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董事長要是開不了單的話，搞不好真的要怪罪到我頭上呢！”
蔡強在不斷的給自己施加心理暗示，然後就真的惶恐不安起來了。
在他看來，就算陳晉真的有那種一個月做幾百萬業績的能力，也需要有客戶累積吧？
像這樣，拿着房源表看一下子，就說出門看房了？
一定是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了，所以只能去外面呆着了！現在外面可是驕陽似火的大熱天吶……
蔡強彷彿已經能想到陳晉站在一個路邊小店的門口，拿着一瓶冰可樂喝着，同時大罵自己這個經理垃圾的場面了……
念及此，他連忙起身來到了店門口，向着外面張望着，卻一眼就看見了陳晉已經走到了馬路對面，正在跟一對中年夫妻模樣的人攀談着……
“還真有客戶？”蔡強震驚了！
但是隨即他就看見才鬧過大矛盾的中圓地產的幾個人，也站在門口臉色不善的盯着陳晉。
“這是……搶了別人客戶？怕不是又要打架？”
蔡強一瞬間在心裡加了很多戲，惴惴不安！
…………
馬路對面，陳晉對面前的中年人笑道：“兩位是來看房子的嗎？”
他說着，直接就把手中的房源表遞了過去，接着道：“我是天坤地產的經紀人，這是我們目前性價比最高的一批房源了，兩位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看一看。”
“…………”
曹文凱跟老婆對視了一眼，然後有些納悶的又看向陳晉，不解道：“你好，請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要買房子的？”
“就是碰碰運氣吧。”陳晉佯裝苦笑道：“我這個月業績不好，再不開單就要被開除了，所以上街發一下單子……”
絕大多數客戶，都是不可能知道“傳單”和“房源表”有什麼區別的。
所以曹文凱看了看手中的房源表，算是接受了陳晉的解釋。同時，他也覺得這事情挺湊巧的。
今天他確實是趁着週末，跟老婆一起出來看看房子。只不過他目前還只是在小區周邊轉轉，看看環境，也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既然有緣分跟這個年輕人碰上，那麼就讓他介紹介紹也無妨。
於是他笑道：“那好，你有什麼推薦的房子嗎？”
陳晉點點頭，伸手指着房源表上已經標註的那套道：“這套金色花園小區的怎麼樣？”
“127個平方米，1200萬。單價還不到10萬，以次江景房來算的話，價格不算貴了。”
聞言，曹文凱蹙眉道：“我之前也在網上查過，這周邊東海一品、江景壹號均價確實都是破10萬的，但金色花園，哪怕精裝修的房子，也就是9萬多的價格了吧？”
“而且，這附近動不動上千萬的價格，一百多個平方而已，裝修的附加價值，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價格稍微高了點……我們還是再……”
陳晉立刻道：“先生，我還是建議你看一看這套房子。就算不買，但是作爲一個同戶型的參考也是不錯的嘛？”
“畢竟看房子，站在小區外面看，跟站在房子裡看外面，體驗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呢！”
曹文凱還在猶豫，但他身邊的老婆卻道：“文凱，我覺得他說的還是有道理的。反正到最後我們還是要看房的。”
見老婆都這麼說了，曹文凱還能怎麼辦？當然是選擇……
聽老婆話了。
他朝陳晉點點頭，跟着陳晉重新過了馬路，朝着金色花園小區走去。
無論是一直在盯着陳晉的蔡強，還是中圓地產裡面那些人，全都瞪圓了眼睛，一股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們可都是眼睜睜看着陳晉，在路上隨便攔了兩個人，就直接領去看房了！
這個概率比走在路上被錢砸死還小呢！
可事實就這樣發生在了眼前……
…………
路上，陳晉跟夫妻倆互相通報了姓名，不過他只說了自己姓陳。
對話的同時，他也瞭解了一些兩人的情況。
跟活點雷達上看見的一樣，曹文凱和老婆都是東海濟同大學的教師。曹文凱自己的職稱是教授，而他老婆則是副教授。
按理說，作爲國內知名學府濟同大學的教授、副教授，夫妻倆的收入水平應該是非常高的。
然而他們二十幾年下來，夫妻倆加在一起，也只存下了300多萬的首付款。
陳晉在心裡稍微換算了一下，發現他們平均一年只能存下來20萬不到。再一想其他某些大學教授，哪怕還不是濟同大學這樣的知名學府的教授，一年不說多，賺個幾百萬就跟玩一樣輕鬆。
更何況還有文子酋這樣的學術界大牛，資產說不定比很多成功企業家都要多。畢竟光是陳晉幫他賣掉的那幢寫字樓，就值好幾個億了！
這也是他決定找上這夫妻倆最重要的原因！
……………
“在這以前，我們住的都是大學提供的教職工宿舍。”曹文凱邊走邊說，像是抱怨又像是吐槽道：“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爲孩子已經5歲了，馬上就要上小學了，我們也不會考慮買房子的事情。”
陳晉有些納悶道：“曹教授，濟同大學應該有附屬的中學和小學吧？難道你們夫妻倆作爲教授，都不讓你們的孩子入學嗎？”
“…………”
曹文凱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陳晉的問題。
他老婆在一旁冷聲道：“不提這個了。總而言之我們花自己的錢，買自己的房子，正規入學，誰都攔不住！”
聞言，陳晉心中一動，暗道看來曹文凱在學校裡雖然是個大教授，但在人際關係上，很有可能還是小學生水平吧？
無論如何，一個40多歲的教授，都算得上國家棟梁之才了！竟然淪落到連自己的孩子入學都那麼艱難……
念及此，陳晉心中也有了計較。
他扯開了話題，聊了一些行情政策方面的常識，隨後就到了金色花園。
這個小區跟附近的幾個小區一樣，佔地面積都不大。畢竟皇甫江邊的地皮實在太寶貴了，每一塊都是天價。
相應的，開發商只有把樓房建得極高，才能賣回本錢，賺得出利潤。所以周邊的小區，總樓層至少都在40層甚至更高。
陳晉挑選的這一套，就在36層。而金色花園的總層高是50層，所以也算非常高了。
出示了業主早就寫好的《出售委託書》之後，他們順利的進到了小區裡。
剛一走進小區，曹文凱夫妻倆的感受立刻就不一樣了……
圍牆邊就種着一排樹植，隔絕了馬路與小區裡的視線，保護了低層住戶的隱私。
僅僅是這一點點小花招，竟然就讓曹文凱覺得耳邊清靜了一些，心中好感頓生。
再接着往裡走，是小區裡的一個小型商業區，裡面包括小超市，小菜場，小藥店以及兩三家餐飲店和鮮花店。
而且除了一家是快餐式的以外，另外的都是甜品店、私房菜，還有一家專門製售燕窩的店鋪，充分的體現着高端小區該有的格調。
“文凱，不得不說，這個小區比之前看過的那些，感官上要好多了。”老婆在身邊說着，情不自禁的望向了那家鮮花店。
陳晉笑道：“沒錯。畢竟是這種價位的地段了，住的都是高收入人羣。所以除了基本的生活需求外，精神需求其實更重要。”
曹文凱點點頭問道：“是哪一幢？”
“就在前面。”陳晉指着最裡面正對着中心花園的樓房道：“這套房子是樓王的位置，也是整個小區唯一一幢可以直接看見皇甫江的樓房。”
說着，他就領着二人上了樓。
無論是門廳，電梯，裝修得都很奢華。只不過進了房子裡之後，竟然有了一點“原形畢露”的感覺，因爲裝修確實有些差的過分了……
房子裡灰塵很多，廚房和衛生間還有一些長期使用後的污漬，感官不太好。
唯一出彩的，就是站在陽臺上的視野！
這棟樓的位置，正好可以讓人透過前面擋着的東海一品和江景壹號，看見滾滾而東的皇甫江。
江水雖然渾濁而污黃，卻讓人的心中更多了一份厚重感！
如果是對東海市的歷史有一定了解的人，則更能感受到這條奔流了幾千年的江水，承載着多少人的夢想，下面又沖刷過多少人的屍骨！
…………
曹文凱站在陽臺上，怔怔出神的望着遠處奔流不息的皇甫江，站了許久！
他的老婆在房子裡轉了一圈以後，看着自己的老公，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邊，挽住他的胳膊，也沒說話。
還站在客廳裡的陳晉沒有去打擾他們這一刻的寧靜。
但他實在是太好奇了，便開始觀察起曹文凱的情緒值……
結果跟他想象的完全相反，曹文凱的情緒這時竟然沒有絲毫的波動，進入了一個徹底放空的狀態！
“到底是做學問的人吶！”陳晉暗自感嘆着。
也只有這樣可以心無旁騖的人，才能沉得下性子來鑽研吧？
當然了，正是這樣的性格，很有可能導致他在人際交往方面的失敗。
看別人哪哪都不順眼嘛……也忍不住不說……
陳晉性慣性的開始分析起來，卻聽見曹文凱忽然開口道：“小陳，這套房子的價格，還有可能便宜一點嗎？”
“1200萬，雖然符合市場價格，但是超過我的承受範圍了，不過我確實很喜歡！”
陳晉有些詫異道：“曹教授，決定了嗎？不再多考慮一下？”
曹文凱點點頭：“就剩下價格問題吧。你看看能不能幫我跟房東商量一下？”
“這樣吶……”陳晉想了想，沒有立刻迴應，而是問道：“曹先生，這樣吧，我先幫你大致計算一下首付，按揭和手續費之類的，怎麼樣？”
“也好。”曹文凱應了下來。
陳晉點點頭，就在房子裡剩下的一張破舊茶几上計算起來。
片刻之後，他拿着單子對曹文凱道：“曹教授，這附近的房子都是不滿年份的，所以稅費比較重，你應該是知道的。”
“多少？”他老婆忙問道，遠不如曹文凱淡然。
陳晉頓了頓，把單子遞給他們道：“稅費方面，各種房產交易產生的稅金，加上中介服務費，大概在110萬左右……”
“這樣算起來的話，你們大概需要準備360萬的首付，加上110萬的稅費，合計在470萬的樣子。”
“然後……貸款840萬……月還款額，大概在5.5萬到6萬之間。可是考慮到你們的年齡應該沒辦法貸款30年了，所以月還款額，應該要7萬多。”
聽完陳晉的話，他們也正好看完了陳晉列舉出來的種種名目和金額。
原本陳晉以爲他們的第一反應會是跟自己討價還價，讓自己中介費打折。
但是曹文凱的老婆卻對曹文凱道：“文凱，太貴了！雖然月還款我們勉強還能夠得上……”
“可是首付……”
“這些都不是問題！”曹文凱忽然應道：“首付，我可以向爸媽借一下。其實聽說我們要買房子，爸媽就說過了，把他們的養老金取出來支持我們。”
“月還款，了不起我去掛靠幾個企業單位吧，也沒什麼丟人的，反正大家都這麼幹。”
“文凱……”他老婆皺起眉頭：“別做你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爲了房子，沒必要……”
陳晉在一旁聽着，心裡也有些疑惑。
曹文凱是活點雷達搜索出來的客戶，針對性是非常強的。
換句話說，這套房子只要他看了，基本上就是必買的結果。可是眼前這個情況，陳晉又有些納悶了！
他們這夫妻倆，錢不夠呀！
怎麼買？
“是什麼環節漏了？”陳晉想着，隨後通盤考慮了一下，忽然驚醒道：“曹教授，其實首付是一方面，關鍵是貸款……”
“你的收入證明和流水，能匹配得這麼高嗎？”
“需要15萬左右的月收入證明，以及相應的銀行流水證明。”
聞言，曹文凱一愣：“15萬嗎？”
他老婆的臉色也變了變，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
得到陳晉的告知後，曹文凱也沒耽擱，只是想了想之後，就拿出手機站在陽臺上撥打了出去……
“喂，江院長嗎？對，對，我是小曹。”
“我想問一下，我如果要買房子的話，需要開收入證明，學校能給開嗎？”
“額~~~比較高~~~”
“大概，需要開15萬的樣子！”
曹文凱說完，就轉過身去，認真的聽着……
好一會之後，他才應道：“好的，我明白了江院長，你讓我考慮考慮！”
言罷，掛斷，陷入沉思。
…………
陳晉能夠清晰的看見，曹文凱此刻的情緒波動非常的大。
不甘、屈辱、爲難、憤怒……
幾乎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在這時集中爆發了，但他的臉上還保持着平靜。
因爲老婆還在身邊望着他，皺着眉。
有些事情，男人來抗就好了，沒必要非讓家人擔心。
又過了好一會之後，曹文凱輕輕嘆了口氣，強行掛上笑容對陳晉道：“小陳，這樣，你幫我約房東吧，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再談點價格下來。”
“能省一點，就是一點吧。”
“曹教授。”陳晉道：“學校……能開的出這麼高的收入證明嗎？”
“我說可以就是可以的。”曹文凱強硬道。
他老婆眉頭皺得更深了，嚴肅道：“文凱，到底怎麼回事？”
曹文凱：“…………”
“你說呀！”他老婆有些急了。
曹文凱這才應道：“江勤跟我說，可以幫我開這個收入證明，還可以幫我跟學校方面疏通一下，聯繫一些掛靠的企業單位……我的幾本證如果拿來掛靠，每年保守估計，至少也有100萬的收入。”
“這樣一來，我們的房子不就買得很輕鬆了嗎？”
“江勤會這麼好心？”他老婆質疑道：“他不是一直都……”
話剛一說出口，她就反應過來了：“你答應了他什麼？”
“沒什麼。”曹文凱豁達道：“無非就是以後我的論文，都掛上他是第一作者。然後……把我的科研小組，併入他的實驗室罷了。”
“我不同意！”他老婆惱道：“這樣一來，不就等於你的所有成果都變成他的了？”
“再說了，你的科研小組每年那麼多撥款呢。併入的話，可就歸他管了！”
“他還會支持你的項目？我纔不信呢！”
曹文凱拍了拍老婆的肩膀道：“這不也是爲了孩子能讀書嘛？再說了……”
“可是我們也可以選擇其他區域呀！”他老婆急道：“不一定非要買這麼貴的房子嘛！東海市那麼大，難道就沒其他房子了嗎？”
曹文凱癟癟嘴，認真道：“我喜歡這裡！”
說着，他又往遠處的皇甫江遙遙望了一眼，卻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事情了。
正如他老婆說的那樣，他們手頭有300多萬，換了其他區域的重點學區房，只要不是江景房這一類的豪宅，完全可以輕鬆的買下來，也不用委曲求全了。
可曹文凱卻彷彿魔怔了一般……
“小陳，你幫我約房東吧！”他對陳晉笑道。
陳晉點點頭，摸出手機，給房東打去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