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霆伸出右手,抹了一把那惺忪的雙眼,打眼冷冷瞅了瞅對面的會計一家人,嘴角泛起了一絲不屑。
“哼~!一拳一千塊,少了不幹,要鬧跟他鬧,咱怕啥?怕個球~!”
陳玉霆藉着一股子殘餘的酒勁,直接彪呼呼道。
少年幹警一看就是個道行不深的人,雖然他有着不少的辦案經驗,也知道一鬨二嚇唬的手段,但是,面對一幫子四五大十的老爺們,他明顯還是顯得有些應對不力了。
“行了,你們就僵持着吧,我看你們能僵持多久,這裡是派出所,你們啊就在這裡耗着吧,我看還會不會再打起來,正好我們可以直接拘了~!”
嘴角起了一絲煩躁,小幹警一看這兩幫子大老粗很不上道,就知道瞎嚷嚷,知道軟的不行來硬的嚇唬了。
說完話的小幹警直接站了起來,一臉不悅地瞅了瞅陳飛一家人以及會計一家人,直接來開了調解室了。
就這樣,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接就在這裡耗着了。
陳飛雖然着急,但是,卻也沒辦法,面對一幫子不講道理的傢伙,他能怎麼滴?他即便是再心急,這件事解決不了,他也不能走出派出所。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遊走,陳飛的感覺確實如度日如年般難熬。
直到晚上9點,這件事還是不能協商解決,雙方仍在堅持着,與此同時,陳飛看着手機的電量直接提示低能預警了,也就只能再撐個十幾分鍾了。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愈發焦急起來。
大部分公安民警都下班了,值班的,也只是一部分不主事的,因爲,在派出所臨下班之前,那個老道的中年幹警來到過調解室,詢問了兩家人願不願意和解的意願。
最後,在大家的無言沉默中,中年幹警臉上帶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冷哼一聲,沒多說話,直接走了。
眼下,陳飛也不能主動提出來要談判,因爲主事的民警都下班了,只剩下一些輪換值班的,即便是談,也得明天了。
而且,既然都已經等到這個份上了,坐在對面的會計一家人,更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了。
派出所的人,只是代兩家人跑腿,買了些泡麪和麪包充飢,但是,卻沒有提供被褥之類的禦寒物資,兩家人就怎麼來的,怎麼硬撐。
十月末端,已經是深秋十分了,天氣乍涼,要是穿的不多,很容易着涼,在派出所這個地方過夜,可不是個好結果。
得虧了一屋子人人多,呼出的二氧化碳也多,所以,整個屋子的溫度也不算太低,太冷不至於,但是,難熬是真的。
明天馮媛媛的事情到底怎麼解決,如果真去不了了,要不要先給她打個電話?
陳飛心裡直接犯難了,打電話?怎麼說?就說家裡有事了?去不了嘉華大酒店大鬧了?這種藉口馮媛媛會相信嗎?
而且,這個時候打電話,很有臨陣逃脫的跡象,很容易讓馮媛媛誤會的,所以這個電話還得斟酌再三。
踏馬的,會計這一家人真是一幫子雜碎,拖得我都耽誤大事了,這件事肯定和他們硬剛到底,不治治他們,老子就不姓陳了。
心裡起了一絲濃濃地幽怨,陳飛臉上升起一股子怒色,惡狠狠地巡視了一番表情不一,花樣百出的會計一家人。
就在陳飛的糾結之中,那不爭氣的手機也是在陳飛的鬱悶之中,悄悄地關機了,直接關死了陳飛猶豫不決的大門了。
得了吧,即便是你想打電話,也白搭了,即使有點電量,又能和馮媛媛說幾句話?說不定說道關鍵處被關機了,還會引來馮媛媛更甚的誤會呢。
哎~!踏馬的,事情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呢?老天爺,你是看我諸事太順了,想要懲罰一下我,磨鍊一下我嗎?
仰起脖子,凝視着那二極管發光燈,陳飛心裡苦苦地喃喃着。
一夜無話,兩棒子人,花樣百出,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斜躺在椅子上,什麼姿勢都有,硬是在派出所調解室熬了一個晚上。
翌日,當晨曦的陽光冉冉升起的時候,調解室並未傳來一絲光明,因爲這件調解室是在大院的東邊,門口朝西,所以,一上午,不會有陽光照射進來。
就好似這件難辦的糾紛一般,雖然朝陽初露,給大地打來了光明與希望,但是,仍舊回驅散不了調解室那籠罩的陰雲與心霾。
由於昨夜睡得很不好,每個人的菸圈都好似大熊貓一般,掛上了深深的黑眼圈,讓人看上去就有些可笑。
一大早,派出所上班的人絡繹不絕,但是,沒有一個人來到調解室,處理陳飛一家與會計一家的事情。
就好似被遺棄的一幫孤兒,兩家子人就坐在冰冷的調解室,也不知道在等待着什麼,非常沉悶的或坐着,或站起來遊走,可就是誰也不跟誰說話,仍舊僵持在那裡。
到了現在,兩個家庭也不說狠話了,因爲昨天都已經說完了,直接說乏了,眼下當事人雙方都希望來個頂事的民警,過來調解一下,抓緊把事情給解決了,然後完事各自回家。
會計一家人是最頂不住事兒的,只見會計的兒子,那個平頭漢子,轉過臉來,透過調解室的小門窗,看着大院的民警進進出出的開始忙碌了,直接坐不住了,刷的一聲站了起來,直接打開門走出去找人了。
衆人也是沒在意平頭漢子的舉動,仍舊麻木地坐在那裡,等待着民警的到來。
隱約過了有十來分鐘吧,門口傳來了平頭漢子笑呵呵地恭維聲,同時,也傳來了一個民警的聲音。
吱呀一聲,調解室的大門打開了,那個熟悉的小幹警的身影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而平頭漢子的兒子,則是像一個霜打的茄子一般無神地站在小幹警的身後。
來到了屋子裡,小幹警巡視了一下昨夜休息不好的衆人,嘴角泛起了一抹淡笑,冷哼一聲之後,拉開主坐的那張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開腔了:“都想通了嗎?可算是想解決事情了?”
平頭漢子也是酸溜溜地直接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惺惺地坐了下來,然後,雙手一掐腰,直接看向了會計老許。
“民警同志啊,這件事怎麼滴也得解決啊,你就找個人過來好好地協商、協商吧,要不然一直耗下去,對誰也不好啊~!”
會計老許臉上掛起一絲色難,率先開口了。
會計老許終於坐不住了,他是個有傷的人,休息起來特別的不便,但是,在調解室裡,有沒有給他提供特殊休息的牀鋪,整個夜晚,他是最難受的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