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凌空在一旁揮袖着施法的帝君、道君、仁君三人,聽了他們的對話,渾身猛的一顫,手上的力道瞬間地弱了下去,原本回流的池水頃刻間又洶涌了出去。

“不要分心!”三人中不知是誰拋出凌厲的一句話,隨即將全身的精力加註於手中,一時間靈光四射。

轅墨此時絲毫沒有注意到方纔的情況,只是腦袋裡嗡嗡的有些發矇。他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頭皮蒙的開始發麻,額角也蒼白地冒着冷汗,這人便是傳說中,被媧皇封印在了劍中的神獸?難怪他的身上有着難以透視的靈力,可他究竟,是怎麼衝破封印的?

恐怕又將是一場血腥風雨,平靜了幾十萬年的天界,怕是要變天,不多時,便要屍遍滿地,血染江河了。

猛然的,心臟的地方,狠狠地縮了一下,歸元劍一直放在阿清那,玄武衝破了封印,那阿清呢?轅墨的額角不斷地滲出冷汗,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他覺着喉嚨裡像是有一團火災燒着,嘶啞地說不出話,袖中緊緊剋制住的拳頭,不住地顫抖着。

他想問阿清呢?你衝破封印時,有沒有見到過一個女子?可他怕問了,換來的,是他殘忍的一句,我殺了!

轅墨覺着自己此時哆嗦的厲害,手心裡全是冷汗,連一句話都說的不怎麼完整,“你......你出來的時候......可......可曾見過一個女子?”

“哦,你說那個女子啊——”拉長了尾音,故意停頓了一下,用餘光撇着轅墨此時緊張的表情,緩緩道,“我一出來,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轅墨怒睜着一雙眼睛,眼珠充血地要凸出眼窩,神情瘋狂地有些可怖。

“你把她怎麼樣了?你把她怎麼樣了?”此時顧不得危險和法術,只是騰空地飛到玄武的身旁,雙手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襟,手上的青筋暴露,青色的血管突出皮膚,彷彿下一刻,身體裡沸騰的血液,便能衝爆這道道血管。

促狹地看着面前這個暴怒的人,輕輕揮動一根手指,扯住自己衣襟的那袂白衣,便被彈飛了出去。

“我自然是把她放了呀,呵呵呵......她把我從劍裡放了出來,我自是不能難爲她!”一邊說着,一邊擡手彈了彈被轅墨撕扯的有些褶皺的領口。

另外三君見轅墨被他耍道一番,又被彈到數丈開外,吐了血,想幫忙,手上卻又忙着收回凌仙池水,焦急地衝他喊道:

“天君,莫要讓他的話擾了心神,你且安心對付他,我們三個收回池水!”

轅墨穩了穩身形,一手撫上胸口,剛剛沒注意,便被這人一掌打在了心窩。穩了穩心神,平復了凌亂地有些失了控的情緒,現在最主要的,是要對付眼前的人,他的話明顯不可信,阿清一介凡人,怎能將他放出來呢。

摒氣默唸了個咒語,翻開向上的五指上頃刻間多了一把繡紅色的劍,暗淡無光,繡鈍的有些笨重。

轅墨看着手中這把鏽跡斑斑的劍,喃喃自語,“歸元呀歸元,既然能將你鑄爲天劍,必定不僅僅是因爲靠着別人的靈力,我相信,沒了他們的靈力,你依然是一把好劍,今日一戰,便靠你了!”

剛說完,原本繡鈍的劍鋒便嗡嗡地震動了起來,劍身裡似隱隱有着清冽的氣息翻騰着,雖看的不太真切,卻是真的在劍心處努力地向外翻涌。

“很好!待我助你一助!”說完,凝氣聚集在指尖,將一股強大的靈力自劍身處緩緩地注入。

霎時間青光一閃,一絲涼潤的氣息衝破劍刃,冒着絲絲寒氣,再看那雙修長好看的手裡,哪裡還有那把鏽跡斑斑的鈍劍,握在手裡的,分明是一把凌厲清冽泛着青光的絕世好劍。

手握劍柄,白衣翩飛,凌厲的劍光劃破空氣,一道強韌的劍氣撲面而來。

玄武迎着逼人的劍氣,有些艱難躲閃着,隨即得了空隙,右手迅速凌空翻飛,待看清時,手裡已然多了把冒着黑氣的戰戟。本該千噸重不怎麼靈活的武器,在這樣一雙強勁有力的手中揮舞着,卻有着毫無違和之感的靈動。

“嗡!”清冽的劍刃和沉重的戰戟相交碰撞,發出沉悶的一聲響,隨即便是一陣刺耳的,玄鐵劃拉的聲響,劍刃處因爲摩擦,劃出星星零零的火花。

一白一黑兩個身影,凌空地飛舞在天上,分開重疊再分開,耳邊全是武器相接時的“乒乒”的聲音。

黃泉路的盡頭,漆黑陰森的冥界大門前,緊閉了雙目正在施法的四人,突然同時地睜開了雙眼。

“他們出來了!他們衝破了封印!”白澤臉色蒼白的大喝一聲,其餘三人臉色凝重地沉默不語,他們全都感受到了剛剛那股強烈的震顫。

“得快些回去!”

他這次擅自將其他三人召喚出來,以至於封印薄弱了,讓那四個禍亂的神獸跑了出來,若是沒造成什麼大害便還好,可若是因爲這一時的疏忽,讓天下蒼生屍橫遍野,便是將他元神盡散,都彌補不了造成的傷害。

白澤闔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穩住全身亂竄的靈力,全部匯聚於腦中,衝着某一模糊不堪的身影,焦急的大喊一聲,“快走!”

慕寒清在冥府裡打的厲害,那些滾燙翻騰的油鍋已全部被她打翻,牆上那些帶着斑斑血跡、恐怖嚇人的刑拘亦是被她摧毀,零零散散地躺在地上,破碎的不成樣子。

她想將這些都毀了,人生在一世,便過一世,過去了,便讓它真的過去了,有什麼十惡不赦的罪行,當真讓人生生世世須得受盡煎熬痛苦才得解脫?讓他不斷在人世間輪迴,受盡人間疾苦,便已是最大的懲罰了。多輪迴一世,便要從懵懵懂懂開始,重新認知到這世上的苦樂,沒有人逃得了。

痛苦的源頭在於無知,想不開,看不開,全是庸人自擾,可當看得開,想得開,因爲有知而不大喜大悲時,卻已是到了入土之限,便又要開始了下一輪迴的無知到有知。在世爲人,已是艱辛,靈魂和精神上已是受到一世一世的磨難,肉體上的痛苦,實在沒必要。

慕寒清喘息地看着這些無論怎麼殺,依舊很多的小鬼,握着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已是有些精疲力竭之狀。就在她思索着該如何不費力氣,卻又能一劍斬殺很多小鬼的時候,腦中突然出現一個急促的聲音,“快走!”

她剛要問清是什麼原因,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強行地拉帶了起來,待反應過來時,已是站在了冥府的入口處。

“出事了!他們全部出來了!”說完,也不等慕寒清問一句他們是誰,便被強行的帶走了。

冥王看着大殿中央一瞬間突然消失的人,有些愣住了,待他反應過來時,腳下只餘下一片的狼藉不堪,原本暗紅冰冷的地上,現下已全被一灘灘黑色濃稠的液體佔滿,讓人看着有些噁心。

“追!”且不說既然來了,便不能由着她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今日都將他的冥府鬧成了這般,若不生生剮了她,用地獄的紅蓮業火烤她的骨肉,灼燒她的三魂七魄,都對不起冥府死去的一干小鬼和他那些被毀的刑具。七七四十九天,用地獄裡最陰邪的紅蓮業火,讓她一點一點的感受到,魂魄被慢慢消耗殆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