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羅佳琳的臉上浮起了愁雲,鬆糕就像掉進蒸籠裡的雪片兒一樣,瞬間消融了,在她的手中這些花花綠綠的鈔票幻化出了一塊銀元。
突然,羅佳琳眼睜睜的看着這塊銀元掉在了地上,帶着“叮叮噹噹”的響聲,毫不理會羅佳琳心疼的眼神,自行滾遠了,“這可是家裡唯一的雞毛菜錢了”,相同的刺痛殘留着,此刻猝不及防的刺痛着她的心,而身後孃舅那無力的呼喚偏偏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佳琳”,想到這兒,羅佳琳的心都要碎了。
這漫天的雪花啊…
漫天的雪花飄飛着,漸漸的它們變成了花瓣般大小,在糾結在一起,相互抱成了團,爭先恐後的朝着地面襲過來,鋪滿了外灘旁邊的圓明園路。
瞧過去,那裡有一棟建築風格顯得頗爲嚴謹甚至可以講刻板的二層洋樓,大門的旁邊有塊古銅色的銘牌,“ShanghaiRealEstateAgency”,直譯名稱上海房地產代理行。
“今朝是啥辰光唻?”,亨同大惑不解的扭頭望了望窗外,他嘴裡不禁嘟囔道。
啊曉得今朝已經是光緒十年、西元一八八四年三四月間,恐怕該過了下雪的辰光。
“可是怎麼上帝還降下一陣子的雪片?”,亨同情不自禁的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這樣的情形,鄙人還像在哪裡聽人講過的”,亨同望着上海灘難得的倒春寒,眼中閃爍着困惑的表情。
阿想起來了,還好亨同十分慶幸自己尋常一個人無聊的辰光,去租界的馬路浪向逛逛,聽到了這麼一種有意思的歌劇。
幫幫忙,儂講錯了,那是阿拉還有蘇州的藝人們到上海灘討生活,講的說唱。
“好像講以前的華夏古代辰光有個女子受了啥冤枉”,亨同想起來了,他在細細的琢磨着。
你道是暑氣暄,不是那下雪天;豈不聞飛霜六月因鄒衍?若果有啥人一腔怨氣噴如火
,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滾似綿,免着我屍骸現;要什麼素車白馬,斷送出古陌荒阡唻?
灘簧裡頭是這樣唱的,白相的辰光自己擠到了最前頭,亨同想起來了。
亨同苦惱的皺起了眉頭,“最近史密斯先生一直臥病在牀”,尋思道:“莫非講他有啥冤屈的?”。
“難道講是因爲最近的地皮市道不景氣”,亨同心頭猜疑道:“還是講上一次上海總會的地皮拍賣,伊沒得空去參加?”。
一連串的疑問困擾着亨同,顯然從他的臉上瞧得出,拎不清爽唻。
忽然亨同臉上的疑問就跟外灘不合時宜到來的倒春寒一樣,在他面孔上頭困擾的雪片越積越厚。
“斯密斯先生叫啥?”,忽然亨同情不自禁的嘟囔道。
要講一個人姓啥名誰,這是個不大不小的問題唻。
爲啥要這樣講,因爲若是沒姓沒名的,別說會審公廨,就連萬能的上帝也不會受理這個無名之輩的委屈的,阿對?
“其實鄙人一直有風聞的”,亨同接着還在心裡頭嘟囔道:“史密斯,哦,這個病人真名不是這樣講的”。
顯然上海房地產代理行的大班、姑且叫做史密斯的這個洋人,可以認定,伊在搗糨糊唻。
講起來上海灘上頭鼎鼎大名的所謂的史密斯先生,那是不得了的人物,臺勢硬扎得了不得。
“鄙人是曉得的”,亨同嘴裡輕聲的嘟囔道:“早在一八八零年前後的辰光,伊史密斯先生就在南京路上頭佔了許多的地皮”。
想到就是裡頭臥室躺着的所謂史密斯先生,竟然在寸土寸金的大馬路、也就是南京路上頭一口氣買下了五塊地皮,亨同羨慕得不得了唻。
“儂幫幫忙”,亨同接着又是輕聲的講道:“一個人怎麼可以在南京路上頭同時擁有六十六畝一分四釐八的地皮”。
認真瞧一瞧亨同懊喪的臉上分明有些不服帖的神情
夾雜着,可以講妒火中燒,那是講得過去的。
誤了辰光的亨同恐怕要在所謂史密斯先生的堆房裡住下來過夜了。
忽然亨同有些套中人的感覺了,至於講爲何有被套的感覺,這辰光一腦袋漿糊的他擰不清爽了。
講起來所謂史密斯先生屋裡廂一共只有兩個人:老僕人查爾斯和亨同自己了。
講起來史密斯先生是個高大而瘦削的老人,鼻子高挺,活像個鷹鉤,而在厚嘟嘟的雙脣上頭,留着修長的脣髭,還拐了彎彎繞。
不過這一對脣髭這辰光儂扭過來,伊扭過去,兩個都擰不清唻,而過錯都在它倆的主人病倒了。
講起來有明確的史料講,就是這位史密斯先生,大約在一八八四年前後見了上帝,當然了坊間傳聞他詐屍,爲的是害怕觸黴頭。
阿曉得?史密斯先生唯恐自己樹大招風,畢竟南京路的差不多一半,都在自己的手頭,絕對屬於阿拉上海人常講的,一隻鼎。
講起來史密斯先生原本還住在上海灘有名的一個所在,那就是阿拉上海人都很熟悉的跑馬場個養馬場邊上,爲的是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講起來亨同時常也去跑馬場白相,對這個地區自然是早已非常熟悉了。
“講起來若不是鄙人湊巧去跑馬場逛逛,哪曉得還有這麼一樁事體”,亨同慶幸的回想道。
夜已經深了,可老僕人查爾斯和亨同他倆他倆沒睡覺。
老僕人查爾斯這辰光在門口坐着,面孔朝着外頭,吸着菸斗,月光照着他,活像一尊泥塑。
而亨同卻在房裡的沙發上頭躺着,除了偶爾翻身之外,也活像一個木頭疙瘩般的,悄無聲息。
在黑暗裡頭,無論講查爾斯還是亨同,啥人也看不見啥人。
雖然就這樣講起來,有些繞口,不過這也只是亨同一個人可以盡情的聒噪,呵呵,講起來查爾斯先生是個啞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