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u”,忽然路易驚呼道,他的手就像觸電一般彈了起來,緊跟着路易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一雙手緊跟着貼在了衣服上面,使勁的摸了摸,卻發現自己的外套不知什麼時候被換了,換成了睡衣。
這下了不得了,路易忽的一下彈了起來,迎面看見自己的一雙鞋規規矩矩的擱在房門旁邊的鞋櫃裡,再扭頭望過去,一雙眼睛瞪得的粒滾圓,昨晚外出的外套已經掛在了陽臺的晾衣繩上,活像黃浦江上過往火輪上懸掛的萬國旗一般的,在風中招搖着。
這下路易再無睡意了,他就像彈簧般的彈起身來,拖拉着拖鞋,想要尋出些由頭出來,結果撐起身來的路易這才發現靠近陽臺的落地窗前的餐桌上,擺放着法蘭西人早餐最喜歡的麪包,而且還是他路易最喜歡的羊角麪包,旁邊擺放着一杯牛奶。
上帝爲啥那辰光要創造夏娃,到底屋裡廂有個女人好啊。
路易這下軋苗頭,明白過來了,“Monange”,他驚訝的喊聲像要掀開屋頂似的,“一定是上帝派的天使又一次到來了”,他激動的嚷嚷道。
可是當上帝聽從了這個人的請求,如了他的願,卻被路易失之交臂了,搿個天上的神生氣了,判定伊拎勿清,決定帶給路易更多的嚇人倒怪,拜託儂下回辰光擰擰清爽。
喔唷,儂啊這個戇大半山勿尷尬,難免吃苦頭了,阿對?
時空流轉,這邊亨同早就來到了外灘的碼頭上,望着忙亂而又忙碌的貨場,他不禁皺起了眉頭,“拜託伊擰擰清爽”,亨同有些生氣,更有些着急的嘟囔道。
這邊又進了些福壽膏,俗話說無利不起早,既然路易想要扒分,就得趕快來上工,花花綠綠的鈔票不會自己跳到荷包裡廂去,得靠自己去掙。
遠處孫更生勤快的搬運着,今天黃包車就擱在庫房門口,等到這邊碼頭上的一船貨扛完了,他還要急着趕回家去,他的外甥女羅佳琳最近又上工去了,常常很晚才能回家。
這辰光回家的路顯得蠻
長的,光怪陸離的外灘上,有個躬腰駝背的身影匆匆的趕了過去,留下一條孤單的影子,灑落到了自來火的光芒下。
說起來自從她一病不起,躺了好久才下牀,自然被趙伯韜辭退了,飯碗滑落了,就得去找新的活幹,這樣纔有活路,只是她的孃舅直到現在也不曉得羅佳琳做的啥活計。有這麼一忽兒,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迷惑而又掛念的神情。
“這位華工,這邊過來”,那頭亨同親自指揮道,他想要儘快的把貨卸完了,好及時批發出去,這個精明的傢伙算計好了,週轉得快,就相當於資金倍增,簡單的道理其實蘊含着深奧的金融原理。
孫更生認識這位洋人,“老沙遜洋行的大班頂頂厲害唻”,他心頭不禁嘀咕道:“儂額角頭碰着天花板,運氣老好得唻”,他忽然有些走神了。
俗話說人與人不同,花有幾樣紅,伊弄那些花頭,做下了見不到光的事體,未必儂就弄得來,再說了老城廂裡廂裡頭的廟裡說了,人有千算,天只一算,算來算去,搭進去了自己,還是好生的上工纔是正經事體。
就在孫更生轉過背去的辰光,路易急匆匆的趕來了,“sorry”,他抱歉的對着亨同講道。
可路易呆頓頓的摸樣,一副發呆、癡想的表情,簡直就是不打自招了,由不得亨同活像廟裡的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一定是出了啥事體?”,亨同心頭嘀咕道。
若是這麼大個攤子出啥事體,後果結棍了,亨同由不得又緊張的盯着路易,哪裡曉得儂難爲情起來,半邊臉紅堂堂,另外半邊臉蠟蠟黃;或者說是這辰光蠟蠟黃,那辰光紅堂堂。
“儂格個人,哪能做事體格能神之胡之”,亨同忽然腦袋裡面亂作了一團漿糊,他拎不清這位平日裡精明強幹的生意上的搭檔和密友,究竟爲啥事體,腦筋搭錯界了。
“親愛的路易,究竟出了啥事體?”,亨同接着急忙問道。
路易不聽亨同問起則罷了,這麼一問起,真是勾起了千般、萬般的話語涌
到了喉頭,又緊跟着爭先恐後的往嘴脣浪向擠過來。
“還親愛的唻”,路易撅起了嘴,低聲的嘟囔道。
“哦”,亨同這麼一聽,不禁心頭精怪道:“難道講路易有啥花頭唻?”
“恐怕是伊跟情人鬧啥煩心的事體”,亨同心頭豔羨道:“講起來那上海小娘真是漂亮,還有些巴黎女郎的神采”。
“要是鄙人…”,亨同尋思到了這裡,只覺得自己的心頭又酸又熱的,阿曉得?聽人講,這就是呷醋。
“總之都是西阿拉洋朋友的不是了”,路易忽然自顧的做起自我檢討來道,看上去他的臉上有些理不直、氣不壯。
“親愛的路易”,亨同一聽路易竟然數落起阿拉上海灘上頭洋人們的不是,頓時精怪的對着路易嚷嚷道:“儂這是從何談起?又何以見得?”。
色厲內荏的亨同真是有些氣急敗壞了,就算自己這個洋人吃了儂的醋,也不代表別的洋人會跟我一樣,比方講史密斯先生。
“阿曉得愛瑪女士到了史密斯先生家裡頭,又發生了啥鬧猛的事體?”,忽然亨同想岔了,想到了在家養病的地產界前輩史密斯這個人。
起碼在亨同耳朵裡頭,伊倆箇舊情人如今爲了地契、房子的事體,從英吉利國京城鬧到了大清國上海灘,鬧得不可開交,這些八卦都風聞到了自己這裡唻。
“亨同先生”,這邊路易又開口講道:“鄙人都是爲情所累,總之都是鄙人自己的不是”。
“哦”,亨同聽到這裡,更加的拎不清爽道:“路易,你爲啥要這樣講?”。
“亨同先生,該曉得招商局的唐廷樞先生這個人吧?”,路易對着亨同接着問道。
“唐廷樞、唐會辦”,亨同愕然的回答道:“鄙人聽人講過他的”。
“不過唐廷樞跟儂有啥搭界的地方?”,亨同臉上還是掛着愕然的表情追問道。
忽然,亨同有些冷汗下來了,緊跟着他的臉色變得蠟黃了,有些像打擺子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