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那麼大。。我的身體會腐爛掉吧?”
面色慘白的男孩,依靠着欄杆,有氣無力的說道。就如同一副死屍,被賦予了新的靈魂,重新站在了人間一般,讓人感到撲面的寒氣與死亡氣息。
聽到男孩的話語,方吳爲心臟猛然一縮,趕忙拉住身後的吳萌和西洛雅,示意兩人走得快點,不要太過靠近那個男孩。
“喂。。方醫生,你聽到了吧?”
上官傲麟臉色不太好的在方吳爲耳邊說道。現在他整個人已經處於了緊張的狀態,不禁讓方吳爲又想到他在蠻荒時招收狗腿子的事情。
“嗯。。”
方吳爲輕咬住牙齒,小聲回答道。
此刻方吳爲的心中已經是亂成一團,本來好好的遊玩時間,冒出了一個龍套2就已經是夠受了。現在又冒出了一個跟死屍一樣的男孩。難道真的是有詛咒加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要跟這羣房客混在一起,就一定會遇到常人不能理解事件的詛咒?
想到這裡,方吳爲又回想起之前宗政司晨最後所說過的話,在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疑問。
【難道。。這個男孩就是那個神明?!】
如果是平常的時候,或者說是在沒有見到這些房客的時候。方吳爲一定會把那個男孩當成中二病的少年,但是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而且又是如此關鍵的時刻之下,方吳爲確確實實感到了恐懼。
強壓住內心中的不安,方吳爲帶着幾人快步遠離男孩。如果那個陰沉得可怕的男孩,真的是宗政司晨所說的神。那麼在這種狀況之下,自己一行人絕對絕對不可能抵抗得了。都說三十六計走爲上計,果然先有命,纔能有未來。
“原始人一號?”
吳萌跟在方吳爲的身後,疑惑的看着方吳爲把衆人帶向快速通道的反方向,不明白方吳爲究竟在幹什麼。
“原始人一號,那個入口不是在另一邊嗎?”
方吳爲回頭瞥了一眼吳萌,也不知道該如何跟吳萌解釋。難道解釋說,那個陰沉臉男孩看上去很恐怖,所以我們還是先走比較好?
“總之。。吳萌,我們先去別的地方玩吧?”
先如此糊弄過去,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些事情只能之後再說。
“但是。。”
吳萌撅了噘小嘴,不情願的跟着衆人。她自然也是察覺到了方吳爲等人的奇怪模樣,也更是察覺到了大家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異常,方吳爲纔會帶着自己往反方向走。
“但是。。原始人一號,本天才想玩好久了。。”
也許是明白自己不該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任性的話,跟在方吳爲身後的吳萌,小聲嘟囔道。儘可能用着別人無法察覺的聲音,來發表自己心中的意見。
走在前面的方吳爲,雙拳握緊了一些。他也不是不明白吳萌的想法,一行人本來就是快快樂樂出來遊玩,結果鬧出了那麼多事情。
本來一個早上應該是足夠玩上四五個項目,但是在龍套2的鬧劇之後,幾人也只能吃過午飯再說。而現在重新回到大家可能都比較期待的過山車時,又因爲一個臉色陰沉的男孩而離開,對於真心在遊玩的人來說,或許是太不公平了一點。
“走吧。 。”方吳爲低聲說道。
加快步伐,準備遠離那個陰沉男孩所在的地方,方吳爲一行人顯得稍微有些慌張失措。如果在外人看來,明明是簡簡單單的還未接觸過的人,居然就將方吳爲幾人嚇跑,可能有些無法理解。
不過在方吳爲經歷了許多之後,他的思維方式早已與常人不太相同。雖然他的三觀依舊正常,但是在面對危機時的應對,卻是有着自己作爲弱者的理解。
而他的理解,便是在這些可能包含危險的隱患面前離開,並不能說是膽小,而是相比於去經歷沒有必要嘗試的危險,平凡寧靜的活着更加重要。
這就跟你看到有人正在吸食類似毒、品的東西時,你徹底遠離他們類似。就算他們說你是懦夫,你也一定不會去爭那所謂的尊嚴,與他們一起沉入深淵。
當然,如果一個人這麼做了。被那些不追求真正美好的人,所謂的“觀點”影響。那麼可以很明確的告訴那個人,它將會變成一個永遠陷在深淵之中,日復一日在痛苦中度過的動物。只有花上比常人多上數百倍努力,它才能回到人類的行列。
“這個。。是你們掉的嗎。。”
就在方吳爲一行人快步準備離去的時候,一個如同萬丈深海之中冰冷壓抑的話語,忽然在方吳爲的幾人背後響起。雖然還分辨得出來是一個孩子般的聲音,但是語氣中的陰森感,卻是讓人不寒而慄。
方吳爲詫異的回過頭去。那個被自己所列爲危險人物的陰沉男孩,正一臉陰沉的看着自己一行人,而他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手上,輕輕的握着幾張藍白相間的遊樂園票。
“!!”
看到那幾張熟悉的園票,方吳爲下意識向自己的口袋摸去。 本來應該塞在口袋中的快速通道票,此刻已經從自己的口袋中消失。除了羽絨服口袋裡細膩冰涼的質感之外,再也感覺不到別的東西。
“我。。剛纔。。看到是從你的口袋裡掉的。。”
男孩的聲音如同是九幽泉下傳來,沒有一絲的生機,就如同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一般。
聽到這陰沉的聲音,方吳爲的後背連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本來還想說這些票不是自己的,趕快擺脫這個男孩。沒有想到,這個男孩居然一上來就將所有的退路阻斷,讓自己除了面對和不顧一切的逃跑以外,沒有別的選項可以選擇。
【逃跑?面對?這是一個問題。】
方吳爲的右手插在口袋中,背對着男孩,用餘光關注着男孩的一舉一動。大腦瘋狂的轉動着,思考此時此景之下的應對方法。
【如果是敵人,逃跑反而輸得更快。】
不過一瞬間,方吳爲便有了答案。
這個陰沉得就像是殭屍的男孩,剛纔只是被暫時假設爲敵人的存在。如果說他真的是敵人,那麼這個敵人還會拾金不昧的還票的話,說明了兩點。一是,這個陰沉男孩還沒有認出方吳爲一行人是他的敵人。二是,這個陰沉男孩已經認出了方吳爲一行人,所謂的“拾金不昧”,不過是他娛樂的方式而已。
如果是第二點,那麼方吳爲一行人便早已被盯上,即使逃跑也沒有意義。但是假如是第一點,男孩還沒有認出他們。或者說,男孩根本不像方吳爲所想的是敵人,那麼方吳爲幾人就暫時還是安全的。
【只能先像一般人相處了,希望他不是敵人。】
方吳爲咬咬牙,將心中所有的不安與不確定拋在腦後。
然後,面帶着如同春風拂過的燦爛笑容,轉過身子,朝陰沉着臉的男孩說道:
“哎呀呀~謝謝了~我真是太粗心了呢~”
雖然在心中狂冒着冷汗,但方吳爲的臉上卻依舊是桃花滿面,就如同見到了熟識已久的親人一般,給人溫暖的感覺。
“我呢~就是有點天然呆~不好意思哈~”
方吳爲用拳頭輕輕敲了下自己的腦門,嘴巴輕輕吐出舌頭,儘自己的可能擺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在真正面對着這個一身黑的陰沉男孩時,方吳爲終於纔有了機會,徹徹底底觀察這位散發着死亡氣息的男孩。這個時候,方吳爲也才發現,用男孩這兩個字作爲稱呼,可能是有些不妥。
雖然他的身高與吳萌相差不大,可能還高上一點,讓人一眼覺得就很幼小。但是他的臉,在近距離的觀察下,卻也能感覺到一丁點歲月所流逝的痕跡,與年幼完全不同。要準確來說的話,應該是長得如同初中生一般的十五、六歲少年。
黑色的帽檐下,陽光遮蔽出的淡淡陰影影響了方吳爲的視線。即使如此,方吳爲也能看出陰沉少年大大的眼睛中細微的血絲,還有看上去是長久的失眠纔會造成,與年齡不符的深黑色眼袋。而黑色珍珠般的眼珠,深深的黑眼圈,更是和他慘白到如同白灰的膚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要說的話,應該是某種黑暗哥特風吧?只不過陰沉少年是自然形成,顯得更加特別,而後者是化妝完成,太過矯揉。
更仔細的再看下去時,方吳爲便是越覺得眼前這個陰沉的年輕人,連少年都不能稱呼。倒不是說他不像是人,而是他的五官恰到好處的中性與精緻,讓方吳爲都慢慢混淆起心中對他是少年的定義。如果硬要表明的話,可能就是要將他獨立出一個人種,作爲第三性別來區分了。
下意識的緊皺着眉頭,方吳爲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視線太過於關注,於是再一次露出笑容說道:
“我又發呆了~真討厭~我這個人就是有點天然呆呢~嘿嘿~”
說出這句話的方吳爲,也許是太過於想要掩飾自己不安的內心,所以與平常的語調都不太相同。讓躲在他身後的吳萌幾人,臉上都露出了一陣惡寒。
嗯,就是忽然那種看到地板有一坨XX,正在噁心的時候,居然有條狗跑過去吃,然後正想吐的時候,狗特麼居然吐了!的惡寒。
“那個。。你這樣說話。。”
陰沉的少年看着在“賣萌”的方吳爲,忽然用緩慢的、沒有活人氣息的語速緩緩問道:
“不會有人說你gavgav的嗎。。或者說。。氣?再或者說。。咖喱gavgav?。。”
正吐舌頭裝出人畜無害的方吳爲,一瞬間只覺得菊花一緊,臉彷彿是忽然被霜打過的茄子,變成了既尷尬又不好意思的醬紫色。
“噗!”X3
身後的鄭口毛、吳萌外加一個常人眼中看不到的上官傲麟,同一時間用手捂住了嘴巴,強忍住了笑意。
方吳爲滿臉黑線的轉過頭去,如果能用眼神把房客們趕走,方吳爲估計已經趕走了他們無數次。
回過頭,再一次看向陰沉少年,方吳爲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摸着自己的腦袋說道:
“不好意思。。”我是因爲害怕你是敵人,才賣萌給你看的。方吳爲很明智的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陰沉少年疑惑的歪了下腦袋,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
“算了。。只是我有一個朋友。。經常罵這種說話方式。。然後我只是想問問。。你會不會被別人這麼罵。。”
說道這裡,陰沉少年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起來。本來就帶着血絲的眼球中,仿若失去了僅存的光源,變得黯淡起來。
看到少年如此神情,方吳爲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對少年的戒備心少了一絲。畢竟,在方吳爲的心中,壞人如果有如此落寞的神情,也一定不會是很壞的壞人。雖然人不可貌相,但相貌卻也是人很重要的評判標註。
“對了。。”
陰沉少年忽然擡起頭看着方吳爲,疑惑的問道:
“你們。。好像有點面熟?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一瞬間,方吳爲的腳步便後退了一步。帶着僵硬笑容的臉孔背後,是不停翻滾起的滔天巨浪。本來已經放鬆了一絲的戒備心理,在這一刻,又重新上升到了極其危險的紅色等級。
【爲什麼會面熟?!】
在方吳爲的印象中,他是從未見過這樣陰沉的少年。甚至可以說,在過往的二十餘年人生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是如此這般的陰沉!
這種陰沉的等級,已經不是簡單的家裡狗死了的陰沉!而是!而是!家裡一窩的狗都死了的陰沉啊!
方吳爲能想象得到,如果是一個正常人,那麼他要經歷如何的悲慘,才能露出這幅模樣。。
。。【方吳爲幻想中的陰沉故事】。。
(故事中不帶任何色彩)
“八公”陪着少年一起成長,從小狗漸漸變成大狗。它每天準時陪伴少年上學,傍晚五點準時出現在車站門口迎接少年下課,這可是他們的約會時光。
在小鎮車站站長,賣熱狗的小販,附近商店的老闆娘的眼中這都是已經習以爲常的畫面;看到少年從車站出來叫出那一聲熟悉的“八公!”,八公興奮地撲上前去撒嬌的樣子,已經成了車站每天上演的故事。
直到,八公長大後,在外面遇到了一條已經懷了孕的母狗!
從那之後,少年的家中,便多了十一條狗。每一天每一天,少年都要幫着八公掃地板,洗狗籠。本來就不寬裕的家庭,因爲多出了十一條的柴犬,所以在狗糧上的支出,也是日益沉重。
爲了給八公的一家狗買食物,少年省下早餐午餐晚餐,一天只喝一頓下午茶,只吃一頓夜宵。而八公作爲模範狗夫,每一天都出去拍電影,賣苦力,努力養家餬口。
在累死累活的兩年後,八公找的母狗眼中帶着淚,拖家帶口的離開了少年和八公。因爲,少年和八公的家裡已經沒有錢了。
就這樣,八公和少年相依爲命,活到了現在。
然後八公又遇到了一條母狗,和上次一樣,在見到八公前,肚子已經懷胎三個月了。。
看到家中的八公和新母狗,聽到如同在說當然是選擇原諒它了!的“汪汪”聲。
少年眼中含着淚來到了遊樂園中,選擇忘記那痛苦的一切。。
。。【幻想故事完】。。
“擦淚啊!爲毛這麼陰暗呀?!這是毛線的陰沉故事啊?!簡直就是社會男人的悲哀吧?!這都已經上升到反人類反社會的地步了啊!擦淚!”
正在幻想着如何陰沉的方吳爲愣了愣,隨即臉一黑,在心中瘋狂吐槽起自己爲毛會想到這種奇葩玩意兒。然後一瞬間又不停拍着自己的胸脯,慶幸自己沒有像少年一樣。
鬧着有的沒的,方吳爲終於將視線轉移回陰沉少年。剛纔陰沉少年說到他曾經見過自己,但方吳爲卻完全沉浸在了幻想的世界中無法自拔,自然是沒有太過關注少年。
只見臉色慘白的陰沉少年,看着方吳爲再一次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過了一會兒,忽然微微笑着說道:
“你們就是之前在人羣裡。。趕走鬧事者的那羣人吧。。真的是辛苦你們了。。”
在聽到了陰沉少年的話之後,方吳爲一時間愣了一下。本來在心中已經不停狂叫着的警笛聲,也慢慢小了下去。雖然不知道這個陰沉少年什麼來頭,但是好像、也許、可能、說不定真的不是之前想象的那樣是自己的敵人。
方吳爲從少年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過票。手上的票,還有二十分鐘便要過期,如果二十分鐘之內,方吳爲幾人沒有過去,那麼這些票便再也無法使用。
“我能問下嗎?”
方吳爲看着陰鬱臉的少年問道:
“你是因爲家裡的狗所以纔來這裡玩的嗎?”
話一說出口,方吳爲瞬間就覺得後悔了。要不是自己幻想的故事太過奇葩,讓自己怎麼也忘不掉,剛纔也不會問出這種問題。
陰沉少年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像在詫異着方吳爲的問題,不過很快,陰沉少年的臉上又恢復了陰沉,淡淡地說道:
“不是。。我是因爲失戀了。。”
“哦,太好了。。嚇死我了。。”
方吳爲拍拍胸口,,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滿是放鬆的喜悅,下意識的對着這個陰沉少年再次問道:
“對了!我剛纔好像聽到說你要腐~~”
爛字還沒說出口,方吳爲便瞬間又意識到了自己的多嘴,拉長着腐字,希望少年沒有聽清。
只不過,陰沉少年的眼神告訴着方吳爲,他已經聽見了,而且聽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