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泰莉怔了一會,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轉移話題,“到了米坦尼, 我們先去集市上轉轉吧?”
幕沙夫有點一頭霧水, 但還是同意的點了點頭, “好吧!”
爲了趕時間, 幕沙夫便帶着泰莉選擇了走山間小路。翻過眼前這座山谷, 就能到達下面的邊關碼頭乘船到達米坦尼。如果走大路的話,兩人少說也得快馬加鞭的趕個一天的路。
雖然爬着十分陡峭的山坡非常辛苦,但泰莉毫無怨言, 甚至因爲不再清閒而顯得勁頭十足。
經過仔細觀察,泰莉發現這些和圖特摩斯走的近的將士們, 都有着圖特摩斯那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這大概就是“道不同不相爲謀”的最真實寫照吧, 爲了一個清晰的目標, 大家可以很積極主動的執行和配合。能在這樣的領導下面做事,應該算是幸運的吧, 泰莉如是想!
米坦尼的統治中心在美索布達米亞平原的北部。
同埃及的商貿政策一樣,米坦尼王國在這方面也積極效仿埃及。不斷的引進好的技術,降低賦稅,大力拓展出口貿易,鼓勵閒置人員經商, 以增加政府財政收入和促進社會發展。另外, 統治者還以首都瓦舒卡爾爲中心, 力求其環境有效輻射周邊, 以便帶動這些落後地區的經濟發展。同時, 也力求創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美索布達米亞平原貿易商圈。
由於這個國家地處平原,物產豐富, 加之賦稅政策合理。貿易大力開放,又有發達的水陸運輸,無可厚非的吸引了諸如敘利亞,埃及,米坦尼,赫梯,巴比倫等等不同國家的大批原材料採購商人和勞務工人前往淘金。
繁忙的奧倫特斯河運輸港口上人頭攢動,幾十艘大小不一,用途不同的原木色船隻停靠在碼頭上。
幕沙夫和泰莉兩人按照計劃喬裝打扮成塞姆①商人,拿着買好的船票,兩人一起排隊等着通過邊關檢驗,登上河岸上那艘長約二十米的雙桅帆船。
這艘船由黎巴嫩杉木造成,與戰艦和旁邊的貨船相比,這艘木船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它整體呈月牙狀,首尾高揚,中間是四方形的艙房和帆桅,船身邊緣處均造有刻着精美圖案的圓柱雕欄,以防乘客跌入下面。船上每個接榫極其嚴謹完密,船桅前後以護桅索加固,船身以中央大索連接船尾,並用絞緊法使所有索具達到高度緊固,船尾配有長槳作舵。現在這艘船上共配有六名漿手,兩名助手和十個維持治安的土著護衛。
第一次在古代乘坐這麼宏偉壯觀的客船,泰莉的心情激動的有些難以言語。
通過邊關士兵們的仔細盤查和檢驗後,兩人踏上船隻。
心潮澎湃的泰莉急不可耐的甩下幕沙夫,像個孩子似的一人沿着雕欄繞船跑了一圈後,滿臉歡喜的看着下面波濤洶涌的河水,以及對面聳立的廟宇和房屋建築,自顧自的靠在月牙狀的船尾感嘆起來,“如果是我,我相信我也會發動戰爭把它收入囊中的!”
現在船上的乘客並不是很多,但行事嚴謹的幕沙夫還是擔心泰莉走丟,不好交差;所以找到固定位子後,他立馬過來站在泰莉的旁邊介紹起來,“米坦尼是個資源非常豐富的國家,國力比埃及稍遜一點點。他們的很多技術在周邊國家都有不小的影響力,比如建築技術,原材料加工等等。”
聞言,泰莉淡然一笑。
和幕沙夫遞換了個眼色,兩人轉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泰莉又瞄了一眼四周低聲道:“當然了,如果沒有利益可圖的話,誰會願意損兵折將,耗時費力的投入大筆資金髮動戰爭侵略呢?”
認同的點點頭,幕沙夫淡淡道:“這個應該是一部分原因吧!”
“恩,這樣的原因應該佔整個事件的七八成,剩下的就是統治者的野心。”這些政治問題在公共場合討論,容易引起事端,不說也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前方,泰莉轉過身來向正在崇拜偶像中的幕沙夫擺擺手,“呃,幕沙夫,奧倫特斯河對面你熟悉嗎?”
回過神來的幕沙夫點了點頭,心領神會的俯身過來。見狀,泰莉便行爲詭異的伏在他耳畔,嘀嘀咕咕的將計劃說了出來,幕沙夫的臉色便在瞬間怔住,“這行得通嗎?”
“放心吧,越是這種武夫性格越是耿直心思越是簡單,一些細節方面更是注意不到!”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泰莉胸有成竹的看着下面的滔滔河水解釋道:“這叫打蛇打七寸,要除就要除要害。下了船我們就行動!”
“可我們只負責調查消息,若身份暴露生出事端,怕是不太妥當吧?”略有顧慮的幕沙夫想善意的提醒一下泰莉。眼前兩國關係這麼緊張的一個節骨眼上,雖然他們自編是塞姆商人,去米坦尼的目的是爲了採購到價格實惠的輕紡原材料。
若在米坦尼的邊境上被發現,這後果就麻煩了。
“我明白你所說的後果,如果我們把得到的消息告訴他,然後再等他的思考和指令行事,豈不是間接的在給對方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嗎?”沉穩的看了一眼周邊,泰莉直直的盯着幕沙夫的眼睛,“我們等得起,你們的國家等得起嗎?”
“可是,王…小姐,這樣很危險!”幕沙夫還是在顧慮,她說的是一點沒錯。可是若她出事了,自己怎麼向法老交差?畢竟她也是阿蒙霍特普王子的親生母親,雖然她和法老關係不定,但明眼人都知道法老是很緊張她的。
“不要擔心我,大家都是爲了一個目的賣命,既然來了,就一起盡力把事情做的漂亮些吧。”見幕沙夫欲言,泰莉果斷的伸手止住他,氣勢壓人的勾起一抹令人信賴的微笑,“我有最先進的武器隨身,反倒是你。隨後我們按照這個計劃行動,該來的總歸會來,我們就等着看結果吧!”
怎麼都勸不住,幕沙夫只得認同的點了點頭。
這個女人的倔勁真和法老有的一拼,謀略方面,確實令人欣賞,思想上更是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女人。
寬大的木船帆桅處,兩名裹着白色亞麻短裙的努比亞水手已經在揚帆,準備起航。
“開船了,開船了,沒上船的抓緊時間了,送人的趕快下去了……”一個身高膀圓的埃及男子一邊在碼頭上解開繩索,一邊向岸上和船上的人羣吼了吼。
霎那間,整個碼頭再度喧鬧起來。
送行的,趕船的,揮別的……哭聲,道別聲,珍重聲不時的響在空中…那種拜別場面儼如現代的港口離別一樣,看的泰莉有些觸景生情。“氣勢磅礴的運輸船隻,規範嚴格的邊關檢驗,開航前的籌備工作等等……”這些無比真實的情景看在她的眼裡,擁在她的心底。千絲萬縷的激動經過大腦的拼湊,只化爲一句淡淡的感嘆,人類的文明和發展一直在進行。
若不是自己親眼所見,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活生生的景象。
看來,這古代和現代的社會相比,並不落後。兩者之間,最大的差距就是時間問題。若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很多東西他們也會運用自如,心知肚明。
船的兩端響起嘹亮的號角聲,高達十米的船帆已經揚起,船隻開始離港。
看着緩緩移動的船隻,泰莉的思緒再次掙扎起來。她知道自己一向不做沒把握的事,可總是顧此失彼。上次自己貪圖錢財,倒賣武器,他倒沒說什麼,但並不代表他心裡沒有想法。
縱使寬容,他那麼個老奸巨猾的人心底一定有份菜譜,有個限度。
眼下自己又瞞着他和幕沙夫一起,其實只是爲了自己的後路做鋪墊,讓他看清自己的方方面面,也讓他知道,他曾經錯的有多離譜。
這次偷偷拿着他的令牌出來,他的反應會是什麼樣呢?
他太過深沉,心機又藏的太深,很多事情都讓泰莉琢磨不透,感到迷茫。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圖特摩斯對她究竟是什麼態度?把她當成了什麼人?雖然明着說無所謂,但很多場合上,這種尷尬的關係確實令泰莉很爲難。埃及是個男權社會,一個男的可以娶很多妻子,更別提一個法老了。
但泰莉這種性格,又怎麼可能向世俗低頭呢?
“蘇威爾王子,好久不見!”
“幸會,烏蘇裡瑞王子!”
簡單寒暄後,一個滿頭銀髮的巴比倫王儲,一個着漆黑長髮的米坦尼王儲,兩人並肩前行。說是閒聊,誰知道各懷鬼胎的他們到底是想幹嘛?
高達五米的炮臺上,神色肅穆的兩人居高臨下站在上面,來自河岸上方的勁風把兩人的長髮和黑白披風吹的搖曳生姿。
遠遠望去,河面方圓幾裡都是重兵把守的巡邏船隻。由於局勢緊張,奧倫特斯東河岸碼頭上的來往船隻還是繁多。爲防止埃及使詐,身爲鎮守統帥的烏蘇裡瑞已經下令加大巡邏力度,發現大批可疑人員,立刻逮捕處置。
“埃及法老親自鎮壓哈提亞,敘利亞這隻肥羊會輕易就範嗎?”蘇威爾口氣淡薄,眼神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平靜如水的烏蘇裡瑞。
仿若置身事外,冷峻的烏蘇裡瑞那雙幽深的眸子平靜的看着前方,“敘利亞的局勢太過複雜,也難說。”
“聽我們的使者說,圖特摩斯準備長期駐紮在誇大許!”
“這個早就知道了。作爲與敘利亞接壤的米坦尼王國,我們對敘利亞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深感同情,埃及的強權確實有些過分,不知道蘇威爾王子是怎麼認爲的?”
“還能怎麼認爲?我的父王早在幾年前就用他那老掉牙的政策,把我國地位最最貴的公主嫁給了圖特摩斯,眼下兩國關係還保持在同一個水平上。”
“如果我記得沒錯,蘇威爾王子的加冕時間應該是明年的巴比倫新年祭祀後,對嗎?”見話不投機,烏蘇裡瑞趕緊轉移話題。
“沒錯,你我同爲王儲,能相識也是一種緣分。”蘇威爾那雙妖冶的茶色眸子裡透出一股令人放鬆的坦誠。知道他此行一定不單單是儀式上的訪問,烏蘇裡瑞便順水推舟的安排下去,“爲歡迎王子前來訪問,本王特意準備了歌舞宴會。現在時候也差不多了,一起過去吧!”
兩道凌烈深沉的視線相交,撞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各懷鬼胎的兩人同時轉身,一起前往。
黃昏下,密如雨林的誇大許營地,四周披上了一抹妖冶的火紅色光暈。
守衛森嚴的法老專屬帳篷裡,額頭一直滲汗的亞胡提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陛下,卡疊石再次出現叛亂,塔卡已經率兵前往鎮壓!”
寬敞的帳篷內,正中間主帥的位置後面,信心十足的圖特摩斯正聚精會神的拿着莎紙草做成的筆,在中間的簡易地圖上標記一些符號。
聽了亞胡提的消息,他剛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停下手中的筆,而是淡淡的讚賞起來,“很好,來的很是時候!”
亞胡提一愣,自己沒聽錯吧?
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叛亂,是非常容易禍動軍心的。怎麼看陛下的反應都是漫不經心,甚至有些欣喜,莫非陛下有了新的打算?思忖片刻,亞胡提試探性的擡首看了看威懾的法老,有點猶豫該不該問?
守衛森嚴的帳篷內,不時的散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陰冷氣息。
繫着披風的圖特摩斯轉身,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犀利的深眸掃了一眼有所疑惑的亞胡提,便邁着穩健的步子徑直走出帳篷。
見狀,亞胡提趕忙隨後跟了上去。
守衛森嚴的通道兩旁,所有士兵等全部垂首行軍禮。氣勢懾人的圖特摩斯像個戰神一樣,手握佩劍,滿臉盡是暴虐的向山谷頂端的兵工房走去。邊走邊掃了一眼後面緊跟着的亞胡提,“米坦尼新配備的生鐵武器,兵工房怎麼說?”
“這種新型材質暫時還沒找到更好的應對辦法!”說起這個,亞胡提就有些沮喪,說話聲音也不免低了很多。
聞言,圖特摩斯放慢腳步。腦海一閃而過泰莉曾經對阿蒙霍特普講的一個故事,沉思片刻後冷冷道:“將軍,你說這一個手無寸鐵的人若是遇到一頭嗜血兇狠的獅子,第一個念頭和反映會是什麼?”
“跑,拼命的跑,避免正面衝突!”耿直衷心的亞胡提實話實說道。
“前有獅子,若是在他後面還有一羣兇殘的餓狼呢?”停下腳步,圖特摩斯神色肅穆的轉首,看着陷入思考中的亞胡提。
“看這個人是怎麼想的了?若想活命,就要拼命的殺了獅子和狼!”亞胡提將自己的見解毫無保留的講了出來。之後,那雙同樣深不可測的眸子不可思議的閃了閃,滿臉驚訝的看着神色肅穆的圖特摩斯,難道陛下是用…用剛纔的故意寓意眼前的狀況嗎?想明白了這個,亞胡提馬上單膝跪地,“請陛下放心,無論如何,屬下等都會廢水一戰,誓死只效忠陛下和埃及!”
圖特摩斯的臉上盡是帝王的兇殘和冷酷,氣勢懾人的看着下面的亞胡提,“馬上向備戰的十萬大軍吩咐下去,帶好戰艦,速向卡疊石進軍,兩天之內翻越奧倫特斯河。在此之前,先抽出五千人馬,處理掉曼赫極其黨羽,新任的總督會在明天一早抵達。”
“處理曼赫?”對此事尚不清楚的亞胡提處於本能的驚訝,脫口而出。
見圖特摩斯並沒解釋,亞胡提便猜了個十有八九。跟着比狐狸還精明的法老,他當然明白,有些事情只能意表,不能言傳。因此,快速的恢復淡定,胸有成竹的向不可一世的法老行了個軍禮道:“屬下這就去安排!”
夜色逐漸深沉。
看着燃起篝火的帳篷和邊上滿臉忠誠的士兵,宛若天神的的圖特摩斯心情有些沉重。從兵工房溜了一圈後回來,不漏聲色的叫來新的貼身侍從巴赫,“去把幾位副將叫來!”他想趕在戰爭還沒全面啓動前,慰問一下追隨自己多年的將士。
“是,陛下請稍等!”看着宛若天神的法老,初次執行任務的巴赫還是有些緊張,行了個禮,馬上轉身奔向幾位副將的帳篷。
爲了國家的將來和自己的野心,有些犧牲是必須的,這是他圖特摩斯早就明白的道理。
一直對米坦尼垂涎的他自有一把算盤,原本正愁找個什麼藉口開戰?卻遇上米坦尼那拙劣的詭計,加之一個又蠢又笨的曼赫,原本壞事一場,如今卻順理成章的成了開戰的藉口。埃及也好以平反之名,做侵略之事,他米坦尼也就別指望坐收漁翁之利了。
話說回來,這位於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北部的米坦尼王國發展勢頭極爲迅猛,短短兩年,便成了埃及一大心患。如今強強相撞,久經沙場的他心中自然有數。
他是法老兼統帥,非常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無非是佈陣,揮好指揮棒,眼前這十萬大軍那血肉之軀卻要在裝備比對手差的情況下奔赴戰場。一向稱自己是阿蒙.拉神在人間化身的他沒有一點感觸,那是不可能的。剎那間,貴爲法老的他真的希望這個世間有神,可以庇佑他的戰士們英勇殺敵,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