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趙伯韜、羅師爺倆人說着、說着,有小夥計送上羅宋煙和碧螺春茶上來, 羅師爺問及來意,趙伯韜道:“也無啥事幹,要想尋點生意來做做。”羅師爺道:“近來上海灘浪,倒也匆好做啥生意”
趙伯韜道:“實話跟儂講,人末一年大一年哉,來哚屋裡做啥?還是出來做做生意罷。”
羅師爺道:“說也匆差。耐今年十幾歲?”
趙伯韜說:“虛歲三十七唻”,一邊他頗有些感慨起來了。
羅師爺道:“愚兄雖然比儂虛長几歲,見識也不過爾爾罷了”,他的臉上滿是謙遜的樣子。
趙伯韜一見這樣的情形,急忙更加小心的賠話道說:“羅師爺官方里頭討生活的,這見識真是額頭上頭擱挑子,頭挑唻”,一邊他由衷的望着眼前這個官府的師爺。
羅師爺道:“趙先生講到西洋國去了”,一邊他不置可否的搖搖頭。
趙伯韜道:“羅師爺儂虛懷若谷,晚輩敬佩得很”,他奉承起來了。
羅師爺道:“其實講起來阿拉上海灘浪向賺錢的營生”,他慢吞吞的對着趙伯韜講道。
趙伯韜聽到這裡,不禁聚精會神的望着羅師爺,口中講道:“鄙人請教唻”。
羅師爺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一邊他用手摸了摸下巴下頭的鬍鬚,一邊笑而不言。
話說正在倆人說話這辰光,只聽得天然几上自鳴鐘連敲了十二下,羅師爺即留趙伯韜便飯,叫小夥計來說了。
很快,夥計搬上四盤兩碗,還有一壺酒,趙伯韜、羅師爺兩人對坐同飲。
喝了幾杯酒之後,羅師爺這又講道:“如今要講阿拉上海灘上頭啥營生賺錢,儂好好的想一想?”。
趙伯韜聽到這裡,想了一想,忽然一張臉漲得通紅了,只是他猛的又搖搖頭,一副將信將疑的模樣。
羅師爺看得這裡,忽然撲哧的笑了,他拖慢了腔調講道:“要講起阿拉上
海灘上頭今朝啥營生最賺錢,還有啥物事比做地皮生意更好唻”。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趙伯韜聽到這裡,不禁又驚又喜,更加的激動起來了。
“果真今朝阿拉上海灘浪向,洋人們都在講起這樁事體,如此聽羅師爺講,恐怕房地產生意最是來錢快唻”,趙伯韜喃喃自語道。
話說這邊亨同被傲慢的沙遜洋行門房擋在了外頭,之後只好漫無目的的流落到了上海灘上頭去了。
“要講鄙人去投客棧裡,卻無人照應”,亨同自語道:“有個洋行裡朋友,叫路易,也到上海來尋生意,一淘住來保。”。
亨同說道:“罷了,只好去低聲下氣求他去了”。
亨同來不及吃過了飯和揩面漱口,匆匆的去了。
這邊酒館裡頭趙伯韜獨自坐着,把水煙吸了個不耐煩。直敲過兩點鐘,方見羅師爺出來,又叫小夥計來叮囑了幾句,然後讓趙伯韜前行,同至街上,向北一直過了陸家石橋,坐上兩把東洋車,徑拉至寶善街悅來客棧門口停下,羅師爺約數都給了錢。
趙伯韜即請羅師爺進棧,到房間裡,倆人又密謀起來生意經起來了。
話說這邊路易已吃過中飯,牀上鋪着大紅絨毯,擺着亮汪汪的菸灰缸,正吸得煙騰騰的。
忽然看見家人帶着亨同進房,頓時有些吃驚,忙丟下雪茄起身相見。
路易問道:“尊姓是啥?”。
亨同回答道:“鄙人正是歐司登。先生阿是路易先生?”。
路易答道:“豈敢,豈敢,本人正是”。
亨同低聲下氣的奉承道:“勿曾過來奉候,抱歉之至。”
謙遜一回,倆人對面坐定。路易取來一支雪茄煙送上亨同。
亨同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然後羞怯的講道:“鄙人初次到上海,全仗大力照應照應。”
路易答道:“鄙人也匆懂啥事體,一淘上來末自然大家照應點。”又談
了些客套,這才輪到安頓無處容身的亨同。
趙伯韜坐在酒館裡頭,坐在一邊的客人們酒酣耳熱,不禁高談闊論了起來,聽他們說話,慢慢的說到堂子倌人。
趙伯韜正要開口問問,恰好羅師爺回來了,他送過水煙筒。
趙伯韜趁勢向羅師爺耳邊說了幾句,聽到這裡,羅師爺先哈哈一笑,然後向趙伯韜講道:“兄臺說要到堂子裡見識見識,,阿拉一邊講一講地皮的生意經,一邊逍遙、逍遙,阿好?”。
趙伯韜問道:“陸裡去喤?”。
羅師爺答道:“還是棋盤街浪去走走罷。”
趙伯韜應答道:“我記得西棋盤街聚秀堂裡有個倌人,叫陸秀寶,倒無啥。”
羅師爺插嘴道:“就去哉唍。”
趙伯韜只是笑,羅師爺也不覺笑了。
趙伯韜催促夥計收拾起煙盤,又等他換了一副簇新行頭,頭戴瓜棱小帽,腳登京式鑲鞋,身穿銀灰杭線棉袍,外罩寶藍寧綢馬褂,再把脫下的衣裳,一件件都摺疊起來,方纔與羅師爺相讓同行。
趙伯韜正自性急,拽上房門,隨手鎖了,跟着羅師爺出了酒館,轉兩個彎,已到西棋盤街。
趙伯韜望見一盞八角玻璃燈,從鐵管撐起在大門首,上寫“聚秀堂”三個朱字。羅師爺引趙伯韜進去,外場認得羅師爺,忙喊:“楊家娒,羅大人和朋友來唻。”
只聽得樓上答應一聲,便“登登登”一路腳聲到樓門口迎接。
二人上樓,那交際花愛麗絲見了,道:“懊,趙大少爺,房裡請坐”。
一個十三四歲的大姐,早打起簾子等候。不料房間裡先有一人橫躺在榻牀上,摟着個倌人,正戲笑着。
見羅師爺進房,方丟下倌人,起身招呼,向路易、趙伯韜也拱一拱手,隨問尊姓。羅師爺代答了,又轉身向路易道:“這位是吳竹齋先生。”
趙伯韜不禁抱拳說聲道:“久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