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筠:“你剛纔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比如,約會之類的?”
陸星宇:“對,所以去哪兒呢?”
“——不,你給我等等。”
這已經是第多少次了。
祁筠發現,她似乎永遠都跟不上陸星宇極具跳躍性的節奏。
此人簡直是專門來克她的。
前一秒在說的,明明是非常嚴肅的事情,她將自己代入進灑滿狗血的總裁文裡,心中充滿要給這個男人那個男人當替身的憤怒。
——你們總裁文裡的總裁都是這德性嗎!隨便就拿人當白月光的替身,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嗎!
陸星宇看她的眼神就是這麼怪異,彷彿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他熟悉她的一切,他對她的感情有多複雜,已經匯聚成了一道深淵。
哪怕只是站在邊緣往下輕掃一眼,也會不禁產生錯覺:深淵裡的某種情緒會化作鎖鏈,不顧一切將她拖下去。
祁筠在那一刻不寒而慄,這麼恐怖的執念,怎麼可能是對沒見過幾面的她?連對原身都不可能。
結合賀贏庭那邊就有的設定,就只能是“替身”了。
“陸總!我都這麼認真了,麻煩你也認真嚴肅一點!”
祁筠忍住狠拽這精神疾病患者衣領的衝動:“我在跟你說,我拒絕給別人當替身,請您不要把無處可放的情感寄託在我身上,我並不會因此感激你。”
男人表示疑惑:“什麼替身?我也是非常認真地在跟你交流啊。”
“你剛纔不是說,可以交往嗎?”
“誰、誰說了這句話的?!”祁筠又懵了。
“既然可以追求你,那就等於可以交往,既然可以交往,那麼直接去約會不是很正常麼?”
陸星宇振振有詞,自成了一番邏輯,好像還很有道理的樣子。
這人笑得柔和,眼神更是溫和包容,彷彿在說“哎呀真拿你沒辦法”,乃至於細微動作都無比貼合一個溫柔紳士——當然,真這麼想就會死得很慘。
祁筠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在大眼瞪小眼的過程中窒息而死。
她氣悶了半天,憋出一句惱羞成怒的發言:“你到底想幹嘛,包養小女生的新花樣兒?”
“是一見鍾情。對了,不要說那個詞,太貶低女性,我不喜歡。”
陸星宇話音一轉,義正言辭:“不過我可以接受你包養我。”
太可怕了,他理直氣壯得讓祁筠啞口無言,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綻。
“……”
祁筠甩掉此人反過來抓住自己的手,踉蹌兩下,身子搖搖晃晃地向後倒退幾步,撲通一聲摔到了沙發上。
她單手捂住額頭:“行了,我明白了,我不是陸總你的對手。”
跟這個男人鬥,她的臉皮不夠厚,段位也差得太多。
“欠了您這麼多人情,要賣腎還是賣身給您打一輩子工,我都認了。”
卻不想她這麼一說,陸星宇馬上道:“祁小姐,我必須鄭重糾正你的一個嚴重的認知偏差問題。”
“……什麼?”
“爲什麼一定要將我對你的幫助認定爲人情,又爲什麼總是要堅持給我回報?最過分的是,你忽略了我剛纔就強調了那句話。”
陸星宇站起來,這次換成他偏首俯看祁筠,那不陌生的壓迫感再現,隨着男人寬厚的肩胛傾瀉而下,如網般將她緊縛在其中。
祁筠剛剛緊繃起面頰,就聽到似絮語纏綿的輕嘆,飄到了耳邊:“我對你一見鍾情,所以想讓你順順利利,幸福快樂。”
“你不相信嗎?我是說,一見鍾情。”
祁筠不知該說什麼:“……”
她也是一時愣住了。
男人的表情籠在了額發下垂落的陰影裡,看不太真切,只能依稀看見一點……類似在火鍋店時面對紅湯的委屈?
“一見鍾情算是……”祁筠卡住。
似乎她不久前才糾結了類似的問題,還沒忍住,在網上諮詢了一個人。
他人因爲一張照片就對她產生的“喜歡”,和陸星宇所說的對她一見鍾情的“喜歡”,形式上也許是相同的,都出於那一時的感覺。
如果是以前的祁筠,她現在回答的肯定是“不相信”,的確,她從不認爲有人會因爲一個淺薄的印象,就會心甘情願地付出,且不求回報。
畢竟——這一眼過後,能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嗎?
可“回家”對她解釋的那段話,忽然浮現在腦海中。
祁筠還想起了還未平息的罵戰裡,雖然絕大多數人都在黑她,但微乎其微的,依然有一些人站在她這邊,努力爲她維持一個公道。
不對,這兩種“喜歡”本質應該很不一樣,但是要說區別……
“!”
祁筠心頭猛地一震,幾乎是有些慌張地感覺到臉頰發燙,估計是被前方又熾熱起來的視線燒的。
怎麼辦,她相信嗎?
對這個總是說莫名其妙的話、做莫名其妙的事、卻好像真的從未害過她的男人。
祁筠沒發現的是,在這片尷尬的沉默中,陸星宇並非她以爲的那麼從容自若。
他的手不着痕跡地落到桌面的一旁,按住了一塊小巧的事物。
那是一塊懷錶,他的指腹在已經磨平些許輪廓的表蓋上輕輕摩挲。
似乎只有觸碰到它,他才能隨時露出平靜的笑容。
終於。
“好吧。”
沉默許久的女人也起身了。
祁筠這次與陸星宇對視,眼裡少了懷疑,多了鎮靜:“我不相信這種情況會發生在我自己身上,但是,別人的話,說不定呢?”
“同樣的,我也有要鄭重向陸先生強調的問題。”
“因爲個人感情,所以無條件對我付出——這不能作爲理由,讓我接受您的好意。”
“當然了。”陸星宇笑,“我現在也算是一個商人,祁小姐就當做這是前期投資吧。我是相信你能帶給我巨大的驚喜,纔會預先下注,以免……你被人搶走了。”
“我保證合約不會混雜私人感情,公私分明,未經過同意,我也不會與你肢體接觸。只不過,出於我的個人請求,合約裡會有一個附加條件,不知道祁小姐能否接受?”
祁筠假裝聽不出這人內涵了那誰誰:“那要看具體內容才能決定。”
“我想麻煩祁小姐,如有時間,能照顧一下我的孩子陸宇悠。”
陸星宇表情淡了下去:“那孩子有輕微的自閉症,只對極少數人有反應,你應該也發現了,他沒那麼聽我的話,卻很喜歡你。”
祁筠震驚:“啊?”
她傻了,如同遭了晴天霹靂。
陸星宇繼續道:“我的私心是,宇悠想做演員,他現在還小,我打算提前爲他鋪路,自然要爲他準備一家最完美的影視公司。爲此,能給宇悠做榜樣、先一步開疆擴土、最快速度制霸娛樂圈的優秀人選,就必不可少了。”
祁筠腦子亂了:“前一個問題我先不問——你孩子還小,時間還長,爲什麼你要這麼着急?”
“因爲我的時間很緊迫。”
陸星宇看着她,雙眼亮得驚人,話音也在此刻盡顯高傲:“最多兩年,就要達到最高的高度。”
“那麼,祁小姐。”
他向她伸出手。
“你有信心,走到無人可及的最高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