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乾隆嘆了口氣:“容妃臨去之時,念念不的親事。朕雖然最疼這個女兒,總也不能把她留在身邊……所以,朕打算讓她早點兒嫁到你們和家。一來,算是朕盡了爲人父的責任,二麼,也算是全了容妃的心願。”
“奴才……”聽到乾隆這麼說,和珅一時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那容妃和卓氏,據傳是回教先知穆罕默德的後裔,極爲美貌,外界傳聞其通體異香,號曰“香妃”,向來甚得乾隆寵幸,因爲沒有子女,故而十分寵愛生性活潑的固倫和孝公主。前些日子逝,葬禮還是他這個內務府總管大臣主持的。不過,他倒是沒想到,容妃的死,居然會將他和家跟皇室的關係再推進一步。固倫和孝公主可是乾隆最爲寵愛的女兒,乾隆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如果這位公主不是生爲女身,日後必定會讓其繼承皇位。自己的兒子能娶到這麼一位公主,呵呵,日後還能有誰再撼動他的地位?
“怎麼不說話?”看到和珅不語,乾隆又問道。
“回皇上,奴才正在想,怎樣的婚禮才能不失了皇家的面子,讓皇上與公主滿意,讓容妃娘娘心慰……”和珅急忙答道。
“你這奴才倒是會想。公主出嫁,自有其規儀,你又有什麼好想的?再者,朕也沒說現在就把閨女交給你那兒子,只是讓你先好生準備一下罷了,你急什麼?”乾隆笑道。
“嘿嘿,固倫和孝公主是皇上您的心頭肉,奴才哪敢怠慢?”和珅也笑道。
“那倒是。朕的女兒嫁人,自然不能委屈了。而且,朕已經和淳妃許諾過,賜和孝乘坐金頂大轎,這婚事,自然不能再按一般的公主那麼辦。”乾隆點了點頭,說道。
“金頂大轎?”和珅聞言又是一喜。這金頂轎可不是一般的恩賜。就是皇后所生的嫡公主也不一定能夠得到,想不到乾隆竟然在和孝十三歲的時候就賜下來了。看來,自己兒子的福份還真是不小。
“你先仔細着。再讓欽天監選個黃道吉日……記着,日子不能太遠,但也不能太近。明白嗎?”乾隆又吩咐道。
“奴才知道。那皇上您看,年底如何?”和珅又問道。
“年底?太早了!”乾隆倒揹着手沉吟了一下,又嘆了口氣:“還是明年吧。”
“明年?”是不是晚了點兒?和珅有些心急,可看看乾隆的表情。也知道這位老皇帝實在是捨不得老來所得的小女兒,只有應了下來。不過,明年又如何?該是他家地媳婦兒,就跑不了。
乾隆準備嫁女的消息在和珅自己以及某些有心人的散播下。傳得飛快,不到半個月就傳遍了差不多整個大清國。而隨着消息的涌動,全國十八個行省,乃至蒙古、新疆等地的官員貴族們,都紛紛開始物色賀禮。都是有來頭的人物,自然也都知道固倫和孝公主是乾隆最爲疼愛的女兒,要下嫁的又是當朝權勢最爲顯赫地和中堂的獨子,所以,選擇的禮物絕不比當日慶賀乾隆登基五十年時的差,有地甚至還猶有過之。誰叫有那麼一句話來着:送老不如送小!
全國上下都忙。廣東這邊自然也是不遑多讓。不過,與以往不同。以往這時候,那些行商恐怕就要遭受到各級官員各種名目的勒索了。可這一次卻有些不一樣。十三行先前就送了兩百多萬兩銀子“支援”和珅,又有孫士毅、何貴等人罩着,自覺得有人撐腰,對普通的官員已經不屑一顧。而和珅本身就是十三行的秘密股東,也不會拆自己的臺。甚至在得知有人找十三行的麻煩之後,還主動出手收拾了兩下。所以,比起以往的被動,那些行商已經好受了許多。雖然也要拿出一些禮物來,但因爲是整體經營。一百名行商只需要一份禮物就夠了,所以,花銷並不算大。
不過,就在幾乎所有人都在爲送禮的事情忙着的時候,何貴卻悠悠然的坐轎離開了廣州。
……
“早就說了不坐轎,你看。速度又慢,還一上一下地顛得很!這一路下來,腰都快散了。”
一頂綠呢大轎旁邊,何貴裝模作樣的揉着腰埋怨着,還不時的還擡頭看看旁邊的青山……這裡就是距離廣州城三十多裡的白雲山。何貴以前倒是久聞此山之名。不過,那只是因爲電視上經常播出什麼“廣州白雲山製藥”的廣告,聽的多了自然也就有些耳熟。
“切,沒聽說過坐轎子還會累到腰地!”師雪韻白了何貴一眼,“有福不會享。這一路山地,不坐轎子難道還坐馬車,那不是更顛?”
“你還好意思說給我提馬車?”何貴還了一個衛生球過去:“說,是不是你把我買馬車的錢又挪用了?”
“我又不缺花銷,要你那一點兒小錢幹嘛?再者,妾身又哪敢挪用相公您打算用來購買座駕的款子呢?是不是?”師雪韻倏然一笑,抱起何貴的胳膊左右搖晃起來。
“一點兒小錢?”何貴大爲光火,伸手就輕輕擰住了小老婆的耳朵:“光是拉車地純種大洋馬就幾千兩呢!你家的一點兒小錢就有這些?當老子是山西那些老摳兒呢?”
“唉呀,好痛!好老公,放手嘛!”師雪韻膽子向來不小,偷眼看了看那些躲得遠遠的轎伕跟護衛,見所有人都是背對着這邊,乾脆就順勢拱進了何貴的懷裡,拿手指在何貴臉上划着圈兒,膩聲道:“真不是人家拿的!”
“哼哼,不是你這小蹄子還能是誰?老是款項不足,款項不足……格老子的。不就是個養蛇場嗎?還能用多少錢?還開到白雲山來。你也不怕煞了這裡地風景!”何貴放下嬌妻的耳朵,又伸手打了一下屁股。
“唉呀,好痛!”
“現在知道痛了?老子的馬車沒了,騎馬,累的腚盤子疼
又累的腳板難受,我向誰叫去?”何貴瞪眼道。
“嘻嘻,老公,那筆錢真不是人家拿的!”師雪韻靠在何貴肩上。輕聲笑道。
“不是你又是誰?依姣跟玉拉可不是會花錢的主兒,平時頂多也就是個七八兩,頂了天二三十兩,你姐更是沒空兒,一個月下來,能花個二兩銀子就不錯了。總不成,咱家遭小偷了吧?”何貴笑罵道。
“小偷?哼,那就要看你覺得他是不是了。”師雪韻輕輕哼道。
“到底是誰啊。別給我賣關子了,成不成?”何貴問道。
“還能是誰?當然是你的那個好侄子了!”
“進喜?”何貴一怔,“這小子沒家沒業地,要那麼多錢幹嘛?”
“大姐正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說呢!進喜那小子。好像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就是……”師雪韻瞄了一下何貴的臉色,突然又頓住了。
“哦?那小子動春心了?哈哈,有什麼不好說的?動春心了可是好事啊,只要是個好人家,老子就早早地給他把事兒辦了,省得他老子一天到晚的給我寫信提這事兒,煩!”何貴聞言立即就來了精神。他倒不是在乎那幾千兩銀子。雖說來到廣東之後他沒怎麼動行商的念頭,可先前在普洱的時候他就已經身家豐厚了,而且。如今身邊就駐着一個十三行,每年的好處都有不少,按如今的規矩,收了也不算貪污,他自然也不會客氣;此外,身爲巡撫,每年都有一筆不算少地養廉銀子。還有各式各樣的冰敬、炭敬,潤筆,還有何守富送來的當初賣紡織機械圖紙的分紅,以及老何家每年送來地紅利……這些錢加起來,再加上他自己跟家裡人都是過過窮日子。不願意奢侈浪費的,所以,家產比起當初在普洱的時候還要多出不少,足有五六十萬兩之多。
“老公,我說了你可別生氣!”聽到何貴的話,師雪韻的臉上卻泛起了一陣苦笑。
“生氣?我爲什麼要生氣?你老公我可是胸懷大度……快說。那小子喜歡上哪家的閨女了?”何貴又追問道。
“進喜喜歡的,好像是城南……來鳳樓裡的一個粉頭兒!”
“?——”
“老公?”
看到何貴驟然變得陰沉的臉色,師雪韻饒是知道自己深得老公喜歡,卻也忍不住一陣心悸。說真的,何貴在家裡人面前從來都沒有黑過臉,大多數地時候都是笑嘻嘻的,雖然有時候也愁眉苦臉或者呼天搶地,倒都是開玩笑的時候居多,可以說,自從她跟着何貴,就從來沒看到過何貴表現出過這種表情。很明顯,何貴這回是真的怒了。
“來鳳樓?哼,學會逛妓院了,嗯?……那小子什麼時候開始好上這一口的?你們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我……我跟姐姐也是勸過他。可,可他終究是你侄子!我們也不好把話說得太重,你又忙,我也不輕閒,姐姐還忙着帶孩子……”師雪韻雙手倒背在身後,低着頭,輕咬着嘴脣說道,一副犯了錯的模樣。
“理由倒挺多,傳一句話挺難,很耽誤時間嗎?”何貴陰沉着臉訓道。
“我跟姐姐也是才知道沒多久。……你當時那麼多事兒,我們還不是不願讓你太煩心?再說了,他是你侄子,又是個大小夥子,我們幾個女人家怎麼管得住?”師雪韻噘着嘴委屈道。
“好,好好!”何貴一連說了幾個好,“都有理由。就我一個人矇在鼓裡!……”
“老公!”
“回去!”
“老公你幹嘛?”看到何貴胳膊一甩就走,師尋韻趕緊追上去拽住了他:“不是說要看看我的那個養蛇場嗎?這麼着急回去幹嘛?”
“你說幹嘛?老子回去揍人去!”何貴眼睛一瞪,怒道。
“揍誰啊?”師雪韻明知故問。
“你說是誰?老子去打折那混小子地兩條腿兒!”何貴罵罵咧咧地轉身就走。
“老公,有話好好說嘛。再怎麼說,進喜也是你侄子!”師雪韻擔心地說道。
“當然好好說!”何貴一臉猙獰,“我多善性啊?偷錢嫖妓?……哼!放我這兒,頂多頂多也就是打折他的腿,要是他親爹知道了,非活埋了他不可!老何家傳了這麼多輩兒,就沒見過這麼混蛋的。要是傳回陝西,我怎麼交待?”
……
不說何貴氣忽忽的迴轉廣州,同在白雲山,大概距離師雪韻的養蛇場有十多裡地地方,有一個採石場。採石場裡有兩羣苦役。一羣留着辮子,黑髮黑眼黃皮膚,屬於本地土生土長的囚犯;而另一羣則一個個身材高大,皮膚白皙,鬍鬚濃密……正是被俘的英軍艦隊指揮官度路利、斯潘塞、羅特福德等人,當然,還有另外一位重要人物達威爾。這些人正一邊勞作,一邊大聲的用英語談論着什麼。
原來,與英軍艦隊交戰勝利之後。出於某些方面的考慮,何貴將俘虜中地位較高的一部分全部留了下來,並交由按察使馬文山下放到了這個採石場當苦役!度路利跟達威爾等人雖然表示了強烈地抗議,並要求跟廣東官府談判,獲得與他們身份相應的俘虜待遇,可何貴的堅持讓他們的這些要求根本就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結果,幾個月下來,身上的鐐銬以及採石場那些差役們的皮鞭,還有那清湯寡水的飯菜讓這些驕傲的英國人受到了巨大的“摧殘”。
所謂的紳士風度與修養之類早就讓這幾位拋到了一邊,他們只想着不要再受這個苦。可是,自從他們被押來之後,就再沒有任何一個人再來見過他們。這讓他們感到絕望。於是,思來想去,一夥人仗着那些差役跟他們語言不通,開始明目張膽的計劃起“越場”行動來。