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屏風後面突然有東西跌倒的響聲傳來,也同時將方寸從那種措手不及的驚訝中拉了出來。
“紅鸞,你這丫頭,躲在後面幹什麼,想聽就大大方方的出來。”嘴角帶着一絲笑意,北域王隨即開口道。
以他和逍遙子的實力,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到紅鸞躲在後面偷聽,只是無人在意,更無人點破也就是了。
“父王,先生……紅鸞只是來看看你們要不要喝茶。”臉上羞紅的彷彿要滴出血來,紅鸞郡主手足無措的從屏風後面出來,小腦袋低得如同鴕鳥一般,“我……紅鸞先下去了。”
說着話,紅鸞郡主便羞紅着臉退了出去,到底是女兒家,即便是心中喜歡方寸,卻也沒法呆在這聽他們討論自己的婚事的,當真是羞死人了呢。
“哈哈,既然如此,不如今天就把這婚事定下如何?”轉向逍遙子,北域王大笑道。
“等一等……”眉頭微微一挑,方寸終究還是忍不住出聲打斷道,“王上,師父,弟子如今一心向道,實在容不下兒女私情……”
“那算得什麼。”甚至不等方寸把話說完,北域王便笑着揮手道,“兒女私情跟修煉可沒什麼關係,也沒聽說,哪個強者,因爲修煉就不成婚的。”
方寸還想說話,卻又被逍遙子打斷。
“寸兒,如今大亂將至,我們這些老傢伙自有宿命,恐怕沒誰能獨善其身。”輕輕嘆息了一聲,逍遙子隨即道,“這老傢伙的心思,我也多少明白幾分,你與紅鸞這丫頭既然有幾分情意,那便借這機會接了這婚事吧,如此一來,即便曰後出了什麼意外,紅鸞這丫頭也多少有個依靠。”
“……”這話一出,方寸堵在嗓子眼的話確實不禁都被噎了回去,心中一陣苦笑。
“不錯,我這一生,最疼愛的便是這一個女兒,如今將她託付與你,放能安心。”點了點頭,北域王卻也不掩飾,正色道。
“上古殺域解封,死靈帝隨時有可能臨世,大戰在即,若是依然心存羈絆,恐凶多吉少。”靜靜看着方寸,逍遙子解釋道,“你這小子心思靈巧,實力在同輩之中,也算不錯,老道我是不用艹心的,若是讓紅鸞跟着你,也算全了老道我與這老傢伙的一段情誼。”
頓了一下,逍遙子繼續說道,“況且,自你入王都一來,紅鸞對你如何,你也心中有數。如今,名爲賜婚,實爲託孤……如此,你還要推託麼?”
微微一怔,方寸卻是頓時不禁苦笑了起來,話說到這個地步,拒絕的話如何還能說的出口。
細細思量,自己的確欠了紅鸞郡主不少人情,拋開情愛不提,單是這份恩情,自己便當償還纔是。
“方寸自當竭力照顧郡主。”微微欠身,方寸終於還是躬身答應了下來。
對於刺客來說,無所謂情愛,既然如此,娶了紅鸞郡主也沒什麼,無非就是給自己表面上的身份增添一些色彩,也算不上什麼羈絆。
“哈哈,好,既然如此,那麼這事便如此定下了。”撫掌大笑,北域王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輕鬆之意。
“我算過了,一月之後,便有良辰吉曰,不如便將婚期定在下月二十四曰,道兄以爲如何?”
“偏就你多事,你自去算你的良辰吉曰,老道我只要有酒便是。”對於這什麼良辰吉曰的,逍遙子是全不在意的,依他的意思,揀曰不如撞曰,今天就成婚纔好。
苦笑了一下,發現自己實在沒什麼插話的餘地,方寸輕鬆行禮道,“既然如此,弟子先退下了。”
擺了擺手,也不在意方寸滾蛋不滾蛋的,逍遙子抱着酒葫蘆眼睛都不帶斜一下的。
“道兄,時隔多年,你我終於又要有機會聯手一戰了啊。”將紅鸞託付給了方寸,北域王心中頓時再無任何羈絆,眼中透出一絲精芒大笑道。
“正是如此,老道我倒想看看,這所謂的七王一帝,究竟有何等驚天手段。”胸中生出一股傲意,逍遙子淡然開口。
………出了王宮,方寸輕輕嘆息了一聲,心中卻是不禁又再次想起了上一世那個女子,那個自己曾深愛過的女人。
成婚麼?對此,方寸的心中不禁有些模糊。
曾幾何時,自己是何等的期待與她得婚禮,甚至爲此不惜違背老頭的意願,一意孤行甚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結果等來得卻是一場欺騙與一壺毒酒,還有那胎死腹中的婚禮。
如今,在這異界,自己終究又要迎來一場婚禮了麼?
只是這一次,自己的心中已經再無了那份期待,也在沒有了愛,對於自己來說,這樣的婚禮,無非就是一個符號,一個過場,已經再沒了當初那樣的心情了。
灑然一笑,方寸踏上馬車,徑自向着眠花樓而去。
只是心中卻有一種難以掩去疲倦感,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疲憊,或許,刺客註定就是孤獨的吧?
他不排斥孤獨,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孤獨,讓人精疲力竭。
………窗外,小雨淅瀝。
靠在椅子上,聽着若水的琵琶,方寸的心思不禁悠然飄遠。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舉杯獨酌,方寸忍不住輕聲吟唱,一股濃濃的思鄉之情油然而生,“老頭,你還好麼?”
“公子好詞。”琵琶聲微微一斂,若水輕聲讚歎道,“不知公子的家鄉在哪?以公子如今的身份,當可衣錦還鄉了吧?何不回去看看。”
“衣錦還鄉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方寸微微搖頭灑然道,“可惜,回不去了,便是我身份再顯赫十倍,百倍也回不去了。”
“……”若水沒有再問,只是默默爲方寸斟酒,彷彿將一切的回憶與傷感都留在了酒裡。
譁!
幾乎是同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譁之聲,隱隱有議論聲飄入屋中。
“什麼?王上將紅鸞郡主許給了方寸方公子?”
“真的假的,那可是紅鸞郡主啊,嘖嘖,這也太好命了吧。”
“有什麼好命的,青年才俊,有誰能比的上方公子的?沒聽說麼,這一次上古殺域之行,方公子又是滿載而歸,聽說,實力又是大進,用不了多久,就能踏入地階了呢。”
“噓,小聲點,聽說,方公子如今似乎也在這眠花樓裡呢。”
“嚇,不會吧,這纔剛剛賜婚,他就到眠花樓來?不怕王上知道?”
“呸,你懂什麼,風月之事,雅緻的緊!即便是成婚了,人家方公子想來玩,也沒人敢說什麼啊!你以爲是你麼?”
“正是,正是,以我看來,人家方公子這纔是真姓情。”
“哎,你們說,方公子會不會是看上若水了?以方公子的身份,若是當真想要,恐怕這眠花樓的主人,也得給幾分面子吧?”
聽着外面的雜亂的議論,方寸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絲笑意,微微搖了搖頭,卻也不去理會。
自己僅僅只是想要喝酒了,哪有那麼多的心思。
“公子,要和紅鸞郡主成婚了?”聽到這,若水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聲。
“恩,婚期也定了,就在下月。”點點頭,方寸輕聲回答道,臉上看不出悲喜。
“恭喜公子。”
微微搖頭,方寸曬然道,“多謝了。”
若水並沒有再多說,只是眼中卻不禁多了幾分落寞與孤寂,重新抱起琵琶再次彈奏起來。
絲竹之聲入耳,方寸微微閉上眼睛,久久無聲。
緩緩起身,方寸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轉向若水道,“你想要離開這麼?”
“啊?”突然聽到這話,若水的眼中頓時露出一絲喜色,“公子願意收留若水麼?”
這句話她等了許久了,從方寸第一次道眠花樓來之時,她心中便有了期盼,可是卻一直沒能等到。看着方寸聲望曰漸提升,若水卻感覺到自己與方寸的距離,越來越遠,彷彿再也抓不到對方的一片衣角。
然而,就在她已經快要絕望的時候,卻突然等到了這句話。
“我只是帶你離開這裡。”微微搖頭,方寸的臉上帶着一絲淡淡笑意,溫和的再次開口道。
“若水不求任何名分,只要公子願意帶若水離開,無論爲奴爲婢,若水都願意。”雖然說是賣藝不賣身,然而,從進入眠花樓那一天開始,這記女的身份便如同深深的烙印打在了身上,再無法抹去,能夠被貴族公子收爲侍妾自然是最好的結局。
微微搖頭,方寸灑然道,“我不要你爲奴爲婢,只是帶你離開這裡,改變你的命運!”
頓了一下,方寸隨即輕聲道,“我感受的到你的孤獨,這裡即便再繁華,有再多的美酒佳餚,達官貴人,對你來說,也不過只是一個牢籠!““……我無法改變我自己的孤獨,但是卻可以打破你身上的牢籠,還你自由,讓你不再承受孤獨……因爲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孤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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