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羅師爺的臉上越繃越緊了,彷彿掛着一層薄薄的嚴霜,他的目光也嚴峻了起來。
這辰光旁邊的婁阿根一見羅師爺神色不善,有些傻眼了,只見他飛快的扭頭左右看了看,左看看路易一副不肯干休的倔強勁頭,右瞧瞧,卻是顯得心事重重的邵友濂、邵大人面前的紅人,只見他原本生動的眉目間,有對眼睛骨碌碌的轉動了幾圈。
“想必羅大人有些爲難了”,婁阿根心想道:“作爲屬下,理應爲大人分憂”,隨着心頭的心思活動,他的嘴角流露出了得意的一抹淺笑。
“路易先生”,婁阿根話音尖銳的衝着路易嚷嚷開了,“難道儂不曉得這是違背了大清國法理之事嗎?”,他的話語之中明顯透露着極大的威壓。
這句話一說出口,婁阿根趕緊的看了看羅師爺,只見這位素來不苟言笑的中年漢子沉吟不語,手把着修長的鬍鬚,上下捋着。
“要曉得這裡不是儂的西洋國”,婁阿根氣勢洶洶的朝着路易嚷嚷開了,“別不識相”,他幾乎就要咆哮了起來。
聽到婁阿根的這句話,路易望着剛剛還和顏悅色的這位官府裡頭的小人物,顯然愣住了,他的嘴巴遲疑的張了張,有種不甘心的情緒悄然的萌生了。
“哦喲”,一旁的羅師爺心頭不禁嗟嘆道:“看樣子路易先生也是一時情急了”,他緊張的觀察着對面這位故交的
面部表情變化。
“雖說這位洋人有些冒失,不過他的心思卻是善意的”,羅師爺想到這裡,緩緩的轉動着頭,他看了看前頭的羅佳琳,然後再次轉動了頭,最後落到了牢獄裡頭,那裡是已經奄奄一息的孫更生。
“哦喲”,羅師爺一見這辰光裡頭備受煎熬的癮君子,只見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種渴望和期盼,這樣誠摯的目光已經超越了那種對於福壽膏的極度渴盼,生命的最終意義回到了飽經煎熬的孫更生身上。
羅師爺躊躇着,他的嘴巴張了張,望着有些不肯善罷甘休的路易,他心頭緊張的思索了起來。
“羅大人”,這辰光路易忽然神情低沉了下來,隨着面部莊重的表情,他學着羅佳琳的樣子,在胸前合掌,頓時黑沉沉的牢獄之中閃爍起了一陣朦朧的光輝,籠罩在了這位虔誠的人兒身上。
羅師爺目光炯炯的望着這位洋人,其實不用路易開口講啥,他已經拎得清清爽爽的了,“俗話說公門之中好修行,這一句話講出來,就是生死兩重天了”,想到這裡,他的神色不禁嚴峻了起來。
這辰光羅佳琳一邊眨巴着閃亮的大眼睛,心疼的看了看孃舅,只見這位和自己相依爲命的親人已然不堪忍受折磨,氣息微弱的躺在地上,就像離開了黃浦江的一條魚似的,進氣少了,而出氣卻反而多了起來。
羅佳琳緊跟着看了過去,隨着
她戰戰兢兢的目光望過去,孫更生的眼裡濃烈的閃爍着一股充滿期盼的目光,一種對於這個人世間顧盼的眼神之中,洋溢着一種十足的牽絆。
羅佳琳看到了這裡,“哦喲”,她不禁輕哼了一聲道。
這辰光羅佳琳已經曉得了孃舅眼神當中流露出來的對自己的牽掛,而這更加讓她心如刀割似的,“孃舅”,她痛苦的朝着孫更生呼喚道。
隨即羅佳琳熱刺刺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然應了那句中華古老的明言,心有靈犀一點通,路易分明預感到了啥,他戰戰兢兢的睜開眼一瞧,隨着腦袋裡頭嗡的一聲,路易頓時心頭沉甸甸的。
路易對着羅師爺嘴巴張了張,卻見這位老朋友面色冷峻,不似這個季節應該瞧見的倒春寒,卻分明清清爽爽的瞅見了一層薄薄的冰霜,而且令人不安的越堆越厚起來了。
路易見狀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他曉得自己這個要求對於老朋友來講,實在是有些爲難了些。
“要說朝廷法度絕非兒戲,鄙人身爲衙門中人,豈能知法犯法?”,羅師爺這辰光爲難的心想道:“要說是路易先生保釋的話,豈不是…”,想到這裡,他的那根敏感的神經被挑動了。
要說那辰光的官紳士商們最忌諱和洋人有啥瓜葛,要說看這些洋人是洪水猛獸,那是半分不是危言聳聽的,羅師爺的顧慮如此看來那是很有道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