱的說道:“老爺!夫人還說,老爺事務繁忙,就不必過去見夫人了!”
周員外,一隻腳停在半空,臉‘色’微僵,一張很是福相的臉頰頓時變得處染坊一般,五彩繽紛。
小廝見自家老爺這般,似乎也有些害怕,急忙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呵呵!”好大一會兒周員外才縮回了腳,乾笑了兩聲,看着子雅湛和許無言說道:“兩位大人,草民猛然想起還有要事未辦,就不陪大人進去了!還請見諒!”
“周員外既是有要事,儘管去忙就是!”看出些許端倪的子雅湛緩言相慰,
周員外點了點頭,向兩人拱了拱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