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瞅着,馬建忠忽然心念一動,“莫非、莫非是”,他一連兩聲嗟嘆道:“難道是洋人們另有所圖?”,他戰戰兢兢的想到了這一點,不禁臉上露出了驚惶的表情。
這辰光徐潤格外敏感的望着隔壁座位的同僚,他的心情激盪起伏,“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唻”,一聲感嘆飛出來了,很快就在馬建忠那裡激起了強烈的反響。
“潤立兄”,馬建忠終於憋不住了,他語氣有些急切的朝着徐潤問道:“洋人們怎麼講的?”,一句追問脫口而出道,直朝着這位臨危受命的使者襲來。
隨着這句問話的襲來,看上去還在激憤當中的徐潤頹然的朝後一靠,那把圈椅的椅背隨着他的動作,發出了刺耳的“吱呀”聲。
“真是一言難盡唻”,徐潤深長的嗟嘆一聲道,一邊他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的聽衆,顯然有了這樣的心態,他的情緒平靜了許多。
“這些洋人們真是滑頭”,徐潤憤憤不平的開口說道:“對鄙人的到來,先是表示熱情的歡迎,個個都講老朋友到了,不勝榮幸”。
聽到了這裡,馬建忠可以想見,想必這些所謂文明人彬彬有禮,說的漂亮話簡直就是印刷體,只是對於賠笑的、對面的這位同僚,當時是何等的無奈,甚至是尷尬。
想到了這裡,馬建忠臉上的歉意更加的濃重了,他的嘴巴張開了,就要從嘴脣裡頭講出些致歉的言語了。
“後頭不由分說,盛情的
的挽留住了鄙人不讓走”,徐潤緊接着敘述道。
聽到這裡,馬建忠不禁嗟嘆一聲道:“原來如此”,是啊,既然洋人們熱情的接待,那就是態度不錯,只要能夠坐下來講,啥事就好說了。
要說晚清辰光,阿拉華人和洋人們把酒言歡的機會,不是喪權就是辱國,總之基本都在出賣利益的場合之間,很少有平等輕鬆的辰光。
馬建忠忽然自失的一笑,他覺得自己這段辰光實在是太緊張了,要說這人一着急上火的,就會格外的敏感,比如胡亂聯繫啥的。
顯然馬建忠意識到了這一點,隨之他的面部表情情不自禁的鬆弛了下來,他疏散的朝後靠了過去,隨之椅背拖着從容的腔調,發出了“吱呀呀”的一聲長聲。
“這些洋商們怎麼講的?”,馬建忠面帶着甚至顯得有些輕鬆的笑容開口問道,甚至連稱謂也變了,不叫洋人而叫洋商。
是啊,在商言商,只要坐得下來,事體就好辦了,阿對?這辰光馬建忠饒有興趣的目光凝望着徐潤,看樣子和這位急於一吐滿腹心事的人兒達成了某種默契。
“誰曉得這些洋人們和鄙人推杯換盞之後,跟着就套近乎”,徐潤話語毫無熱度的說道:“鄙人這輩子都沒有聽到過這麼多漂漂亮亮的話語”,說到這裡,他的嘴角流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這些洋人們唻,那派頭”,徐潤回憶起當時燈紅酒綠的場面,還是感慨不已,一副意猶未盡的口氣
。
聽到了這裡,馬建忠不由得有些坐不住了,他好奇的探過頭來,聚精會神的望着徐潤,要知道這位斡旋的使者肩負的是一樁重大的使命,怎麼能如此的興高采烈?
想到這裡,馬建忠十分的納悶了起來,“這些洋人們唻”,他深有同感的感嘆道,說起來這位輪船招商局的新任會辦,早年間就在上海灘成長起來的,後頭還去了法蘭西國,對於洋人們讓人眼花繚亂的各種酒會、舞會、Part啥的門檻精着唻。
馬建忠想象着歷來不苟言笑的這位同僚身處那樣的場面上,想必頗有些尷尬的應付着,不覺有些好笑。
對於後頭的地皮大亨來講,各種應酬那是家常便飯的事體,只是對於這位一心經營生意的大老闆來講,雖說當初是上海灘上頭一批的買辦,也在上海灘上鼎鼎大名的寶順洋行做事,其實徐潤埋頭在了生意上頭,套用一句話講,那就是BusinessisBusiness。
古板的徐潤想起了花枝招展的交際花來,不禁面色緋紅,“還有些花哨的交際花,弄的花頭鄙人算是開眼了”,其實他還想笑罵娘們來着,只是頗有涵養的徐潤到底還是抑制住了。
講到了這裡,徐潤無奈的笑了笑,那些花花哨哨的應酬場面,連他當時也疑惑了起來。
馬建忠聽到這裡,緩緩的搖搖頭,“這些洋人們簡直把上海灘當做了自家的樂園唻”,他好笑之餘,心情不禁沉重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