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同想起了自己跟愛德華先生說起的計劃,不禁腦袋發熱了,“這樁事體可出不得紕漏”,他喃喃的說道,他的眼睛在黯淡的月光下,亮晶晶的,着實有些瘮人。
“聽說路易和這位徐會辦在做生意,不妨去尋他打聽、打聽去”,亨同心頭盤算道:“說不定從銀行方面能夠探出些端倪出來”,想到這裡,他得意的笑了。
俗話說一樣的月光,個人自有個人的感受,今朝的月光在路易看來,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簡直就是春江花月夜,儘管如今這辰光上海灘已經進入了初夏。
朦朧的月光下,黃浦江上一輪明月越過十里洋場的高樓大廈,顯出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的景象,其中一句海上明月共潮生,顛倒過來,念着上海明月共潮生,就應了景了。
從外灘二十九號法蘭西銀行的大樓裡頭仰望過去,月亮越發的距離人更近了,這辰光羅佳琳仰頭望着頭頂的月光,越瞧她的心情越愉悅。
前頭李太白曾經吟唱道: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拈來形容上海灘上的摩天大廈,正好符合了那辰光人們對於西洋鋼筋水泥大樓的印象。
只是摩天大樓可不是危樓,如今辰光還矗立在外灘的洋樓們歷史差不多都是百年了,成了上海灘最靚麗的一道風景線,只是誰曾經記得一對華洋年輕男女發生在氣魄宏大的大樓中的故事。
“儂在做啥?”,路易好奇的問道,一邊他腳步輕柔的走了過來,倚在陽臺上,溫柔的望着心上人。
羅佳琳聽到路易的話語,並沒有立刻應答,只是一雙大眼睛望着皎潔的月亮,一對靈活的眸子閃爍着淺淺的淡藍色的光芒。
路易細膩的目光從側面望着這位美麗大方的滬上佳人,忽然他的眼睛瞪大了,只見裡頭投射出了驚訝的光芒,“親愛的眼睛真好看”,他不禁由衷的讚歎道:“就像聖母的淚滴一
樣”。
西洋人傳說名貴的藍寶石是聖母瑪利亞思念耶穌辰光,流淌出來的淚珠子變化而成的,她的光芒勝過了世間一切事物發出的輝光,有種聖潔般的光毫在眉目間徜徉着。
“我的上帝”,路易忽然驚歎一聲道,他的心頭因爲一個忽然的發現而激動了起來,“難道親愛的也有西方的血統?”,他低聲的嚷嚷道。
路易的神情亢奮了起來,不禁有些發呆,在低頭看過來的羅佳琳看來,活像一隻呆頭雁。
羅佳琳一瞧洋郎君這般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吃驚,更有些害羞,雖說倆人熱戀了交關辰光,不過像這樣欣賞西洋景似的看過來,她卻是頭一次經歷,最後還是禁不住臉紅耳熱,一顆芳心噗噗跳。
羅佳琳嬌羞的捂住了臉,“儂在做啥?”,她嬌嗔道。
誰曉得路易上前,不由分說的掰開了羅佳琳的手,一雙牛鈴般的眼睛仔仔細細的在羅佳琳的眉目間梭巡着,越看他越覺得驚訝。
“哦喲”,路易心頭可是驚歎成了一片,“瞧瞧這眉眼”,依稀的羅佳琳的眼珠子略帶點淡藍不說,眉毛也是修長得好比兩片柳葉,精巧的鼻子直挺,全不似東方人柔和的臉部線條,竟然帶着西方人雕塑般的輪廓分明。
“我的上帝”,路易再一次激動了起來,他嚷嚷的聲音和認識羅佳琳之前一樣,有些咋咋呼呼的了,“這是怎麼回事體?”,路易驚訝的自問道。
路易說是自問,其實他的驚訝之情已經傳遞給了羅佳琳,她竭力的剋制住了羞澀的神情,瞪大了一雙納悶的眼睛迎着路易望了過去。
羅佳琳的秋波一投射過去,全被路易捕獲了,“吾曉得了”,聽聽路易還是這樣風風火火的。
“究竟儂曉得啥了?”,羅佳琳不禁心頭嘀咕道,她竟然有些緊張了起來。
“儂的眼睛”,這辰光在羅佳琳耳邊響起來了,隨着這一聲詫異的呼喊聲,路易
高亢的話語中掩飾不住驚訝,“怎麼和我有些像?”,法蘭西人金髮碧眼,儂曉得伐?
路易越看羅佳琳,越覺得她帶着一點西洋人的面相,這可是驚人的發現,頓時他的眉眼間顯得十分的錯愕。
羅佳琳已經從情郎的表情看出了這樁事體顯然不是空穴來風,“吾的觀音娘娘”,她禁不住輕聲的祈禱一聲道。
看到心上人詫異而又震驚的神態,路易二話不說,拉着羅佳琳來到了玻璃鏡子前,那是一面擺放在桌上的鏡子,伊該讀過《紅樓夢》,寶玉唱腔裡頭有這麼一句: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咽不下玉粒金蓴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裡形容瘦。
這裡廂沒有悲歡憂喜的菱花銅鏡,卻有明亮通透的玻璃鏡子,世故的照得佳人的臉龐、眉眼纖毫畢顯,更栩栩如生的還原了人物的形象。
羅佳琳戰戰兢兢的擡眼仔細一打量,誰曉得不看則罷,這麼一瞅,“哦喲”,她不禁一聲驚呼道。
羅佳琳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眼睛和眉毛,隨着心緒的波瀾起伏,她的手指有些顫抖了,“這是怎麼回事體?”,羅佳琳喃喃的自語道。
說到這裡廂,羅佳琳迎着路易越來越肯定的目光看過去,她越發的懷疑了起來,“吾究竟是誰?”,這辰光一聲驚疑之中裹挾着驚惶的問話聲直朝着路易襲來。
聽到自己心愛的人的疑問,“我的上帝啊”,路易一邊口中輕呼道,一邊困惑的撓撓頭,“像這樣的隱私,恐怕只有去問本人唻”,他心想道。
路易想到了這裡廂,“佳琳,儂的Father、Mather難道是西洋人?”,他驚訝的看着羅佳琳問道。
“孃舅”,羅佳琳聽到路易的問話,不禁在心頭輕喚道:“這究竟是怎麼樣一回事體?”,說到這裡廂,她想起也曾幾次問起過孃舅孫更生自己的身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