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七天已過。
泰莉算好時間去了趟神殿,找了幾大祭司,瞭解了大概的程序和儀式。接下來就是參與迎接歸來的隊伍。
活祭的卡得斯會被軍隊直接押來。到了底比斯,他們會先把他關進一個十分隱蔽的地牢蹲幾天,然後才舉行活祭。整個儀式在法老參與、大祭司主持的前提下,先舉行前半部的祭拜;中間由儈子手砍掉卡得斯的人頭;然後由助理祭司拿着他的人頭放在祭臺上;再由法老總結,大祭司唸咒,這個活祭儀式纔算結束。
而他們給泰莉定的頭銜是---助理!這就是說,卡得斯的人頭由泰莉拿到祭臺上給大祭司做法。
如此殘酷的場面,帶血的人頭…想着那個場面,泰莉胃裡一陣泛酸,渾身也止不住的發起抖來。
這羣多疑殘酷的人!
怎麼辦?
一是不去,二是救走卡得斯。可她目前的處境,一好像行不通,二也有些難度。眼看着時間將至,泰莉急的在屋裡團團轉,也沒有一點頭緒和辦法。
垂頭喪氣的靠在柱子上,泰莉有些狼狽的想,“算了,先去調查一下實際情況,再和他開誠佈公的談談。如果他執意,自己就做個嗜血魔頭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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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亞麻納奇和亞胡提兩位將軍明日午時就到底比斯!”法老的貼身護衛斯圖雅從外面進來,向正在批閱奏章的法老彙報道。
年輕的君主正伏案批閱文書,頭也不擡的吩咐下去,“把泰莉叫來!”
“是!”斯圖雅接了命令,有點丈二摸不着頭腦。照理說,法老認定她是叛軍的祭司,一定會有所行動,可這次只是簡單的問了幾句也沒治罪。思來想去的琢磨不通,耿直的斯圖雅便直衝泰莉住的地方奔去。
“拜見陛下!這是我父親爲您準備的補品,請趁熱喝了吧!”斯圖雅前腳剛出去,西提雅就優雅的從外面進來。隨着戰後效應,法老因政事忙的不可開交。四大御醫之首的樸大人就藉機委派女兒西提雅去侍奉法老的飲食,企圖製造兩人的見面機會,也好讓女兒長長見識。殊不知他當初的好意,卻給西緹婭帶來了終生的痛苦。
“先放那裡吧!”圖特摩斯淡淡的吩咐着,一邊撐着下巴若有所思。
西提雅有着小女人的柔弱和靚麗,在其父親的□□下,是個充滿陽光的女孩。她早就夢想着有朝一日能入宮做法老的妃子,而目前的狀況就是個非常好的接近機會。見法老頭也不擡,她便識趣的過來,站在圖特摩斯身旁輕聲道:“是,陛下!”
她的身上特意撒了迷迭香精油,若有似無的淡淡香味攪的圖特摩斯有些分神。
時間靜靜的過去,看着那份補品隨着時間的流失而漸漸變涼,西提雅再次蹭到圖特摩斯身邊柔聲道:“陛下,請趁熱喝了吧!”
確有些累了的圖特摩斯擡首看了一眼這個嬌弱的女人,恍惚中,發現自己有股衝動。她凹凸有致的身體上穿着一身若隱若現的衣裙……
起身,冷峻的臉上掛着一抹邪笑走到西提雅面前,手背劃過她那粉色的臉頰,“確實有點累了!”說罷,抱起她就朝自己的寢殿走去。
西提雅嚇的驚喘一聲,心裡卻充滿了興奮和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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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拉卡爾一起把宮裡能打聽到的地牢都看了遍,也親眼目睹了那固若金湯的地牢,泰莉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被別人推至漩渦的風口浪尖上。
神秘詭異的神殿廣場,泰莉穿着刺眼的白色祭祀服,和其他祭司們正七拐八抹的爬過層層臺階,抵達一處至高天台上,與幾個位高權重的老祭司會合。簡單的行過禮,她被指到安排好的位置上閉目養神。
“法老駕到!”
隨着一聲宣示,泰莉有點花癡的看着宛若天神的圖特摩斯在層層重兵的擁護下到來。今天的他穿着錦衣王冠,身披白色藍邊的披風。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時的接受神祭的繁瑣禮儀,許久才走到帶着神秘色彩的祭臺前。
站在祭臺前,他挺拔的身軀透着令人不怒自威的威懾力,深眸帶着一股凌厲的穿透力掃視涌動的人潮。
喧囂的人潮中時不時的爆出陣陣尖叫,但在隨行軍隊的管控下,都已閉口垂首跪向宛若天神的法老,“法老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耳欲聾的叩拜聲迴盪在神秘的卡爾納克神殿廣場上,隨即蔓延至整個底比斯城。
宛若天神的他只是微微擡手,便止住了涌動不已的人潮。低沉的嗓音鏗鏘有力道:“卡得斯慫恿附屬國聯盟密謀造反,被我埃及發現。本王出兵鎮壓,他卻背信棄義獨自潛逃。這種叛徒將會在我阿蒙拉神的監視下進行處置,以謝他在天有靈,保佑我埃及領土不受侵犯。你們也將是整個儀式的見證人,幸運之神將會光臨你們!”不管事實如何?政治通常都是先給對方扣上一頂罪人的大帽子。
廣場下的民衆被法老那極具渲染力的言辭振奮的心潮澎湃,各個面色肅穆。而後就像炸開鍋了一樣,爆發出陣陣歡呼和唾棄聲;更有情緒激動的愛國分子拿起籃子裡的青菜蘿蔔西紅柿等嘞穡往上面投擲解氣。
這等場景看的泰莉心生寒意,有點同情卡得斯的遭遇。其實他也沒錯,他也是在爭取自己的領土獨立,只不過倒黴的碰上個太過強勁的對手而已。
片刻後,圖特摩斯再次擡手,止住攢動的人潮。和大祭司赫特交換個眼色,坐回王位。
身着莊嚴聖潔的純白色祭祀服,赫特一臉神聖的上前一步,駐足凝視着廣場上的人潮,“用卡得斯的人頭祭拜我們的永恆太陽神阿蒙。拉!同時,也爲到達彼岸阿努比斯神那裡的將士們祭奠,以揚我大埃及國威!”
人潮中再次鼎沸!
看着被青銅鏈子栓的牢牢的卡得斯,他蓬頭垢面的臉上毫無血色,渾身血跡斑斑,衣衫凌亂。和當初見時,有着天壤之別。
看不下去了!
快點結束吧,泰莉在心裡祈禱。很後悔,自己不該趟這趟渾水的。
剛止住狂熱的民衆,大祭司便冷冷道:“現在,讓我們親眼見證叛徒的下場!”膀大腰粗的儈子手聞聲,立刻高舉手中森冷的銅劍。就等一聲令下,砍掉人頭。
人潮又安靜下來,衆人都伸長了脖子等着看叛徒的下場。
“等等!”宛若天神的法老突然慵懶出聲,俊逸的臉上噙着一抹詭異的微笑起身,“由叛軍的祭司將他送到阿努比斯神那,一定更爲奏效妥當!”
一旁的赫特恍然大悟,凌厲的深眸掃了一眼泰莉,“陛下言之有理!”
整個廣場的雜音噶然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身高不高,身着祭祀服的人這兒。
儀式停滯不前。
帶着一種壓迫,圖特摩斯走到儈子手身邊。身體微顫的儈子手馬上會意的將森冷的兇器放到法老的手上。握着劍柄,他輕笑着弊了一眼臉色發白的泰莉。隨即揮手,將銅劍不偏不斜的投擲給泰莉,“就你了!”
森冷的銅劍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刺眼的白芷光線,泰莉躲閃不及,只得驚詫萬分的伸手接住。否則,這劍便一下要了她的命。握着沉重的銅劍,泰莉不解,心底也升起一股強烈的恐懼和不安。
圖特摩斯輕勾嘴角,微笑着掃了一眼泰莉冷冷道:“可以繼續了!”
霎時間,一種從頭到腳的恐懼和寒冷肆虐的侵襲到泰莉的每跟神經。她怔怔的想着脫身辦法,身後卻突然刮來一陣勁風。
兩個虎背熊腰的持刀侍衛凶煞惡神的向她走來,手腳在瞬間冷卻下來,她的世界一片寒冷!
這纔是他真正的目的---猜忌裡的試探!泰莉在心底叫囂起來,握着兇器的胳膊開始顫抖,大腦一陣刺痛。
“動手吧!”卡得斯豪邁的冷笑一聲,低沉沙啞的聲線打破暫時的寂靜。這種環境下苟且偷生,他寧願奔赴死亡。
無措的站在哪裡,泰莉眼前滿是金星!
廣場四周的民衆見泰莉遲遲不動,迫不及待的憤聲四起,“殺掉他!殺掉他!殺掉他!動手啊,殺掉他!”
聽着震耳欲聾的憤慨聲,泰莉的世界一片絕望。如果她的身邊沒有那兩個虎背熊腰的人,如果她可以縱身下跳到十多米的廣場上,如果自殺可以解決她此刻的痛苦的話……她真的會毫不遲疑的跳下去。
可是,現在的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不是嗎?
木訥的擡首看着比狐狸還狡詐的法老,泰莉的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溼潤。但現在即便再難過,她都不允許自己後退。一旦退了,自己可能連回去的機會都沒了。
“如果要我殺了他,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四目相視,泰莉恢復平靜的淡淡道。
圖特摩斯也不閃躲,噙着一抹微笑將泰莉打量一番,“說吧!”
“給我一對鑲有藍寶石的純金眼鏡蛇耳環!”泰莉語速淡定,表情木然道。
“好!”他爽快的同意了。
霎那間,一向認爲自己善良心慈的泰莉發現自己竟然也有這麼冷血的一面,瞬間明白了以前感覺很費解的道理。飄忽的轉過身,泰莉臉上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着臉頰往下滴。握着沉重的劍柄,邁着艱難的步伐走到祭臺前,她無奈的閉上雙眼,“請原諒我!”
鐵鏈鎖着的卡得斯一臉凌然,瞪着銅陵似的眼睛看着全埃及最位高權重的人,死也不肯瞑目。
仰望那片烏雲密佈的天空,泰莉無奈的舉起沉重的劍。看着它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閃過一抹刺眼的光芒後,快、很、準的一揮而過……
“噗”的一聲,一個沉重的悶聲響起,一股帶着餘溫的血柱破涌而出,濺灑一地。
廣場上的人潮頓時爆發!
民衆們狂亂的歡呼聲和泰莉心底的悲涼恐懼形成強烈的對比,成王敗寇就是如此現實。隨着臉上的血液冷卻凝固,她麻木的身體開始一個勁兒的顫抖。
“哐啷”一聲,泰莉哆嗦着丟掉手裡那個滿是鮮血的銅劍。瞪大眼睛,看着那顆觸目驚心的頭顱,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奔流不息,她邊哭邊失聲尖叫着向祭臺邊退去。
她不敢相信這出自她手,她不信……
腳下一個懸空,泰莉嚇的慘叫一聲。眼看她就要葬身百米以下的廣場上化作孤魂野鬼,身體卻在眨眼間被個強有力的手臂托起。
他的臉,在此刻比魔鬼更可怕,泰莉一個白眼,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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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泰莉的視線仍一片模糊。
朦朧中,有雙溫暖的手自始至終的和她十指相扣。
她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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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弘的議事殿內,圖特摩斯心不在焉的處理政務,看維西爾過來,他依舊頭也不擡,陷入深思。
“亞述和巴勒斯坦的使者還沒離開埃及,米坦尼的使者就帶着禮物過來了!”塔卡邁小心翼翼的彙報道。
圖特摩斯這會根本無心處理政務,所以頭也不擡的回覆維西爾,“晚上一起接見!”
察覺到法老的不對勁,衆大臣趕快領命,速速施禮拜別。
“斯圖雅,你馬上找人做一對鑲有藍寶石的金色眼鏡蛇耳環,今天晚上就要!”圖特摩斯有些煩躁的起身,看着斯圖雅吩咐道。
暈!一天的時間怎麼做的出來?斯圖雅早察覺到法老的異常,有些擔心的雙手抱拳道:“屬下一定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